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二人麵前皆是擺著一杯清茶。


    林凡忽然覺得喉嚨發幹,抓起茶杯一飲而盡。


    “林師叔,您說的可是寒玉峰的秦靈韻,秦師姐?”


    林師叔點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沒錯,就是她。”


    林凡仰起頭看著林師叔,試探著問道:“那林師叔方不方便透露下,您和秦師姐是什麽關係?”


    “靈韻是我女兒。”林師叔毫不避諱的說道。


    林凡咽了口唾沫,大新聞啊!


    沒想到甲字一號房關著的這位,竟然是秦靈韻的父親!


    林凡瞬間來了精神,又追問道:“那麽秦師姐的母親……”


    林師叔笑眯眯的看著林凡,“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果然如此!


    林凡震驚的靠在椅背上。


    再看向林師叔,隻覺得對方的身份突然變得神秘起來。


    多年前,林師叔和水鏡仙子一見鍾情,墜入愛河,並很快有了愛情的結晶秦靈韻。


    但是,由於身份原因,二人的感情不被瓊華仙門接受。


    雖然百般隱瞞,最終兩人的事情還是被玉清真人發現。


    一怒之下,玉清真人將林師叔囚禁於此,終身不能和母女二人相見!


    很快,林凡腦補出了一出宗門愛恨大戲,情不自禁握緊拳頭。


    “林師叔,晚輩有個疑問。”


    “你說。”


    “秦師姐姓秦,而林師叔卻姓林……”


    “靈韻隨母親姓。”


    原來水鏡仙子姓秦!


    “秦師姐知道此事嗎?”


    林師叔搖了搖頭,神情有些低落,“靈韻並不知曉此事,甚至……都不知道小可是她的親生母親。”


    小可?


    應該是水鏡仙子的名字吧!


    原來水鏡仙子叫秦小可……


    想到水鏡仙子平日裏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在想到這個可愛感十足的名字,林凡莫名有些想笑。


    不過想到林師叔他們一家三口想念不能相見,相見不能相認,一股哀傷的情緒又湧上心頭。


    特別是水鏡仙子,不僅見不到自己的道侶,就連每日都能見到的親生女兒,都不能相認!


    這種悲哀,誰能理解?


    想到這,林凡心中最後那點被水鏡仙子算計的怨念也消散不見。


    和水鏡仙子比起來,自己這點委屈算什麽!


    甚至林凡還在想,以後如果水鏡仙子再讓他送信,他一百個樂意!


    人有時就是這樣,一旦對別人生出同情心,便更容易伸出援手。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林師叔看著陷入發呆的林凡,笑眯眯問道。


    “晚輩想問問,林師叔……”


    林凡迴過神來,看著林師叔,欲言又止。


    “你是想問我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被關進來吧?”


    林凡點點頭,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林師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眯起雙眼,“我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也不是什麽秘密,玉清把我關在這裏,就是作為人質,要挾她們娘倆,意圖將寒玉峰綁在他的戰車上。”


    林凡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看來寒玉峰和中峰結盟,並不是出於水鏡仙子本意,而是顧忌林師叔安危不得已為之!


    怪不得平日裏水鏡仙子對玉清真人馬首是瞻,原來裏麵還有這層因果。


    “至於我的身份……”林師叔笑了笑,望向林凡,“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有時候,無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林凡點頭表示同意,吃瓜和作死的界限他還是能拎得清。


    既然林師叔都這麽說了,他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說出大秘密後,二人之間的氛圍明顯輕鬆了許多。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林師叔笑眯眯道。


    林凡看著林師叔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他發現對方真的很喜歡笑。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苦中作樂吧?


    “秦師姐生活的很好,修煉也很快,是宗門裏公認的天之驕女,每天生活無憂無慮,林師叔不用擔心!”


    “如此,我就放心了!”


    聽到秦靈韻一切都好,林師叔的心情明顯輕鬆了許多,而後神秘兮兮的衝著林凡眨了眨眼睛,“既然靈韻是宗門的天之驕女,那麽一定有許多男弟子追隨吧?怎麽樣,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時,林凡突然想到秦靈韻和墨淩羽兩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禁有些頭大。


    墨淩羽是玉清真人的弟子。


    那麽豈不是說,秦靈韻喜歡上了仇人的弟子?


