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梳理人物關係的時候,由於有一條崩壞的命運線摻合其中,7號的思考方式也是按照命運線延展的。


    考慮到最終目的是達成命運線的原結局,她這麽做無可厚非。


    但正是如此,她以一個修正命運的視角去看這座皇宮,從而忽略了……以一個玩家的視角,來看這個麵目全非的副本。


    有點逃生經驗的玩家都知道,如果一個副本的劇情崩壞了,玩家能做的事隻有兩樣:


    第一是逃命,第二是找到副本核心。


    很早以前的時候,7號就知道一個無限遊戲共識:那就是,每一個遊戲副本都會有一個核心。


    或許是執念異常強烈的鬼怪和人,比如棲雲公館的海倫娜;又或許是強大到足以支撐一套規則的物品,比如虹橋。


    但毋庸置疑,一定得是某個特殊的個體,才能作為副本運轉的核心。


    核心與副本的形成和運轉規則息息相關,對於玩家來說,順著規則與副本背景找到核心是基操才對。


    但怪就怪在,這個副本裏有可能成為核心的存在不少,卻又都不像。


    玩家甚至可以通過造反這種方式推翻軒轅燼,能夠約束玩家行為的隻有逃生遊戲本身給出的任務……


    這意味著無論是賀知意、軒轅燼、德妃甚至沒露麵的國師本尊,他們在這個宮鬥副本中都不是扮演核心的角色。


    那就很有意思了,這個副本的載體到底是什麽?是什麽東西在支撐著副本運轉?


    最重要的是……


    為什麽偏偏是最近的時候出了問題?


    謎團一個接一個,解開的方法也遍尋不到,但7號卻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因為她已經確定了,她要找的答案,真正的軒轅宸,或者說國師一定知道。


    隻需要確認這一點就夠了,剩下的,可以簡單粗暴一些。


    “前輩。”她笑了一聲,手上卻一點都不慢地收迴了還在外麵的傀儡,一股磅礴的鬼力從她手中浮現。


    “你可別讓我虧本啊……”


    隨著一聲低語,一麵小巧的鏡子懸浮在了7號手中。


    隨著天地靈寶的出現,空氣中盈盈有崩裂的聲響——這方世界承受不住這麵神器。


    這麵雕花銅鏡一出現,空氣都變得陰冷了很多,似乎有無數人的哭嚎聲環繞其上,隱隱作響。


    觀看的溫池魚嘀咕了一句,手忙腳亂地加強副本空間的維護。


    軒轅宸鮮紅的眼睛,猝不及防映照在銅鏡上,他的視線明明白白地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渾身詭異的白色長毛,四肢細長,口生獠牙,雙目血紅……


    我?


    仿佛被吸引住了,鮮紅的眼睛牢牢盯視著鏡麵。


    片刻的茫然過後,這雙長期充斥著怨毒與暴虐的眼睛,突然恢複了片刻清明,流露出一絲錯愕。


    我是,我是……


    仿佛是被遮蔽的知性重新迴到軀體,他突然發出一聲怒氣衝衝的尖嘯!


    不,我不是!


    不該是這副模樣!


    我明明應該是……主角之子,未來的大氣運者!


    可惜,連憤怒都來得有些遲了,鏡麵在他眼中已經開始緩緩凹陷,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似的!


    “讓我看看你的恐懼吧……”


    隨著一聲輕響,室內的所有生靈都閉上了眼睛,墜入煉心之地。


    耗費了比預想中還要龐大的鬼力,7號終於啟動了煉心鏡。


    ……


    行走在南疆竹樓的廢墟之中,7號看到滿地穿著盔甲的屍體。


    “喂,死了沒?”


    還有……蹲坐在焦土上、正把一隻蜈蚣塞進大夏士兵嘴裏的苗阿依朵。


    “吃啊,沒死就接著吃……”


    苗阿依朵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想法,很享受這一片煉心之地,固然這是她最無法忘懷的一天,但屠殺大夏士兵對她來說也很愉快。


    她甚至在笑,漫天飛舞的藍翅蝴蝶都隨著她的笑聲而起伏。


    最恐懼的迴憶,卻讓她這麽開心嗎?


    7號不理解但尊重,停在原地看著她發瘋。


    看著她讓自己的蟲子把那些士兵吃得一幹二淨,看著她哼著歌,追著螢蟲蹦蹦跳跳地走。


    看著她從廢墟之中,費勁的扒拉出一個老婆婆的屍體。


    屍體已經被大火燒得發黑,苗阿依朵看起來並不難過,隻是默默將人臉上的黑灰擦幹淨,又靜靜地給她擦手。


    隨著布料抹去黑灰,那雙蒼老的手心裏露出一個淺淺的印記,像是什麽符號。


    7號原本輕鬆的神色卻突然變得凝重,瞬間閃到她身邊,湊近仔細觀察。


    這個符號她認識!


    這刻在婆婆手心的複雜符文,正是國師的傀儡之法!


    苗阿依朵的視線也在觸及到這符號時猛地一縮,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瞬間跳了起來。


    原本隻是在殺人取樂的她,此時才終於流露出真實的恐懼。


    周圍的環境也隨著她的恐懼而變化,廢墟消失不見,逐漸變化成華麗的皇宮。


    婆婆的屍體卻停留在原地,緩緩便化成另一位少女的模樣!


    正是真正的南疆聖女!


    那個詭異的符號越發清晰了,幾乎是鮮紅的,刻在少女白嫩的掌心。


    德妃啪地摔掉了手邊的瓷杯,盯著聖女的屍體,後退了一步。


    “妖道……”她喃喃著。


    事情還沒有結束,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在了周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隻有手心的符文。


    “做你該做的事,不要過問……”


    傀儡們異口同聲地說著。


    “否則下一個就是你……”


    德妃臉色難看至極,扶著桌子幹嘔了幾聲,又怕又惡心。


    7號若是這個時候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她就白忙活了。


    原來如此,這才是德妃最害怕的東西。


    苗阿依朵初入宮的目的的確是報複,她也一直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出於自己的意願,但……


    但某一天,她在皇宮某處看到了聖女的屍體。


    沒有過多的悲傷,她開始隻覺得有點惋惜,直到她意外發現了聖女手上的符號。


    在看到那個符號的瞬間,她從頭涼到了腳尖,從未有過的恐懼懾住她的心。


    婆婆和聖女,兩個理論上從未見過麵的人,為什麽會有相同的符號?


    最讓她要發瘋的是,在注意到這符號之後,她在皇宮中見到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太監、侍衛甚至妃子……


    他們的手心都有相同的符號。


    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好像她所看到的、經曆的一切,都是被某個人操控的結果。


    這要她怎麽接受?怎麽安然處之!


    “妖道,妖道……妖道!”


    她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自詡毫無顧忌,可此刻她終於感到了畏懼,一種遠超界限的恐懼……


    她抱住頭喃喃自語著。


    ……


    “一個持續了很多年的扮演計劃。”


    “甚至一手操控了反派入場……我小瞧你了,前輩。”


    比起維護命運線,他更像是通過這種方式參與、修改命運線的細節。


    膽大包天得有些熟悉,是吧?


    角落裏,7號緩緩後退,將德妃丟在這一方鏡中,自己直直退入煉心鏡的陰影。


    她馬不停蹄地進入了重頭戲,走進軒轅宸的煉心鏡中。


    勝負在此一搏了。


    軒轅宸、國師大人、前輩……


    你到底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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