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山大陣的嗡鳴聲震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明長老扶著冰晶蔓延的右臂踉蹌起身時，正看見方真人踩著滿地窺心鏡紋路踏進殿門。
那些蝕刻在青石板上的銀灰色紋路突然泛起微光，將對方藏在道袍褶皺裏的三枚赤血釘映得纖毫畢現。
"；諸位請看！"；方真人廣袖翻飛間，七盞琉璃燈應聲而亮。
懸浮在半空的水鏡裏，恰好定格著葉塵飛升時靈光碎片撕裂天幕的瞬間，"；若非與域外天魔勾結，怎會連劫雷都染上紫黑煞氣？"；
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三百名內門弟子聚集在廣場上，他們佩劍上流轉的靈光正與護山大陣共鳴出詭異的青紫色。
明長老喉頭滾動著腥甜，突然明白那些靈光碎片為何要蝕刻窺心鏡陣——此刻每個質疑者眼底翻湧的猜忌，都化作肉眼可見的灰霧纏繞在劍穗之間。
"；明心鏡陣已開，請長老驗心！"；方真人指尖彈出三道金符，殿前蟠龍柱上盤踞的青銅獸首突然睜開豎瞳。
這是開山祖師留下的問心陣，獸首噴出的玄光能將修士神魂記憶投射在水幕之上。
明長老按住腰間微微發燙的傳音玉玨，那是葉塵飛升前夜悄悄塞給他的。
玉玨內側還殘留著半道未幹的朱砂符，此刻正將某種溫熱的氣息順著經脈渡入他凍結的丹田。
當玄光籠罩全身時，老人刻意放任記憶停留在三個月前的雨夜——方真人親手將淬毒的法器埋進護山大陣根基的畫麵。
水鏡突然劇烈震顫，漫天雨絲在鏡中化作猩紅的血珠。
然而沒等眾人看清陣法中扭曲的人影，方真人突然捏碎袖中玉牌，三枚赤血釘破空釘入青銅獸首的瞳孔。
"；魔氣反噬！"；他厲喝時，提前藏在弟子群中的親信立即拋灑出大把驅邪符。
明長老看著漫天飄落的符紙暗自心驚，那些本該用朱砂繪製的符咒，邊緣竟泛著與葉塵劫雷相似的紫黑色。
九霄雲外傳來琉璃破碎的輕響。
葉塵的元神懸在接引仙光中，指尖纏繞著七十二道未散盡的劫雷。
下界傳來的嘈雜聲裏混雜著明長老紊亂的靈力波動，還有無數細若蛛絲的惡念正順著窺心鏡陣向上攀爬。
他垂眸望著掌心跳動的靈光碎片，突然想起飛升時瞥見的命運長河——那些纏繞在宗派命脈上的黑氣，此刻正在問心陣被破壞的瞬間暴漲三寸。
"；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他並指截斷一縷仙光，任由其墜落時化作自己的虛影。
下界正在叫囂的修士們突然集體失聲，他們佩劍上躍動的靈光如同遇見天敵般驟然熄滅。
虛影落地的刹那，滿地窺心鏡紋路綻開漫天星輝。
方真人袖中的赤血釘突然調轉方向，釘尖滲出暗紅血珠，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三個月前他深夜潛入陣眼的路線圖。
有弟子驚叫著指向水鏡殘影，那裏清晰映出方真人將封印著心魔碎片的法器埋入靈脈的場景。
"；問心陣壞得正是時候。"；葉塵的虛影輕觸腰間玉佩，明長老凍結的半邊身子突然湧過暖流。
老人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袖中三枚銅錢叮叮當當滾到虛影腳邊，這次擺出的是雷水解卦。
方真人倒退半步撞上香爐，爐中正在焚燒的驅邪香突然爆開青紫色火星。
他藏在舌底的移魂丹開始融化，這是準備在事情敗露時金蟬脫殼的後手。
但虛影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葉脈間流轉的金光竟與仙界的晨暉一模一樣。
"；你可知這些靈光碎片從何而來？"；虛影彈指震碎漫天紫黑符咒，紛揚的紙屑落地時自動拚成完整的窺心陣圖。
某個混在弟子中的灰袍人突然慘叫，他道袍內襯繡著的傀儡符正在陣圖中熊熊燃燒。
明長老終於掙紮著站起來，他道袍下擺凝結的冰晶簌簌掉落，露出心口處緩緩旋轉的太極印——這是葉塵飛升時偷偷印在他身上的保命符。
老人顫抖著指向開始龜裂的祭壇方向："；塵兒，羅盤倒轉已過三辰..."；
虛影突然凝實如真身，抬眸時眼底流轉的星河讓方真人如墜冰窟。
那些他費盡心機掩埋的罪證正在自動顯形，連三年前他偷偷調換藥閣靈植的往事都化作光影投映在殿牆上。
護山大陣發出龍吟般的轟鳴，陣眼處噴湧的靈氣竟在空中凝成葉塵渡劫時的完整影像。
當第九道劫雷劈開心魔幻境時，所有人都看見方真人藏在雲層中掐訣的身影。
葉塵的本命劍分明是被外力引偏了半寸，這才讓心魔有機可乘。
虛影伸手拂過空中畫麵，那道偏離的劍光突然調轉方向，將暗處襲來的咒術反釘迴施術者眉心——正是方真人如今還留著淺疤的位置。
方真人突然悶哼著捂住額頭，指縫滲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縷縷黑氣。