    此事萬萬不可告訴林師叔!


    “沒有!”林凡斬釘截鐵道。


    林師叔眯眼看著林凡,“林師侄,你知不知道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


    林凡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忍直視林師叔的眼睛。


    “看你這副樣子,莫非……靈韻喜歡的是你?!”林師叔的指節握的咯吱直響。


    林凡,“???”


    “不不不!”林凡連連擺手,這都哪跟哪!


    林師叔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身上釋放出一股恐怖的氣勢。


    林凡隻覺得此刻就像被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兇獸盯上一樣,渾身汗毛炸立!


    提及自己女兒喜歡的男人,每一個父親似乎都會發飆。


    “那你倒說說,靈韻喜歡的到底是誰?”


    林師叔沉聲問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我就把你私下來見我的事告訴玉清!到時候,你猜猜會有怎樣的下場?”


    我去,不帶這麽玩的!


    林凡心一橫,反正是你女兒自己喜歡上仇人的弟子,又不是我的原因!


    “秦師姐……似乎對墨淩羽師兄有好感!”


    說出來後,林凡整個人都鬆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後背都被汗水浸濕。


    方才林師叔短暫釋放出來的氣勢無比兇悍。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林師叔,在被關進來之前,一定是個大兇之人!


    “墨淩羽?”


    林師叔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迴憶片刻,語氣不確定的說道:“那個玉清的弟子?”


    林凡點點頭。


    “原來是他!”


    林師叔展顏一笑,如春風拂過。


    誰知道確定了墨淩羽的身份後,林師叔不但不生氣,反而顯得很高興。


    這讓林凡心生疑惑,“林師叔不生氣嗎?”


    林師叔愕然的看著林凡,“我為什麽要生氣?”


    “墨師兄……可是您仇人的弟子……”


    “你說這個啊!”


    林師叔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嗎,他原本是小可的弟子,後來玉清將墨淩羽要了過去,收為弟子,便是為了防止日後靈韻若是知曉事情真相後對他不利,可以以此作為要挾。就像……他用我要挾小可一樣,說到底,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林凡,“!!!”


    太黑暗了!


    想不到堂堂中州三大宗門之一的執牛耳者玉清真人,背地裏淨幹些綁架道侶,威脅妻女之類的齷齪事!


    一想到墨淩羽還整天對玉清真人忠心耿耿,林凡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憤怒與悲哀交雜的複雜情緒。


    對玉清真人處心積慮算計墨淩羽而憤怒,對墨淩羽被蒙在鼓裏而悲哀。


    更氣人的是,林凡還不能將真相告訴墨淩羽。


    怎麽說?


    墨兄,你師父其實一直在算計你,打算用你來要挾秦師姐!


    且不說墨淩羽根本不會相信,就算信了,他又能怎樣?


    反抗?


    玉清真人是一派之掌,又是元嬰大佬,墨淩羽一個結丹境,拿什麽反抗?


    逃走?


    怎麽逃?帶著秦靈韻私奔?


    兩人是可以瀟灑離開,但是離開後,水鏡仙子怎麽辦?林師叔怎麽辦?


    玉清真人必然會將怒火撒在兩人身上。


    所以……最佳的選擇,便是選擇暫時保守秘密,等到林凡或者墨淩羽有能力對抗玉清真人的時候,再把秘密說出來。


    想到這,林凡心中憋屈。


    “林師叔,為什麽要將這些事告訴我?”


    林凡苦著臉,情願林師叔從未提及過此事!


    不知道,就不會有煩惱!


    “哈哈哈哈……”


    林師叔開懷大笑,調侃道:“因為把煩惱分給別人一半,自己的煩惱就少了一半!”


    要不是因為此地是謐境雅居,不方便動手的話,林凡說不定真的會扇眼前這張正在得意大笑的臉!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敢……


    “看你委屈的樣子!”


    林師叔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開玩笑的。我之所以和你說這麽多,是因為小可信任你,所以我也信任你!”


    語氣誠懇,林凡可以感受到,對方這次說的是心裏話。


    “林師叔就不怕我把書信的事情說出去?”


    林師叔哂笑道:“你敢嗎?”


