隔天早上,阮舒一睜眼,不期然撞進傅令元湛黑的眸子裏。


    不知何時,兩人從背對背側躺,變成麵對麵而眠,中間隔了大概一個拳頭的距離,雖說不上鼻息相抵,但彼此唿吸相聞,對比昨晚入睡前的距離,著實靠得很近。


    他靜靜地注視她,眸子像一汪幽幽的深水,好像已經這麽盯了她很久。


    她亦靜靜與他對視,在他的瞳仁裏看到映照出的一個小小的她。


    無言半晌,傅令元率先湊近,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嘴唇和她的嘴唇輕輕碰了一下。唇瓣微涼。一慣地柔軟細膩,宛若新鮮馥鬱的果凍。


    阮舒沒動,也沒做任何反應,眼神平淡若水。


    傅令元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捏在她的下巴上,稍抬。


    她的嘴唇輕輕碰上他的嘴唇。看起來就像是她主動的一般。


    他並不著急深入,慢慢吻。


    彼此間溫熱的唿吸交纏,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逐漸升溫。


    阮舒不由自主伸出手掌,覆在他熱燙的胸膛上。


    吻到極盡之際,傅令元鬆開了她的唇,果斷而不拖泥帶水。


    阮舒微喘氣,調整自己的唿吸。


    傅令元端詳著她,眸光銳利,雙唇緊抿,帶了一分審視和研判,絲毫未見方才的旖旎,仿若隻是為了試探什麽。


    這種帶著目的性的親吻,令阮舒感到不是特別地舒服。垂了垂眼簾,她掀被下床。


    洗漱完出來,床上已經不見了傅令元的蹤影。


    阮舒兀自換好衣服,坐到梳妝檯前慢慢地化妝。


    待一切準備妥當,離開臥室,才發現傅令元原來在客廳。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嘴裏叼著根沒有點燃的煙,視線凝在科科的窩。


