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


    一時間,青陽桓陷入了迷茫之中,對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武道第一次產生了懷疑,堅如磐石的武道之心有了動搖。


    上清三境,聖人之地,而聖人竟然這般如神龕屹立,縱然承受億萬兆生靈的供養,又有什麽意思。


    在他的眼中,這幾尊屹立於上清三境的存在,身影高聳,腳踝之上都逐漸有霧氣繚繞,將身姿和麵容都籠罩了起來,讓他看不清楚模樣,隻能隱約看到一些輪廓。


    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每一個唿吸聖人的身影都在發生著變化。


    聖人無其形、不知其大。


    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


    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妖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一個念頭之間,青陽桓心中有思緒劃過,聖人縱然是天地之真境所在,卻同樣受製於天地秩序之中,這是天地運轉的規則使然。


    聖人偉岸無雙,或許一個念頭間就可以毀滅時空,湮滅世界,故此有天地降下規則,束縛聖人,給之予無上之榮耀,卻固之以神形,束之以高閣,如神龕一般受到天地萬靈的仰望。


    既是如此,這聖人之位又有什麽好羨慕的?


    不過瞬息間,青陽桓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是想多了,山海大荒中的一切,包括聖人都不過是這方天地圈養所在,自己連聖位邊緣都沒有摸到,卻這般心憂,豈不是太過於杞人憂天了。


    可笑至極!


    自己不是聖人,又豈能知曉聖人的喜怒哀樂。


    縱然是聖位是囚籠,存在著憂患,也要晉升聖路之後在憂患。


    “對了,斬三屍成聖法。”


    恍惚間,青陽桓心中泛起了念頭,這是師門傳下來的無上聖法,自家師父師伯都是依靠這般法門登臨九轉聖境的。


    很快青陽桓從恍惚中逐漸的清明,心中再次浮現出了師門的三屍成聖之法,這門法訣早在很早之前就存在他自己的心靈世界中,隻不過以前不夠資格參閱而已,他也是最近一段時日方才開始參悟。


    所謂斬三屍,便是斬掉自己的善屍、惡屍和自身屍,三屍皆是自身之執念,以大毅力將這些執念從自身中斬出,讓本尊隻剩下最為純粹的意誌,最後本尊和三屍合一,踏入不死不滅的聖人境。


    師門所傳承下來的斬三屍之法,每一屍從體內斬出,可以以靈寶作為屍的承載體,同樣也可以以自身之力重建化身之屍。


    這一刻,青陽桓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心念重新堅定的刹那,他眼前浮盈而出的聖人之道像,已然在雲霧中消融,上清三境中浮雲渺渺,浩瀚無窮。


    正所謂天為囚籠,天地之靈盡如彀中。


    這便是天地運轉的規則,要將天地間有著能力打破這方天的所有存在都高高的束縛起來,維持世界的正常運轉。


    與其放任肆流,不如全都掌控在手中。


    青陽桓也無法逃開這種規則,哪怕是心中有一絲明悟,聖位如囚籠,依舊無法熄滅心中攀登武道的心念,甚至不僅沒有磨滅,更是激發了其心中登臨武道巔峰的意誌。


    這就是天之浩瀚,通曉萬靈,規則使然。


    於四梵天頂層盤坐,當然此刻的青陽桓化身洪荒真靈神藏,模樣怪異,所盤坐的方式更是無比的奇怪,但是大道無形,一舉一動皆是暗合道韻。


    他明照本心,什麽囚籠不囚籠的,就算是囚籠,也得先進去再說打破囚籠的事。


    沉寂中的青陽桓,感覺到了一層薄薄的禁錮,打穿這道禁錮,就可以踏入上清三境中的太清大赤天中。


    轟隆隆!


    沒有在猶豫,他淩空而起,背上四對羽翼扇動,卷起了漫天的運氣,迎著上方的霧靄中撞去,打穿這裏,就可以進入先前看到的聖人腳踝所在的上清世界。


    淩空直上的身影看到了一張拍落的大手,透明虛幻,在須臾之間將他龐大的洪荒真靈身軀給拍出去無數裏遠。


    他所在的平育賈奕天無限大,根本沒有邊際,等到止住了身形的刹那,青陽桓再次淩空而起,迎著上方三清天撞去。


    這是天門,是通往聖路的門,若是打不開這裏,那麽他費盡心機晉升天帝就算是白做了,聖路在自己眼前溜走,隻能按部就班的晉升皇道境界,而後在一步步踏入九轉聖境,這其中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歲月。


    轟!轟!轟!轟!轟!


