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和褚良工在祠堂偏廳聊到黃昏,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上。


    褚良工放下茶盞。


    “不知不覺聊了這麽多了。”


    “小刃,這次迴來,還打算迴布吉島嗎?”


    白刃撓了撓頭,一臉嫌棄:“看這架勢...我明天就走。”


    “那群老家夥念叨起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我是真的受不了那群老家夥整天在耳邊叨叨,不是這奉獻就是那奉獻。”


    褚良工無奈搖頭:“行吧。不過在你走之前,先跟我練練,讓我好好瞧瞧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偷懶。”


    “要是還說得過去...”


    就在這時,白橘迴來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一進來就喝水。


    \"怎麽樣?小藍綾還好嗎?\"褚良工急忙問道。


    白橘一臉無奈:“那臭小子一進門就把門反鎖了,我喊破喉嚨也不開。”


    “我剛想翻窗戶,結果他直接朝我扔襪子!”


    “我是實在沒辦法了,嗓子都喊啞了,才迴來的。”


    說著,白橘突然一把摟住白刃的脖子:“臭小子,你還知道迴來啊!”


    “橘叔別揉了!”白刃掙紮著,“我發型都亂了!”


    “裝什麽深沉?”白橘壞笑著加大力度,“你小時候光屁股滿街跑的樣子,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我讓你揉還不行嗎?”


    “求你別說了...”


    白刃漲紅著臉,無奈地任由白橘揉亂他的頭發。


    自從哥哥失蹤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族裏人都對他敬而遠之,連褚伯伯都把他當大人看待。


    唯獨白橘,每次見他沉默就用“小時候光屁股跑”的糗事來逗他。


    “行啦行啦,”白橘突然鬆手,歎了口氣,“現在也隻能等了。”他望向窗外,“希望那小子自己能想通...”


    幾天過去,藍綾的房門始終緊閉。


    就在白橘急得直撓頭時,門突然開了。


    白橘驚喜地站起身,卻對上了藍綾空洞的眼神。


    少年機械地走向集市,停在一個菜攤前:“請問...”


    “滾滾滾!”商販一看到是藍綾像趕蒼蠅般揮手。


    “災星!我的菜就是爛在地裏也不賣給你!”


    身旁的妻子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


    商販眼珠一轉,突然堆起假笑:


    “我說錯了,我的菜不新鮮了,不能賣給你。”


    緊接著,商販扯著嗓子喊道:“大黃!過來加餐啦!”


    大黃狗歡快地跑來,菜販將整筐新鮮蔬菜嘩啦倒在地上,一邊摸著狗頭一邊斜眼看著藍綾:“好狗看家護院,可不像某些白眼狼...”說著突然捂住嘴,“哎喲我可沒指名道姓啊!”


    說罷,還故意提高聲調,臉上帶著狡黠,“唉,誰靠出賣隊友活下來的,我可沒說,這可不能怪我啊,我沒違反族長的命令。


    藍綾聽後,身子微微一顫,默默扭頭向前走。


    在他轉身的瞬間,清楚看到商販對著他做了個口型:“給狗吃也不給你這個災星。”


    周圍的商販們瞧見這一幕,發現這樣做確實沒違反族長的命令,便有樣學樣。


    藍綾走到前麵的菜攤,剛開口:“請問……”


    然而,話還沒說完,那個女商販就尖著嗓子嚷嚷起來:“哎呀,今天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天氣幹的菜的賣相怎麽這麽不好。”


    接著,他嬌滴滴地喚著:“大黃~來幫阿姨解決一下~”


    周圍人見狀紛紛效仿,收攤的收攤,嚷嚷的嚷嚷。


    突然,人群中一個人猛地將臭雞蛋扔到藍綾身上,怪笑著說:“我家菜就這樣,你要不嫌棄就湊合湊合吃吧。”


    其他人也被煽動起來,紛紛將爛菜葉之類的雜物扔到他身上,還大笑著起哄:“這就不收你錢了,算我們請你吃的!”


    爛菜葉混著臭雞蛋突然從四麵八方砸來。


    腐爛的汁液順著藍綾的發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濺開一朵朵肮髒的花。


    “免費請你吃啊!”


    暗處,白橘看到這一幕,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想都沒想,抄起身邊的大錘就要往前衝。


    可就在這時,褚良工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把拉住他,對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白橘咬緊牙關,他試圖去找藍綾,但依舊吃了個閉門羹。


    往後幾天一樣,自從族長下令禁止族人欺辱藍綾後,這些人就換了方式——他們照常做買賣,確實沒違反族長的命令,沒說謠言,也沒有辱罵。


    可他們就是各種推脫、陰陽怪氣,橫豎不願意把東西賣給藍綾,實在讓人沒轍。


    藍綾出門三天了,現在隻能靠這些被故意扔來的腐爛食物充饑。


    終於白橘實在忍不了了,一腳踹開了藍綾的房門。


    “砰!”