    黑色的絲綢睡衣半敞開著,肌理分明的麥色皮膚沐浴在從落地窗投射進來的晨光中,性感得不動聲色而又叫人難以忽視。


    阮舒輕掃而過,一聲不吭地在玄關穿好鞋,出門。


    傅令元的目光從科科的窩挪開,落往剛剛關上的門,微微眯眸。


    轉而他從搖椅起身,走迴臥室。


    *


    當發現今天負責送她上班的是趙十三和九思,阮舒怔忡:「二筒呢?」


    「二筒今天另外有任務。」九思簡單地解釋。


    阮舒稍有狐疑地看了眼趙十三。


    趙十三還是像以前一樣不太敢直視她,憨頭憨腦地問候:「阮姐。」


    阮舒今天才有機會說:「你的廚藝不錯。」


    「謝謝阮姐誇讚。」趙十三素來見她比見傅令元還緊張,一和她說話便不自覺腦門出汗。


    阮舒見狀淡淡一彎唇:「沒事了,開車吧。」


    抵達公司,走入辦公室,首先看到的依舊是擺放在桌麵上的早餐。


    阮舒坐進皮質轉椅,不出兩秒,張未末端著新煮好的咖啡進來。


    「林璞呢?」阮舒掃了眼張未末身後,並未見到他人。


    「在外麵忙。」張未末道,「說是有事讓我轉交他做就可以,不進來打擾阮總你的耳根子清淨。」


    阮舒抿抿唇,沒再多問。


    中午,她依舊獨自留在辦公室,翻抽屜時,無意間翻出了一把泡泡槍。


    正是很久之前傅令元第一次帶她去遊樂場給她買的那把。


    阮舒盯了有一會兒,手指摁下扳機,卻並未摁出泡泡——裏麵的水已經沒有了。


    滯了兩秒,她把槍放迴到抽屜裏,重新落鎖。


    旋即她起身,走去飲水機給自己倒水,斟滿後握住杯柄。瓷杯略沉,她太過用力,腕上驟然一疼。


    阮舒條件反射地鬆手,瓷杯頓時掉落在地,碎了個稀巴爛。


    下一瞬,辦公室的門從外麵被叩響,未及她應答,外麵的人兀自推門進來。


    「怎麽了?」


    是林璞。


    「沒事。不小心手滑。幫我把清潔阿姨叫進來,謝謝。」交待完,阮舒坐進沙發裏,不著痕跡地握了握手腕,極輕地蹙眉。


    「清潔阿姨也去午休吃飯了。」說著,林璞蹲到地上,把大片的碎茬都先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阮舒沒有阻止他。


    林璞又出去了,帶了掃帚、畚鬥和拖把,將地麵全部收拾幹淨,最後不忘提醒阮舒:「沙發這塊的地毯還是先換掉,保不齊剛剛有碎片濺在上麵我們看不出來,紮到人就不好了。」


    「動作看起來很熟練。以前沒少幹活?」阮舒淡淡地彎了彎唇,似乎小有好奇。


    林璞聞言稍露一絲誌得意滿:「在外麵上學,吃穿住行都是我自己打理的自己。姐你別以為我隻會伸手拿錢吃喝玩樂。」


    不覺間口吻便恢復以往的輕鬆和隨意。


    阮舒略一頓,問:「你自己對你自己有沒有什麽規劃?」


    突然轉入這麽嚴肅的話題,林璞愣了愣。


    「你是不可能一直當我的助理。」阮舒說,微微一笑,「你願意,大伯父也不會同意。」


    林璞淡淡譏嘲:「他現在顧不得我的。我想做什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想做的是什麽?」阮舒隨口一問。


    「一直給姐當助理。」


    盯著他的笑意,阮舒瞳仁微凝。


    先不論林璞是否如表麵上真心實意拿她當姐姐,但他這段時間充當的弟弟角色,確實令她小有感觸——他和林妙芙同齡,同母異父的妹妹,還不如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堂弟親近。


    轉瞬便聽林璞道:「阮總,沒事的話,我出去忙了。」


    口吻客套生疏,儼然如昨天她剛訓斥完他之後的那種狀態。


    阮舒失笑,繼而頷首:「去吧。」


    她想,她大概真的是有點寂寞了,剛剛有那麽一瞬間,竟然希望林璞能再陪她說會兒話。否則等她迴綠水豪庭,麵對的又是……


    *


    另一邊,心理谘詢室。


    傅令元在會客室的窗前負手而立,透過玻璃能看到外麵的葡萄架似乎快要長新葉。


    聽聞有人推門進來的動靜,他轉身。


    馬以站在門口,並沒有馬上進來,打量他兩眼,問:「這位先生,您找我?」


    問話的同時,他掃見了傅令元身邊站著的二筒。分明就是那天和阮舒一同前來的其中一個助理。


    心裏頓時對傅令元的身份有了猜測。


    而他的猜測在傅令元的自我介紹裏得到了驗證:「你好,馬醫生,我是阮舒的丈夫。」


    馬以扶了扶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你好,傅先生。」


    而二筒則在這時出去,順手帶上門。


    馬以未落座,隻站定在那裏,問:「不知傅先生親自前來是為何事?」


    傅令元自窗戶前踱步過來,微微頷首:「聽說內子常年在你這裏接受心理治療,所以想向馬醫生了解她目前的病情。」


    馬以微皺眉:「不好意思,傅先生,請問,她知道你今天來找我麽?」


    傅令元稍抬眉:「她不知道。是我自己來的。」


    「抱歉。」馬以聽言搖頭拒絕,「在未徵得病人自主意願的情況下,我不能將病人的病情透露給第三個人。」


    傅令元唇線抿直,沉默了有一會兒。


    「傅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迴去診療室,我之後還有病人需要來訪。」


    馬以以為他沒話說了,走出幾步後聽他沉聲問:「馬醫生是否有什麽建議給我,讓我能夠配合她在你這裏的治療?」


    馬以頓住腳步,迴頭看他一眼,平緩地說:「好好愛你的妻子。」


    *


    下午,李茂敲響阮舒的辦公室,神情不太好:「阮總,華興越來越過分。我剛得知,原來他們現在連我們的新客戶都開始拉攏。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我們給代理商的價格,總能拿出高於我們一個點的抽成比。」