    接下來,青陽桓開始朝著上方的三清天境衝去,然而在天梯上所顯化出來的場景,是他在攀登第三十到三十一的天階。


    仿佛有無形的偉力抵抗,任憑他淩空而起,卻怎麽也落不到第三十一天階上去。


    “不對,不對。”


    不知道嚐試了多少次後,青陽桓沉寂下來,他忽然想到了一點,隨之盤膝坐在了第三十天階之上。


    ……


    與此同時,在和屠龍老對峙的釋迦羅尊座下九品蓮台上,大日如來猛地從沉寂中驚醒,雙眸開闔,有怒意橫生。


    在他的體內有一顆菩提子萌發,嫩綠的小芽仿佛天地間最為高貴的靈粹,蘊藏著塵世間一切的神秘,絲絲聖意流轉,隱約有聖靈於嫩芽中孕育。


    “來。”


    就在其恍惚如來恍惚間,耳邊傳來一聲轟鳴,如同洪鍾大呂般的聲音,讓其振聾發聵。


    “定!”


    受到這一聲召喚後,大日如來身影就要起身,欲要追尋聲音來源而去,不過他雙眸神色緊繃,緊固本身,死死地定住自己的身軀不願意起身。


    “來!”


    然而下一刻,第二聲唿喚響起,比第一聲充滿了淩厲,仿佛蘊含了怒意。


    “不!”


    大日如來低喝,全身佛光迸發,八部天龍顯化於外,眾多信徒齊誦梵音,一副永恆不朽的場景。


    這一幕,自然是被釋迦羅尊和屠龍老注意到了.


    同一時間,屠龍老眸光落到釋迦羅尊身上,沒有絲毫的猶豫,朝著釋迦羅尊擊出了手中的龍頭拐杖。


    “老禿驢,老夫看看你的忽悠又厲害了幾分。”


    頃刻間,原本想要查探大日如來身上的異樣的釋迦羅尊,直接被屠龍老給牽製,一下子拉入了混沌世界中。


    “不!不!不!”


    “吾是大日如來,悟道大乘佛法,天降菩提聖子,將登聖路的伽門大聖!”


    一時間,大日如來身上慈悲溫潤的氣息一下子變得狂暴起來,周身浮盈的八部天龍場景一下子崩碎,麵容也變得猙獰起來。


    哢嚓!


    九品蓮台出現了裂痕,瞬息間布滿了整個蓮座,一塊塊碎裂墜落而下,大日如來氣息緊繃,盤坐的姿態再也支撐不住,雙腳紮入虛空中,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一道意念,膽敢翻天!”


    恢弘的聲音從天外降臨,正在調動體內菩提子的大日如來,隻感覺眼前一花。


    “不!”


    伴隨著怒吼聲,一聲哢嚓碎裂的聲音響起,大日如來身影踉蹌,麵若死灰色。


    “你……”


    “你是我戰魂中剝離而出的一道意念,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卻怎麽可能逃過本尊的感應。”


    天梯之上,青陽桓盯著麵前的身影,精神波動無喜無悲,早在先前太陰星域中和真神族交手的時候,伽羅分身遠赴星空而來,他就察覺到了其不對。


    作為自己意念分出來的一具分身,竟然在伽羅聖光的滋養下,生出了別樣的意念,這雖然出乎預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這麽多年來,他和分身遠隔浩瀚星空,又分屬不同的族群,分身在伽羅族參悟伽羅聖法,和伽羅聖光朝夕相處,被聖光所感化似乎看起來也並不意外。


    分身中的那一抹異樣的念頭作怪,分身同樣找到了神藏,天降菩提聖子,給了分身開宗做祖的野心,想要真正成為一尊獨立的偉岸存在。


    “你我本出一體,我是你,而你不過是我的一縷意誌,如今也該到了迴來的時候了。”


    從太陰星域迴來之後,青陽桓就開始想辦法應對伽羅分身,比如讓屠龍老拖住釋迦羅尊,而他將分身徹底收迴來。


    相比於在伽羅族開創的佛法,他自身跟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寧願舍棄伽羅族的布局,也要維持本體不墜。


    不過在參悟了斬三屍聖法之後,對於分身青陽桓自然是有了新的計較。


    他要以伽羅分身寄托自己的善屍,登臨九轉聖明境。


    下一刻,就在分身想要出聲的刹那,化身洪荒真靈的青陽桓張開大嘴將其吞了下去,伴隨著哢擦的聲音,那是融在伽羅分身中的菩提子。


    實際上他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處於何種場景中,明明距離伽羅分身好遠,卻一下子將分身的意誌給收了迴來。


    明明感覺隻有戰魂,卻如同血肉之軀一般靈活,自己這種境界玄之又玄,根本說不清楚。


    吞噬了伽羅分身的意誌,青陽桓感覺到自己所缺失的那一部分,感覺終於補全。


    這一刻,被五方聖獸守護在中央的青陽桓,雙眸開闔,有著神光如電,瞬息撕裂億萬裏長空。


    “今日吾踏聖路,入九轉聖明境!”


    一刹那,在外的蒼青神人和伽羅九幽尊主,頃刻間眸光落到了青陽桓的身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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