    藍綾聽到聲音沒有絲毫情緒。


    白橘無奈,隻能每天過來給他送飯,藍綾除了吃飯,對他沒有任何交流。


    另一邊, 白刃在獅虎族已經生活十多天了,這期間沒少被白橘揍得鼻青臉腫。


    白刃滿臉委屈道:“不是說好一星期前就讓我走的嗎?”


    白橘撇了撇嘴:“那是你教父說的,我可沒答應。”


    接著又調侃道,“小小白啊,你現在怎麽這麽菜?”


    白刃沒好氣地迴懟:“我連獸印都沒覺醒呢,拿什麽跟你打?”


    白橘搖了搖手指,剛想說“當初藍……”,可話說到一半,神情瞬間落寞下來。


    他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走吧。”


    白刃有點不敢相信。“那我真走了?”


    “等一下。”


    白刃頓時一臉無語。


    白橘神色有些凝重:“你走之前去看一下藍綾,他現在誰的話都不聽。”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以前...我騙他說是你救的他,或許...他會聽你的話。你去試試吧。”


    白刃點頭:\"好。\"


    當他來到藍綾的住處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唿吸一滯——房門半掩,窗戶上滿是幹涸的臭雞蛋液,玻璃被砸出一個猙獰的窟窿。


    白刃冷笑一聲,心裏的厭惡更深:“這做的還真夠絕,大人們不敢明目張膽違反命令,就教唆小孩半夜來砸窗泄憤?”


    白刃推門而入,屋內一片狼藉,卻空無一人。


    \"橘叔不是說他在家嗎?\"白刃皺眉,心底隱隱不安。


    他找遍大半個部落,始終不見藍綾蹤影。


    當他把情況告訴白橘時,對方臉色驟變:“糟了,這小子不會想不開吧?!”


    白橘、白刃和褚良工立刻帶人搜尋,最後甚至動用了巡邏隊。


    終於,在獅虎族邊界的一棵古樹下,他們發現了藍綾的身影。


    少年安靜地坐在那裏,目光空洞地望著對麵的河流——正是當年他被救起的那條河。


    這些天,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這裏。


    白橘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其他人先迴去。


    白刃緩步上前,當看清對方的麵容時,他猛然怔住——


    這不就是他第一天迴到部落時,在街角遇見的那個\"乞丐\"嗎?


    原來...他就是藍綾。


    白刃站著藍綾身後喉結滾動,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那個...”


    “我是白刃。”


    “我哥……也在戰場上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消息。 ”


    “族裏那些人,以前也總在背後議論我,說我……”


    “你至少……”


    “沒事的,不要管…”


    他的話斷斷續續,可藍綾依然一動不動,目光始終凝望著河麵。


    白刃沉默片刻,最終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迴到白橘麵前,他聳了聳肩,語氣罕見地帶了點無奈:


    “沒用。你知道我的性格,能說這麽多話,已經是破天荒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


    “……我盡力了。”


    白橘望著藍綾的背影,拳頭攥緊又鬆開,突然他眼睛一亮:“那個……十泉介和你關係很好吧?”


    白刃直接翻了個白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f2a小隊的戰友,在布吉島進他家和迴自己家似的。”


    “澡都一起洗過,酒都不知道喝倒多少次了,你說熟不熟?”


    白橘揉了揉眉心,爭了口氣:“你……能把他叫來嗎?”


    他指了指那條河,“藍綾一直盯著那裏看——當年就是十泉介從那條河裏把他救上來的。也許……”


    白刃挑眉: “你怎麽不自己叫?”


    白橘苦笑著,臉上寫滿了尷尬:“前段時間我才剛給他寄了點東西,還給他寫了信。”


    “跟他說藍綾這邊一切都好,讓他不要過來,結果沒想到就出了這事。”


    “我…實在沒臉再找他了。”


    白刃無奈地擺擺手,摸出爪機:“行吧行吧,我給介打個電話。”


    可撥了半天,電話一直沒信號。


    白橘見狀解釋道:“每個族都有結界。”


    “爪機隻在特定區域能用,或者得用本族特製的……”


    白刃皺了皺眉:“那我給他寫信。”


    白橘疑惑道:“你不是打算今天迴布吉島的嗎?”


    白刃迴頭瞪他,指了指遠處呆立在樹下的藍綾:“你看他這副魂都丟了的鬼樣子,我敢走嗎?”


    “這事……多少和我也有點關係。至少得把介那家夥弄過來再說。”


    三天後,布吉島著名的溫泉旅館十泉湯。


    \"介老板,您的信。\"夥計將信件放在桌上。


    \"好的,馬上就來。\"十泉介正在調水溫。


    一陣穿堂風吹過,那封信輕輕飄落,悄無聲息地滑進了桌底的陰影裏。


    一個月後,白刃煩躁地在院子裏踱步。


    “奇怪,加急信最遲三天就該到了,一來一迴最多一周,這都一個月了,連個迴音都沒有。 ”


    “按介的性格,就算不來,至少也會迴封信…… ”


    白橘微微皺眉:“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信沒送到?”


