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琢丫頭麽?」梁連氏掏出帕子,翹著蘭花指擦了擦額角的汗,「玉葵啊,跟你妹妹打聲招唿。你瞧瞧人家這樣子,爹沒了,孤兒寡母的就是可憐,連身好點的衣服都穿不起,成天穿成這樣子可怎麽嫁出去。」


    梁連氏的陰陽怪氣梁玉琢分毫沒聽進耳裏,一眼瞧見樹叢底下有些眼熟的莖葉,趕緊往前走兩步蹲下就伸手去摸。


    梁玉葵的聲音就跟在梁連氏後頭:「阿娘,我櫃子裏記得有些舊了的衣裳,要不就給了妹妹吧。瞧見她這身打扮,我做姐姐的,看著也心疼。」


    梁玉琢背對著梁連氏母女,一邊小心地挖開地上的土,一邊翻了個白眼。


    她不用迴頭,都知道這會兒這對母女是在用什麽表情說話。


    她穿越過來沒多久,就在村裏和這對母女爆發過一次嘴仗。母女倆趁著秦氏去抓藥的功夫進了院子,二話不說就摸灶房想打秋風,被她正好撞見,結結實實吵了一架,最後還是被她抄起掃帚打出去的。至此之後,甭管原先的梁玉琢跟她倆結沒結仇,總之從她穿越過來開始,這梁子就算結下了。


    「勞煩姐姐惦記了,」梁玉琢小心翼翼把發現的一株紅豆挖出來扔進竹簍裏,轉身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姐姐才是該穿的漂亮一些的年紀,不然怕是難找好人家。」


    梁玉葵的長相隨她娘,隻能說普通,偏偏母女倆都是眼睛長在額頭上的人,自視甚高,一直以為是村裏長相最漂亮的人。


    梁連氏嫁給梁通前的事,早被村裏的婦人傳遍了,誰都知道她是瞧上了個書生對方嫌棄她容貌普通身形粗壯,便狠狠嘲諷,因梁連氏不知羞壞了名聲,這才被連家急匆匆嫁到了下川村。


    梁通因為腿腳不便,娶了梁連氏後也算是對她疼愛有加。哪知一雙兒女生下來,不光從長相上,就是性情上也和梁通差了一大截。其中,梁玉葵更是不逞多讓,整日盼著能嫁給家有恆產的富戶,自己卻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名聲比起梁連氏出嫁前更差。


    「你可別羨慕,我娘說了,日後就讓我嫁進山裏!」


    「嫁進山裏?」梁玉琢眨眼,「你要嫁給野人不成?」


    梁玉葵不怒反笑,眼睛看上去閃閃發亮:「山裏那宅子如今換了主子,聽說是在盛京做事的大官!我嫁給大官這事,是你羨慕不來的!」


    她說得驕傲,梁玉琢卻差點忍不住心底的大笑。


    山裏的那宅子雖說換了主子,可這麽久也從不曾有人撞見新主人的長相,就連裏正聽說也隻見過他家的管事和賬房。這麽一來,對方姓甚名誰,祖籍何處,有無妻妾都是個謎。可即便如此,看梁玉葵的樣子,卻是認定了自己一定能嫁進去?


    梁玉琢忍笑,隨口應了幾聲,當下轉身就要走。


    她這步子才往前邁開,身後的竹簍被一把抓住。梁玉琢伸手要去按住竹簍,手背卻被梁連氏抓著,背上的竹簍順勢被梁玉葵奪了下來。


    簍裏的止血草藥和剛挖到的紅豆,都被傾倒了出來。


    梁玉葵抬腳踩住草藥,青碧色的薄底小鞋碾了碾。


    「梁玉葵,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梁玉葵哼了一聲,「就是瞧你不順眼。我本來還挺開心的,可見著你,就覺得心底燥得慌,要是不做點什麽就放你過去,我夜裏可是連覺都睡不好。」


    她說完,挪開腳,地上的那些草葉早已被碾得稀爛,不成模樣。


    梁玉琢倒吸一口氣,胳膊還被被梁連氏拽著,可兩條腿卻是得空的。她根本沒有遲疑,抬腳就是在梁玉葵的腿上踹了一腳。


    梁連氏的臉頓時黑了,剛要教訓梁玉琢,自個兒也被狠狠踹了一腳,痛得當場彎腰抱住腿。


    「妄想症,焦躁症都是病,得治!」


    梁玉琢丟下話,一甩竹簍重新背上,黑著臉就鑽進邊上的林子繼續找紅豆,哪裏還會去管那對母女聽不聽得懂她的話。


    梁玉琢揣著一肚子的火氣,往林子深處鑽。她倒是不怕找不著出路,反倒是擔心找不出第二株紅豆來。


    在林子裏找了約莫半個時辰,梁玉琢累得在一棵樹下坐下,從懷裏掏出了幹糧。


    好在當時幹糧沒扔竹簍裏背著,不然就得跟那些草藥一樣被梁玉葵那家夥弄沒了。


    她啃了兩口幹糧,仰起脖子就要拍胸口咽幹糧,哪知這一抬眼,卻瞧見了坐在頭頂樹枝上的一個男人,驚得她不僅沒咽下幹糧,還把自個兒狠狠嗆到了。


    頭頂傳來樹葉的沙沙聲,梁玉琢捂著嘴抬頭去看,那人已經從樹上落了下來,低著頭站在自己麵前。


    麵前之人穿著白底黑緞麵的雲靴,身上的袍子卻看著極普通,梁玉琢再抬頭,便撞上了他那雙銳利如劍的眼。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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