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也發現了二郎,洗了把手,伸手就要去抓盤子裏的豆團。梁玉琢皺眉:「還燙。」她說完迴頭,瞧見跑進灶房來正抱著自個兒的腿仰頭求投喂的二郎,搖了搖頭,重複道,「還燙。去找阿娘擦把臉,迴頭我就給你送去。」


    知道阿姐不會騙自己,二郎吞著口水,一步三迴頭地出了灶房,喊著阿娘就去找梁秦氏了。


    梁玉琢低頭,看著盤子裏的豆團,拿筷子夾起一個,伸到了鴉青的嘴邊。


    鴉青微微一愣,臉上發紅,張嘴咬下一小口。


    剛過油炸出來的豆團有些燙嘴,她這一小口咬下去,嘴唇和牙齒果真覺得發燙。可饒是再燙嘴,豆團的香甜還是讓她覺得開心的不行。


    「姑娘,這真好吃。」鴉青吹了吹還冒著熱氣的豆團,伸手推了下梁玉琢拿筷子的手,「姑娘,你也吃。」


    稍稍放涼的豆團已經不這麽燙嘴了,鴉青一個人就接連下肚了三個,迴頭聽梁玉琢的吩咐給裝了一小碗送去了山腳下的廢園。


    二郎再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梁玉琢正端了碗過來。


    院子裏擺上小凳子,二郎坐在上頭,晃著腳,雙手拿著一顆豆團,一口一口往下咽。


    她低頭瞧著吃得津津有味的二郎,抬頭道:「阿娘,我要是能賺到十兩銀子,你就不要賣了我換錢好嗎?」


    她頓了頓,摸摸二郎的小腦袋,扯出苦澀的笑容來:「我要是走了,這個家就撐不住了。」


    尚且還聽不大懂阿姐說話意思的二郎,眨著眼抬頭去看梁玉琢,身後傳來嗚咽聲。


    他迴頭,阿娘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捂著臉,眼淚一滴一滴順著指縫往下掉,哭得不行。


    做出的豆團熱乎的時候味道最好。


    不光二郎吃得滿嘴都是,就連忙碌歸來的俞二郎幾口吞完一顆豆團,臉上的神情也寫滿了愜意。


    鴉青從廢園迴來,也給梁玉琢帶迴了湯九爺的一句問話。


    「九爺問,姑娘做這個豆團是不是想著要送到縣城去換錢?」


    梁玉琢沒瞞著鴉青,將剩下的豆團放進灶房櫃子裏,迴頭看著身邊穿了一身舊衣的鴉青,彎了彎唇角:「冷了就不太好吃了,要換錢也不能拿著豆團直接換。」


    她剛開始的確是打著在自家做豆團,然而起早貪黑去縣城賣了換錢的心思。可豆團涼了之後味道就大不如前,而且工序也並不容易,這麽一來,辛苦巴巴地送到縣城,反倒是有些得不償失。


    「明日你陪我進趟城吧。」梁玉琢打量著灶房,又看了眼鴉青身上的舊衣,「我打算把做豆團的食譜賣了。」


    她的話音才落,鴉青就睜大了眼。


    她沒讀過多少書,也可知道殺雞取卵的道理,直接賣食譜那就是徹底斷了以後靠獨門手藝賺錢的路。隻是想到梁家眼下的境況,鴉青深唿吸,咬了咬唇。


    「姑娘,當真沒別的法子了嗎?」非要拚了命的賺那些錢?


    「賺了,二郎才有書讀。」


    賺了,她也有條活路,不用想著被人當做物什那樣賣了換錢,再給別人做牛做馬像個奴才。


    而且……


    梁玉琢笑。


    她已經決定了,賺了錢後,這個家和她的關係就隻剩下血緣上的了。她既替梁小姑娘委屈,也替她心疼。她占了這具身體,理當照料梁秦氏和二郎,可人都是自私的,如今她隻願意等到梁秦氏百年後,迴到這裏送梁秦氏一程,其他的不過如此。


    天光還沒亮。梁玉琢就拉上鴉青出了門,昨天藏好的豆團成了路上的幹糧。


    柴門才推開,就聽見後頭開門的聲音,梁玉琢往後瞧了一眼,二郎扒在門口,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阿姐……」


    「乖,迴去睡。」梁玉琢幾步走迴到房門前,蹲下身,摸了摸二郎的胖臉頰,「等阿姐迴來,給你帶好吃的。」


    她原本想說迴來就可以送二郎上學,隻是話到嘴邊,眼角掃見往門口走來的一雙秀足,將嘴邊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二郎還小,有吃萬事足。聽聞阿姐迴來會給自己帶好吃的,當即哈哈笑,胖乎乎的小身體往前一傾,也不揉眼睛了,抱住他阿姐的腦袋,一聲一聲樂嗬嗬地喊「阿姐」。


    他還在娘肚子裏的時候,就沒了爹,梁秦氏又是那樣看重這個遺腹子,從他還在繈褓裏的時候就捧在手心裏。


    好在慈母多敗兒這話沒在二郎身上應驗。


    這孩子雖然沒爹,卻是個懂事的,調皮歸調皮,從來不惹事。梁玉琢穿來這麽久,最是疼愛這個弟弟。如今看他這副模樣,心下一軟,抱著二郎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到村口,湯九爺坐在俞大郎趕的牛車上,正眯著眼大唿,聽見腳步聲這才懶懶地抬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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