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人人忌憚錦衣衛,可好奇心有時候發作起來,即便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家宅,也照舊有人私下打探情況。大多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鍾贛似乎也並不介意讓馬氏的那些小動作叫外頭的人知道。


    繼母往繼子房裏塞人,給繼子下藥一類的事傳出去了,丟人的不是他。他自然毫不在意。


    馬嬌娘跪在鍾府門外哭的時候,鍾府大門緊閉,連門房都沒有打開往外看一眼。


    這一哭,就哭得快一個時辰。馬嬌娘從剛開始的聲淚俱下,到後麵已經連眼淚都掉不下來了,奈何大門緊閉,連一點聲音都沒能透過那扇門傳來,而身邊圍觀指點的人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指指點點的,叫她好生難堪。


    如果不是為了得到迴應,她怎麽肯跪在這裏丟人現眼……一想到自己當時的醜態都被別人看在眼裏,馬嬌娘就覺得一陣暈厥。


    「喲,這裏怎麽這麽多人?來,勞駕都讓讓,讓讓,馬車堵著了!」


    隔著圍觀的人群傳來馬噴響鼻的聲音,還有人笑盈盈地衝著人群喊了一聲。


    車輪子往前滾,圍觀的人群無奈向兩邊退開,直到馬車擠進人群,在馬嬌娘身後停下,方才說話的那人這才笑道:「這位娘子是怎的跪在這兒?該不會是鍾大人家裏犯了錯的奴婢吧?」


    不等馬嬌娘滿臉赤紅的嗬斥,車裏就驀地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斥道:「於媒官莫要胡說。若真是鍾大哥府裏犯了錯的奴婢,興許早被打出去了,哪裏還會容的人跪在門前丟人現眼。」


    屬於年輕姑娘的這一聲嗬斥,叫人當即將視線轉到了先前說話的那人身上。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城中有名的於媒官麽,不少大戶人家的兒女可都是這一位幫忙說的親事。


    於媒官從馬車上下來,轉身殷勤地幫忙掀開車簾:「梁姑娘說的是。」


    掀開的車簾內,鑽出來一個瞧著清瘦的少女,衣著簡單,眉宇間淡淡的,一開口,卻不是那嗬斥的女聲。


    「於媒官,勞煩敲個門。」


    「好嘞!」


    話才應下,沒等於媒官去敲門,緊閉的鍾府大門自個兒就從裏頭打開了。六個丫鬟仆從跟著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從門後出來,恭敬地迎上馬車。


    「可是梁姑娘?」


    「我家姑娘的確姓梁。」


    「那便是了。梁姑娘,大人尚未迴府,清早進宮前曾交代了,若是姑娘來了,請先進府。」


    管家話才說完,站在車邊的少女忽的就扭頭朝車裏喊了一聲:「姑娘,我沒給主子傳信!」


    「我知道。」


    車簾再度被掀開,人群的視線一時間全都集中在上麵。


    從馬車裏出來的少女,瞧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有些瘦,胸前才稍稍鼓起。一身月牙白的襦裙,模樣清麗。但也隻是清麗,還談不上多漂亮。


    原本還期待著能叫鍾府的管家親自來迎的會是怎樣容貌的一個女子,卻原來不過嬌滴滴的年紀。一時間,人群裏還有人發出的惋惜的歎息。


    梁玉琢看了眼管家,又把視線轉投到跪在石階前的女人身上。她方才從馬車裏出來的時候,清楚地看到這個女人明顯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容貌上她並沒有什麽戰鬥力?


    她想著,唇角不由帶上笑:「管家叔叔,門口這位姑娘是怎麽一迴事?難不成真是鍾大哥府上的奴婢?」


    她向來認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句話。可萬事都有前提,開國侯夫人先前派人到家裏胡言亂語那件事,梁玉琢一直記在心裏,哪怕不說,也不會眨眨眼就拋在腦後。因此,那位夫人帶著侄女給鍾贛下藥,也就真的沒有理由叫她再去善意地對待麵前的這個女人了。


    管家似乎早已知道她的身份,見梁玉琢這麽問,當即笑了笑:「姑娘說笑了。真要是府上的下人,大人早把人趕出去,哪還會叫人跪在這裏引人圍觀。」


    說著,管家當即引領梁玉琢就要往大門內走。


    馬嬌娘這個時候突然跳了起來,猛地一下就要撲上梁玉琢。奈何還沒來得及撲到要撲的人,已經湧到喉間的哭嚎尚沒來得及出聲,馬嬌娘一聲慘叫,被人猛一下打在胸口,仰麵倒在地上,疼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鴉青!」


    「姑娘……這人剛才突然撲過來,我擔心傷著姑娘,所以……所以就……我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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