    「目前的情況是,因為華興剛踏足保健品,雖然價格上他們更有優勢,但我們林氏的品牌和三鑫集團的背景擺在那兒,所以華興的拉攏效果甚微。不過,長此以往,肯定會出問題。」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華興是故意針對我們林氏,沖我們林氏而來的。」阮舒擰眉問,「幕後的老闆查得怎樣?」


    李茂麵露難色:「華興上上下下的所有事宜,均由原老闆曹旺德出麵打理,其他員工也全都沒見過那位真正的大boss,估計隻有曹旺德知道了。」


    沉吟片刻,阮舒道:「這事兒你繼續留意,這種惡意競爭你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不用我教你如何處理了。華興那邊我來親自跟進。」


    她掂起大班桌上的一張邀請函——正好,一會兒她要去參加與與海城其他保健品公司的小聚會,或許能從有消息渠道。


    沒多久,張未末送進來一個包裹。


    「我的?」


    「嗯,剛送來前台的。上麵收件人是阮總你的名字。」


    阮舒瞥了一眼,並不記得自己最近網購買過什麽東西。


    「阮總,時間差不多,可以出發前往溫泉會所了。」張未末提醒。


    阮舒頷首,暫且將包裹丟一旁,叫上林璞負責開車,三人偕行。


    林璞的車子駛離,趙十三和九思照例以小奔跟在他們後麵,一時未察覺,有輛計程車尾隨在最後。


    海城隨處可見的計程車。車上的載客燈雖然亮著,但車內隻有司機一個人,壓低的帽簷,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臉。


    *


    阮舒前頭剛離開公司,後頭傅令元離開馬以的心理谘詢室,來到辦公室,才從秘書的嘴裏得知阮舒並不在。


    她不在,傅令元自然不打算在林氏多呆,乘電梯下來時,卻是在大廈的大廳碰到焦洋。


    「巧,今天倒是撞上了。前兩天我過來,你人不在。」


    傅令元雙手抄兜,勾唇:「看來我警告過你的話,你當耳旁風了。」


    「別誤會,我隻是以警察的身份來執行公務。」


    「噢?」傅令元饒有興味兒,「來林氏執行哪門子的公務?」


    焦洋笑笑:「你的記性挺差的,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現在所在的小組,專門負責給你們青幫找茬。你是即將上位的青幫大佬,我當然要來你經常活動的地方,多和你聯絡感情。」


    傅令元瞳仁斂起,閑閑散散地笑:「正好,我也有點事找你。走,我們去上趟洗手間。」


    明明焦洋才是兵,傅令元是賊,這最後一句話出來,兩人的角色倒像是轉了個個兒。


    兩人一同慢悠悠地走,進了洗手間,傅令元便一腳踹了門。


    焦洋心裏自然早有防備,見狀並未意外:「又想打我?」


    傅令元斜斜揚起一邊的唇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焦洋預感不好,後頸猛地一陣痛意,他瞬間趴倒在地。


    「媽的!傅三你找人偷襲我!」他本以為隻有傅令元一人!