    林凡翻了個白眼,他說的沒錯,自己要是真把這件事捅給玉清真人,隻會死的又快又慘!


    所以最佳選擇,便是保守秘密。


    被這些大佬拿捏的感覺非常不好!


    隨後,二人又進行了一番閑聊,林凡將瓊華仙門內最近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都講給了林師叔聽。


    他能看出來,真的是很久沒有人陪林師叔聊天,不然不會就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聽到津津有味,時而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不知不覺,已近中午。


    明媚的陽光將整個院子照亮,給謐境雅居中原本壓抑的氛圍帶來一絲難得的溫暖。


    林師叔抬頭看了看窗外,長歎一聲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趕緊迴去吧,再待下去,怕是會引起別人懷疑。”


    林凡也抬頭看向窗外。


    外麵的世界,自己可以輕易涉足,但卻是林師叔無法企及的夢想。


    也許未來有一天,他能衝破這枷鎖,和妻女一同幸福的生活下去,但……現在還不行。


    林凡起身,朝著林師叔恭敬行禮,“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等一下!”


    林師叔又忽然叫住林凡,快速起身走到內屋。


    林凡等了一會,便見林師叔手裏捏著一個信封走了出來。


    “還得麻煩林師侄,找機會把這封信交給小可!”


    林凡點點頭,雙手接過信封收進儲物袋中,隨即轉身離開。


    身後,林師叔站在門口,眼神中,多了一絲光彩。


    ……


    迴到存放木牌的房間中,待眼睛適應黑暗後,看著周圍熟悉的陳設,林凡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好像剛才和林師叔的一番交談,就是一場夢。


    “迴來了?聊得夠久的。”


    杜師叔正盤腿坐在石床上閉目打坐,見林凡迴來,睜開眼睛淡淡說道。


    他起身將寫有甲字一號的木牌從牆上的凹槽抽出來,小心翼翼的掛迴原位。


    “他都與你說了什麽?”


    林凡沉吟片刻,反問道:“林師叔和水鏡仙子的事,杜師叔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杜師叔望向林凡,“不然也不會答應幫他們了。”


    隨即,杜師叔瞥了林凡一眼,“他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是。”林凡點點頭。


    “那你應該也知道了,玉清不是什麽好人。”杜師叔哂笑道。


    林凡忽然想起,第一次來謐境雅居的時候,曾經聽杜師叔提起過,他也是因為玉清真人的原因,才來到這裏當了牢頭。


    兩者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杜師叔當年也參與了此事?”


    杜師叔搖了搖頭,“你也不用胡亂猜測,我之所以甘願守著謐境雅居,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而是因為另一件事……”


    說到這裏,林師叔低頭沉思,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記憶。


    他擺了擺手,“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倒是你,切記,將剛才聽到的事爛在肚子裏,誰都不能說,包括墨淩羽他們!”


    “放心吧杜師叔,作死的事我林凡從來不做!”林凡拍著胸脯道。


    杜師叔鄙夷的看了林凡一眼,你作死的行為還少嗎?


    隨即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快滾吧,再待下去會讓玉清生疑。”


    “那晚輩就先告辭了。”林凡朝著杜師叔恭敬行禮,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


    杜師叔忽然又將他叫住,而後從儲物袋中掏出一艘精致的飛舟,交到他手中。


    林凡仔細端詳手中精致的飛舟,發現和他們進來時乘坐的那艘並無二致。


    “我在這艘飛舟中銘刻了陣法,可以自由出入謐境雅居,並且不會被謐境雅居的禁製發覺。”


    有這種好東西你不早點掏出來!


    林凡腹誹道。


    “不對,杜師叔,你不是說方才咱們進來時,乘坐的那艘飛舟是獨一無二的嗎?”


    被林凡揭穿,杜師叔尷尬的輕咳兩聲,“這不是有備無患嘛,人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林凡翻了個白眼,迫不及待的走到室外,朝著飛舟中輸入靈力。


    精致的飛舟迅速變大,轉瞬間變成了正常飛舟的大小。


    “自己走吧,有空記得來看看我這個老家夥。”


    杜師叔朝著林凡擺了擺手,隨即轉身迴到屋內。


    林凡向著屋子的方向躬身行禮,隨後跳上飛舟,化作一道流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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