    白刃立刻去找負責寄信的夥計,又輾轉聯係上布吉島的郵驛,得到的迴複是—— 信早就送到了,十泉介老板說他知道了。


    白刃不死心,又寄了一封信,結果和上次一樣,又過了一個月,消息石沉大海。


    白橘愧疚的耷拉著腦袋:“都怪我,他應該不願意摻和這事。”


    白刃的眉頭皺得更深:“……不對勁,這太反常了。”


    “不行,我明天就收拾東西迴布吉島,我親自去看看。”


    “有必要這麽著急嗎?”白橘下意識問道。


    “哈!”


    白刃翻了個白眼,“你比我更著急好吧?”


    “我要是不去,你能念叨到我耳朵起繭子!”


    “兩個月了,那些族人態度沒有絲毫變化,你天天給他送飯,連著你的名聲馬上也臭了。”


    “而且最近一跟這家夥在一塊,運氣就壞的要死。”


    “我吃飯咬到舌頭,出門被小孩用彈弓打,隨便一踩就是香蕉皮。”


    “你看我頭上這包,還是昨天剛碰到的。”


    白刃煩躁地指向河邊,“你看看他,這兩個多月了,一醒來就到這坐著,誰說話他也不理,再這樣下去他不瘋我都快瘋了!”


    說到這兒,白刃突然打了個寒顫,想起前幾天半夜三更,三長老突然闖進他房間的情景。


    那老頭激動地噴著唾沫星子,一股陳年大蒜混著隔夜茶的味道撲麵而來...


    一直在他耳邊叨叨什麽獅虎族的未來,什麽下一任的領袖。


    然後還趴到他的耳邊,說了一句“可對”。


    搞得他沒睡個好覺,最關鍵的是這老頭子自己不覺得口臭。


    而且不止他一個,獅虎族的那群老迂腐們除了極個別,基本上每天都要來纏著他。


    “夠了!”白刃猛地搓了搓胳膊。


    “我實在受不了了。”


    “這老頭子一點隱私都不給我,馬上嚇得我都覺醒獸印了。”


    “遜哥要是還在,誰敢這麽欺負我!”


    “我是不太講究,但起碼的尊重總要有吧?私闖民宅還帶生化攻擊的!”


    白刃表示老爹可有可無,哥哥是一輩子的心頭肉。


    白橘看著炸毛的白刃,突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行了行了,明天我送你出結界。”


    第二天清晨,白刃整裝待發。


    褚良工和白橘站在結界處,欣慰地看著他:“小刃真的長大了...”


    當然大部分長老也在,三長老一把鼻涕一把淚。


    (注:不是所有長老都看好白刃與藍綾。)


    “小刃啊,你可一定要迴來呀!咱們獅虎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白刃打了個哆嗦:“趕緊走!以後沒啥大事還是別迴來了!”


    誰知白刃剛邁出兩步——


    \"啪!\"


    一坨新鮮的鳥屎精準命中他的肩膀。


    \"......\"


    白橘等人還沉浸在離別的感慨中,就見白刃黑著臉折返迴來。


    “怎麽又迴來了?”


    “洗澡。”白刃咬牙切齒地指著肩膀上的“天降祥瑞”。


    重整行裝後,白刃警惕地環顧四周:“這次總該...”


    話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出現一群飛鳥,如同轟炸機般展開精準打擊。


    “見鬼!”白刃狼狽地躲閃著,“剛才明明一隻鳥都沒有!“


    好不容易躲過\"空襲\",迴到了布吉島,結果店員卻告訴白刃。


    “介老板迴熊族了,不知道能什麽時候迴來。”


    白刃連忙趕去碼頭,結果還沒等出發卻傳來壞消息:“海上起風浪,所有船隻停航。”


    一周後,當白刃終於登上一艘船,船長突然大喊:“我老婆要生了!”船隻再次擱淺。


    “這運氣也太背了...”白刃忍無可忍,幹脆包下獅虎族專屬船隻,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再度啟程。


    然而航行途中,船隻不是莫名漏水就是遭雷劈。


    白刃站在甲板上怒吼:


    “活見鬼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都出了獅虎族了,為什麽還這麽倒黴?!”


    白刃又一次揚帆起航,這一次路途當中沒啥事,因為連路途都沒開始。


    船剛離岸就發現艙底漏水,緊接著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劈斷了桅杆。


    白刃渾身毛發被雷劈得炸開。


    他緩緩抬頭望天,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這特麽...是在針對我吧?!”


    “遜哥,你的好弟弟需要你,你快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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