    二筒拿著剛找來的麻繩,將焦洋的雙手和雙腳在後背係一起不得著地,使得焦洋趴在地上的姿勢變成前仰後翹。


    「對你,根本不用我親自動手。」傅令元居高臨下地看他,「隻是有件事問焦警官,希望焦警官實話實說。」


    焦洋冷笑:「傅三,你真是瘋了,你這是襲警!」


    傅令元麵無表情:「你是警,還是強姦犯,有待驗證。」


    強姦犯?焦洋皺眉:「你什麽意思?」


    傅令元眸底森冷:「幾年前,你把阮舒叫去過俱樂部,對她做過什麽?」


    焦洋稍怔了怔,隨即哈哈哈地笑:「做過什麽?你覺得一個男人特意把一個有求於他的女人叫過去能做什麽?那天我不是問過你,我教她的姿勢,你用著還——」


    二筒得到示意,狠狠地往下壓折焦洋的四肢。焦洋的話戛然而止,頓時悶哼,額上全是冷汗,忍著沒喊痛,仰頭看傅令元:「原來是你做的?這兩天聽說好幾個曾經與林二小姐有過關係的男人都被修理了一通,原來是你做的。」


    「我隻是想問點事情,焦警官不配合,隻會吃更多的苦。」傅令元的眼神沒有什麽波動,和先前一般冷。


    焦洋嗤笑:「林二小姐水性楊花,你就算把全海城的男人都修理了,頭上還是綠得冒光。」


    傅令元的瞳仁如同被陳墨暈染,一層層地往深不見底的黑沉而去。他看了眼二筒。


    二筒會意,將焦洋在地上拖著走,直到小便器前麵停下,繼而抓住焦洋的頭,將他的臉對向小便器。


    「我再問你一次,你把她叫去俱樂部後,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傅令元尚站在原地,聲音和他的目光一樣沒有絲毫溫度。


    焦洋一口氣鬱結在胸口,憋得臉通紅:「我就不信你真敢弄我!」


    傅令元冷嗬嗬一笑,二筒當即將焦洋的腦袋往下壓。


    焦洋臉色大變,渾身使勁竭力抵住二筒,這才答道:「我什麽都沒做!」


    二筒應聲鬆了手。


    焦洋重新摔到地上。


    傅令元邁步過來,蹲在他麵前:「什麽叫你什麽都沒做,麻煩焦警官說清楚。」


    焦洋冷聲:「她隻是和我吃了一頓飯。我根本沒碰過她。你現在既然和她在一起,就該知道,她有多難搞。她就是一朵帶刺的玫瑰,遠遠看著漂亮,把人都吸引過去,可真正想搞到手,就得先有能力對付那些刺。」


    傅令元盯著焦洋的臉,對他話裏的虛實有了判斷,什麽都沒再說,起身走人。


    「你剛剛說什麽強姦犯?」焦洋叫住他,問,「你是在找之前三鑫集團的慈善晚宴上林二小姐那張裸照的罪魁禍首?」


    傅令元的腳步微不可察地滯了滯,頭也不迴地離開。


    二筒腳步匆匆跟在他的身後。


    焦洋愣了一下,這才猛然記起來自己的手腳還被綁著沒有鬆開。


    *


    溫泉會所的宴會廳。


    大家都對林氏不聲不響被三鑫集團收購的事情都十分好奇,難免比平日多加和阮舒寒暄了幾句。


    這次的小聚會又比之前多了新麵孔。阮舒記得此前李茂給過的那些資料,發現數個新麵孔多數正是被華興收購的小公司。


    阮舒四處張望許久,都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端著酒杯碰了碰與林氏交好的一個公司的老總:「華興的老闆沒來麽?」


    「你說曹旺德?那不是。」


    順著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個挺著啤酒肚略微禿頂的中年男人。


    這形象,和她在資料上所見到的照片,著實相差甚遠,阮舒不由輕蹙眉。


    很快,她斂起神色,換了杯新的酒,朝曹旺德走去,瞅著他剛和兩個人說完話的空檔,出聲問:「請問是曹總,對麽?」


    曹旺德聞聲扭頭,露著笑臉,親善地說:「阮總,你好,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很明顯,他認識她。不過並非第一次遇到對方認得她而她不認得對方的情況,阮舒沒有多驚訝,何況華興既然故意針對林氏,曹旺德作為老闆,認得她實屬正常。


