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大概因為畢竟是知識分子出身,雖然有點禿頂,但並不渾圓,戴著副金絲邊的眼鏡,氣質挺沉穩的。


    彼此心知肚明是為什麽而見麵,所以並沒有單刀直入地談合作。助理和這位新主編是老鄉,阮舒交待過她要由此開始話題,聊得還算順暢。


    席間,阮舒漸漸發現,對方並不如表麵上看上去的老實。他幾乎不碰酒杯,一直在喝茶,那位牽線搭橋的朋友則十分熱絡地給阮舒敬酒,還不同意讓其他人代擋:「阮小姐在咱們海城可是鼎鼎大名,漂亮又有能力,不喝幾杯,可說不過去。有些話,喝了,也才能更好說嘛。」


    主編沒有開口阻止,像是默認如此,鏡片後的目光盯在阮舒的臉上,有點灼然。


    意圖再明顯不過。


    阮舒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沒覺得太大驚小怪,隻是在心下暗暗冷笑。


    商場的這些所謂「朋友」關係,絕大多數是因為「相互需要」而存在的,哪裏有什麽真正的交情?負責牽線搭橋的這位,本也僅僅是曾經在商會上講過幾句話互留了名片的人罷了。眼下的情況看來,他和主編才是真正一個陣線的人,應該事先商量過要對付她。


    當然,在應酬事宜上,阮舒從來都是有所準備的。尤其上次不小心在譚飛手裏栽過跟頭,如今她愈發謹慎。朝助理打了個眼色後,她起身道:「失陪片刻,我先去趟洗手間。」


    「一提喝酒你就上洗手間,這也太故意了吧?阮小姐該不會是想趁機開溜?」


    阮舒撥了撥耳畔的頭髮,微微一笑:「哪敢?任主編可是一句準話都還沒給我。」


    洗手間裏,阮舒從隨身帶出來的化妝包裏掏出吸油紙,然後補了點妝,將原本淡色的唇彩擦掉,擰出口紅畫了兩道,最後扯掉原本綰著髮髻的皮筋,任由過肩的頭髮柔順地披下來。


    整個人的感覺立刻就不一樣了。


    從幹練利落,變成烈焰紅唇。


    對著鏡子,阮舒輕輕彎了彎唇角,彎出一抹嘲弄,收拾好化妝包,往迴走。


    ***


    單明寒打開門,準備去吸菸區透透氣,恰好見阮舒走進斜對麵的包廂裏。透過門縫,瞅到裏頭坐著兩個男人,他不由淬了一口:「賤女人。」


    跟在他後麵的傅令元注意到他臉上露出的輕蔑表情,順著方向望過去,隻瞥到剛關上的包廂門,勾唇輕笑:「怎麽了?看到前女友了?」


    「去你的!我才不會找這種公交車當女朋友。」單明寒撞了撞傅令元的肩,經過阮舒方才進去的包廂門口時,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就是上次喚你『三哥』的林家的那個丫頭,喏,又在勾搭男人了。我剛剛發現老莫在裏頭。估計是有事求到老莫那裏。」


    傅令元眉尾驟然一挑。


    「那隻色鬼。先前有次和他同個局吃飯的時候,聽他酒後大放厥詞,說會搞到林家那丫頭在他在身下哭著求他幹爽她。看來今晚他要如願了。就是不曉得以他的火柴棍,能不能滿足人家的需求。畢竟那女人都試過那麽多男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單明寒當玩笑般不無惡意地戲謔,笑完後沒聽到反應,下意識地偏頭看傅令元,不料將將撞上他眸底稍縱即逝的冷寒。


    不過待他眨了下眼,卻隻看到傅令元一如既往地斜勾唇角,仿佛剛剛隻是錯覺。


    莫名其妙的,兩人在吸菸區安靜了下來。


    單明寒本想趁機問問他今天怎麽把小花旦帶來,一時也說不出口了。


    「先進去了。」傅令元突然開口。


    單明寒瞥了一眼他手上掐滅的菸頭,不由狐疑:「怎麽了你?不是才抽了一半。」


    傅令元用背影迴答他:「我高興。」


    極其任性的口吻令單明寒大跌眼鏡,瞬間感覺眼前的男人恢復成十年前的小霸王。


    包廂裏,阮舒十分豪氣地主動連幹了三杯酒,依舊麵色如常。老莫和任主編暗暗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神色裏看見詫異。


    「任主編,你一直在喝茶,晚上可是會容易睡不著覺的。我已經先幹為敬大大表了誠意了,你總不能還繼續以茶代酒吧?嗯?」阮舒一手捏著杯柄,一手端著酒壺給任主編另外尋了個杯子倒好酒,遞到任主編麵前。


    紅唇微彎,笑容明媚,盈盈一雙鳳眸仿佛閃爍著光。


    任主編沒什麽特殊反應,一旁的老莫卻是瞧得都直了眼,上前一步道:「阮小姐,你的酒量太好,他怕是根本喝不過,還是我來代他。我今天來,原本的作用就是給他擋酒的。」


    說著,老莫已然伸手接酒杯,爪子直接抓在阮舒的手背上。


    阮舒對他的揩油淡然處之,笑得愈發嫣然:「『不喝上幾杯說不過去』,你剛剛說的這話我也覺得很在理。所以你這一擋,可不是一杯能解決的噢。」


    「噢」字的尾音像是有勾似的,撩得老莫滿心的春水,尤其視線範圍內,她的領口露出一抹細緻漂亮的鎖骨,美色在前。不過老莫也並未因完全失了心魄,爪子捏了捏她的手指:「我的酒量可不如阮小姐,而且我一會兒還得送任主編迴去,要不阮小姐三杯,我一杯,如何?」


    助理和公關部總監在一邊聽得忿然——這種占人便宜的話,他竟然對一個女人講得出口,真不是男人!


    「一直喝個沒頭,也不是事兒,對不對?」阮舒笑眼眯眯,後半句話轉向任主編,「要不這樣,既然你們總說我酒量好,我也不能占你們便宜。我喝過最多的一次,是兩斤這樣的白酒。」


    她的手指比劃了一下,瞥見老莫和任主編臉上的詫色後,接著道,「那就照3:1的比例,我今天要是喝到破了自己的記錄,任主編是不是可以看在我如此辛苦的份上,給我一個和你交朋友的機會?」


    話閉,包廂的門上忽然傳出三聲叩響,未等他們裏頭的人迴應,外麵的人兀自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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