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有的人,他不怕死,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他怕死的不痛快。


    “王某”謔著缺了兩顆大門牙的嘴,痛得幾欲昏厥。


    昏都不讓他昏,


    墨司燁從袖腕抽出一把刀柄嵌滿彩寶的利刃,似是無意般在他麵前拋上拋下。


    兩人之間還離著一拃的距離,那利刃竟然隔空削斷了他的幾縷碎發!


    許是擔心“王某”不識貨,墨司燁好心與他解說:“看清楚了嗎?龍牙哦,我家小阿璃送給我的龍牙,你聽過吧?”


    傳聞中,戰神白將軍的名刃,龍牙!


    龍牙形若新月,鋒銳無比,斬金斷玉如割泥,又經鑄劍大師淬煉後,成為一把赫赫有名,見血封喉的毒刀。


    “王某”被綁得死死的,躲也沒法躲,集中所有精力緊緊盯著他的手,生怕他一個手抖,那龍牙落在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要叫他缺胳膊少腿。


    什麽龍牙還是虎牙不重要,


    墨司曜注意力在墨司燁那句“小阿璃送給我的”上頭。


    那勞什子龍牙,薑雪璃是什麽時候送給墨司燁的?!


    錦城互有好感的男女送定情物有講究,男送簪子,女送錦囊。


    男子心悅女子,贈送女子發簪,意味著他想與女子結發為夫妻,共度餘生。


    而女子迴贈親手縫製的香囊,內裝香料或草藥,寄托著心有所屬的深情。


    邊城習俗與錦城不大一樣。


    邊城常年戰亂,邊城每個成年男子時時刻刻都在準備上戰場,時時刻刻準備與心愛的女子分別,


    或許是生離,或許是,


    死別。


    邊城女子,不論是還未嫁人的少女,還是青絲白發的已婚婦人,最殷切的願望,不過是盼著愛人能平安歸來。


    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一樣的習俗。


    在邊城,女子送匕首給心儀的男子,是以生命守護彼此,生死相隨的誓言。


    薑雋承送薑雪璃發簪,薑雪璃送墨司燁匕首——


    墨小公子要鬧了!


    他這人特別情緒化,喜怒哀樂非常明顯,高興就笑,不開心就鬧,一點心思全寫在臉上。


    他也不給薑雪璃敲背了,背過身蹲在地上畫圈圈生悶氣。


    3、2、1……


    薑雪璃默數三秒,


    墨小公子果然轉頭問:“薑雪璃,你怎麽還不哄我!”


    一生氣就要連名帶姓的喊人,


    薑雪璃雙手撐在後腦勺,慢悠悠地問:“為什麽要哄你?墨小公子這是在生氣?”


    “不明顯嗎?”墨司曜疑惑,隨即氣鼓鼓地哼了一聲,“薑雪璃,你聽清楚了,我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不對不對,


    墨九那個男狐狸精還在呢!


    他趕緊改口:“薑雪璃,我生氣了……嗯,隻有一點點,一點點生氣,你快點哄哄我,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氣了。”


    薑雪璃語調軟軟的問道:“相公,你為什麽生氣呀?”


    “你送他匕首了!薑雪璃,你怎麽可以送匕首給他?”墨司曜指著墨司燁手裏的龍牙,“你看看他,他擱那顯擺呢!”


    薑雪璃傾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他誆你呢,那是我爹送他的防身武器,我隻是幫忙遞給他,他就非得跟人說是我送給他的。你也知道,他這人偏執的厲害,我解釋不清,索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沒必要和他爭,你說對吧。”


    墨司曜不好糊弄:“真不是你送的?”


    “……”


    跟一群聰明人待久了,他都變聰明了呢。


    薑雪璃還是喜歡從前單純沒心眼的墨小公子,她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不像現在,她都沒法含糊其辭地糊弄過去了。


    她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用墨小公子能接受的方式說道:“如果非要較真的話,這把龍牙原是我的,所以算是我讓給他的。”


    她著重在“讓”字上咬了重音。


    墨司曜沒聽出“送”和“讓”有什麽不同,他隻聽到了薑雪璃承認龍牙是她的。


    龍牙是薑雪璃的,現在卻在墨司燁手中,那不就等於薑雪璃把龍牙送給墨九?


    “薑雪璃,你小時候是不是喜歡墨九?”墨司曜問。


    薑雪璃無語:“我那會兒才幾歲,我得多早熟才會那麽早就懂得什麽是喜歡?”


    可見這懷孕確實是要叫人變傻。


    薑雪璃全然忘了,早熟的她,才十歲就相中了墨小公子,非君不嫁……


    墨司曜不信:“他長得好看,你一點都不喜歡?”


    “他比我還好看,我如何會喜歡?”薑雪璃摸摸他的腦袋,“乖,我就喜歡相公這樣的。”


    墨小公子心裏美得直冒泡,偏嘴上還不依不饒:“那你為何要送他匕首?”


    “你知道的,他小時候是個病秧子,在邊城養了兩年病,我爹瞧他病殃殃的總讓人欺負,就讓我護著他。”薑雪璃耐心地和他解釋道,


    “我總有顧不上的時候嘛,就教了他一些防身之術,順便把龍牙讓給他防身。”


    墨司燁九歲那年,心疾發作,差點要了他的命,宮裏的太醫竭盡全力,用盡名貴藥材吊著他一口氣,委婉地讓墨王爺有個心理準備。


    才九歲的小孩,從小養在深閨裏,日日喝湯吃藥,紮針藥浴,連外頭的世界是什麽樣都沒見過就要沒了,


    太殘忍了。


    柳側妃雙眼快哭瞎了,苦苦哀求墨王爺想辦法救救她的孩子。


    墨九生的漂亮,墨王爺十分喜愛這個兒子,想盡一切辦法,四處搜羅名醫名藥,偶然聽說,嶽雲起的夫人,來自草原的雅若公主擅醫術,有妙手迴春,起死迴生的在世華佗之稱。


    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也好過眼睜睜看著親兒子在錦城等死,


    墨九萬裏迢迢去了邊城。


    曾經的病秧子,如今渾身都是心眼子,


    薑雪璃壓低聲音:“我小時候一直以為他是姑娘家,怎麽可能對他有男女之情?”


    能說的都說了,她還有一個秘密,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墨小公子說——


    墨九養好身子,柳側妃思子成疾,他要迴錦城了。


    薑雪璃舍不得這個漂亮的玩伴,匆匆去他屋裏尋他,問他以後還迴不迴邊城,


    恰好撞上剛做完藥浴的墨九起身穿衣裳……


    漂亮的姐姐大腿中間為何多了一塊肉……


    薑雪璃發誓她震驚之下,真沒看清楚……


    從此以後,她戒掉了進別人屋子不敲門的壞習慣……


    墨司曜勉強哄好了,喜滋滋地道:“阿璃,你得記住,你已經嫁人了,什麽白月光什麽青梅竹馬,那些個鶯鶯燕燕都不是好人。”


    “是是是。”薑雪璃捧住他的臉,重重親了他一口,“相公最好了!”


    墨司曜一臉傻笑,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蹲著累不累,我抱著你坐好不好?”


    “好。”


    兩人沒羞沒臊地一塊兒坐到了椅子上。


    ……


    “王某”臉色和墨九一樣黑。


    太過分了!


    他在這裏心驚膽戰,他們在旁邊調情!


    墨九陰森森地盯著“王某”:“招不招?”


    一道掌風拍飛緊閉的屋門,


    “墨指揮使,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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