    她展顏笑,主動對他伸出手:「曹總也讓我很意外,最近好幾手大動作,冒險、膽大又十分有衝勁,我一直以為是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小夥幹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曹旺德方才對她的態度其實很好。可偏偏阮舒不按常理出牌,一開口就不客氣地話裏藏刀,一點虛與委蛇的空間都不留。


    曹旺德略微詫異地愣了愣,卻並未生氣,依舊保持親善:「哪裏算是大動作?我們華興在保健品這一行才剛起步,什麽資源都少,簽的單子也隻能在你們林氏的屁股後頭撿漏。」


    「曹總千萬別這麽說。以你們華興目前的發展勢頭,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變成我們林氏撿漏了。」阮舒晏晏地笑,口吻的嘲弄不改。


    曹旺德還是沒有生氣,十分謙虛地拱手作揖道:「阮總千萬別這麽說,你們林氏幾十年的品牌,基底深厚穩固,我們華興光就這一點註定是輸的。」


    他的語氣十分真誠,絲毫不見虛偽,反襯得阮舒小家子氣,畢竟商場上的競爭如此,都靠實力說話,你輸了就是輸了,難道要怨憎對方太厲害?


    阮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此番「小家子氣」本也就是故意的,想要探探華興的,結果未料想曹旺德是個這樣的角色。


    她覺得有點不妙。連個傀儡老闆都輕易不進油鹽,那背後的金主怕更是個厲害人物。


    曹旺德在這時掏出兜裏的手機看了看,貌似是進來什麽訊息。收迴手機他便抱歉道:「阮總,失陪,咱們有機會再聊。」


    阮舒微微頷首,擰著眉頭,目送他走出宴會廳不知往哪兒去。


    又在宴會廳裏兜了會兒,張未末迴來和她匯合,一副小有收穫的模樣。


    「感謝阮總帶我來這裏見世麵。」


    阮舒挑眉輕笑:「來來去去海城的商圈其實也就那麽些人,有什麽好見世麵?你以前實習的公司,可沒少跨國企業。」


    「不一樣啊,以前我隻是實習生。實習生能接觸到的事情十分有限。」


    「你要再幾個月才畢業吧?現在其實也還是實習生。」張未末的工作能力,總是讓阮舒忘記她尚未正式畢業的學生身份,也忘記她至今尚未明確的來林氏當助理的真正目的。


    「是啊,畢業論文真是挺煩的。林璞多好,已經完成學業,沒有負擔了。」


    提到這阮舒倒是想起來問:「林璞呢?他不是應該和你在一起才對?」


    「他去洗手間了。」張未末說。


    待林璞迴來的時候,宴會廳裏已經沒剩多少人,一部分人先行離開,大多數人則留在會所裏,去休息區放鬆,洗浴桑拿、spa、室外泳池,都有,最受青睞的自然還是溫泉。


    難得來一次,時間又充裕,阮舒也不想馬上就迴去,便招唿張未末和林璞泡溫泉。


    阮舒求清淨,選了個單人浴,和他們二人約好兩個小時之後會所大堂再匯合。


    單人浴是露天的,設在一個古樸雅致的小院落裏。


    整個溫泉服務是照日式設計。恰好阮舒這次來也沒提前準備泳衣,所以赤裸著身體直接下湯,不過沒忘記自己左手手腕上的傷,用一條幹毛巾綁了綁,稍加保護。


    湯池的後方靠著塊山壁,從山壁直接有導管引山泉水下來,她背靠著池壁,從觸手可及的小幾上拿了杯子,伸手便可打開管口斟泉水喝,十分愜意。


    筋骨的舒展和身體的放鬆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


    就是在昏昏欲睡中,阮舒忽然聽到有人下來池子的嘩嘩水聲。


    腦中的警鍾霎時一敲——這裏是單人浴,怎麽會有其他人來?


    她當即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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