他腰間的儲物袋自動解開，裝著咒殺傀儡的陶罐正在劇烈震動。
當第一隻布滿咒文的骨手扒住罐口時，虛影揮袖灑落的星輝恰好凝成囚籠。
"；師父當年兵解前，特意將護山大陣的陣樞刻在我脊骨上。"；虛影這句話讓明長老渾身劇震。
老人終於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雪夜，前任掌門羽化時確實有半道金光沒入嬰兒的後頸——而那個被遺棄在山門的嬰孩，正是如今在仙界垂眸的葉塵。
殿外傳來重物倒塌的轟鳴，鎮派羅盤終於掙脫鎖鏈懸浮半空。
代表"；浩劫"；的篆文脫離盤麵，卻在觸碰虛影衣角的瞬間化作青煙。
方真人趁機捏碎移魂丹，卻發現自己分出的神魂被困在滿地星輝裏——那些靈光碎片不知何時已織成天羅地網。
"；你以為..."；虛影的聲音突然帶上仙界雷音的迴響，震得梁柱上的辟邪符無風自燃，"；能騙過被十萬修士願力淬煉過的窺心鏡？"；
最後那個字落下時，方真人藏在發冠裏的本命符突然自燃。
他驚恐地拍打著頭頂火焰，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在窺心鏡陣中漸漸扭曲成雙角魔物的形態。
虛影化作光點消散前，特意將一道帶著笑意的目光投向祭壇陰影——那裏有半枚正在融化的冰晶，隱約映出某個正在掐訣的身影。
當最後一點星輝消散在晨霧中，方真人抹去嘴角血跡的手指突然頓了頓。
他道袍內襯閃過蛇鱗般的微光，心口處緩緩浮現的逆生咒印，正與他三年前在某本禁術典籍上見過的圖案分毫不差。
祭壇廢墟深處，那枚本該徹底粉碎的赤血釘尖上，一滴懸而未落的血珠裏倒映著九重天上某片正在崩塌的仙雲。
方真人額角的青筋在玄光映照下突突跳動，他盯著懸浮在半空的虛影，掌心凝出的赤炎咒印將道袍袖口灼出焦黑破洞。
殿外弟子的竊竊私語此刻變得格外刺耳，那些曾被他用傀儡符操控的親信，此刻正驚恐地後退著，靴底碾碎了滿地泛著紫光的符紙。
"；區區殘影也敢妄稱仙尊！"；他忽然暴喝，腰間玉佩應聲炸裂成七道血芒。
築基期以上修士都認得這是燃魂之術——以本命精血為引的禁招，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饕餮兇獸的虛影，裹挾著腥風撲向葉塵的投影。
明長老指尖剛亮起的護體青光突然凝滯。
老人渾濁的瞳孔裏倒映著詭異景象：饕餮的利齒距投影咽喉僅剩三寸時，葉塵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輕輕抬起，這個簡單的動作竟帶起仙界晨鍾的餘韻。
那些飄落在虛影肩頭的銀杏葉突然鍍上金邊，葉脈紋路眨眼間鋪展成縱橫交錯的星軌。
"；叮——"；
血芒凝成的獠牙撞在星軌上，發出玉磬相擊的脆響。
方真人踉蹌著後退半步，喉間湧上的血腥味裏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苦心修煉三十載的禁術，竟被對方用下界隨處可見的秋葉化解。
更可怕的是，那些金邊銀杏落地時，將他靴底暗藏的移形符陣腐蝕出縷縷青煙。
葉塵的投影終於轉過正臉，接引仙光在他眉宇間流轉成半透明的冕旒。
他左手仍維持著掐算天機的指訣，右手掌心卻托著方真人三日前埋在藥田深處的咒殺傀儡——那具布滿裂痕的陶偶正在仙光中簌簌落灰，每粒陶土都映出方真人夜半修習魔功的片段。
"；你可知為何劫雷染煞？"；投影的聲音像雪山融水漫過青石，驚醒了幾個被傀儡符控製的弟子。
他們佩劍上纏繞的灰霧突然化作銀絲，絲絲縷縷沒入方真人發間——正是三年前他用攝魂術操控同門的證據。
方真人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道袍內襯的蛇鱗紋路暴漲三寸，竟在脊背處凝成雙頭蟒的虛影。
明長老見狀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南疆巫族失傳百年的化形咒。
然而沒等蟒首完全顯現，葉塵投影忽然屈指輕彈，殿外鎮派羅盤殘存的指針猛地調轉方向。
"；哢嚓！"；
懸在梁上的十二盞長明燈同時炸裂，飛濺的燈油卻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開山祖師羽化時的場景。
畫麵中的祖師爺正將半塊陣樞刻入嬰孩後頸，而那嬰孩眉心朱砂痣的位置，與此刻投影額間的仙紋分毫不差。
方真人踉蹌著撞上香爐，爐中爆開的火星在他道袍上燒出北鬥七星的孔洞。
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灼痕的位置，竟與自己七日前破壞護山大陣的七個陣眼完全重合。
更可怕的是，當他想催動丹田靈力時，發現金丹表麵不知何時爬滿了銀杏葉狀的裂痕。
"；破。"；投影薄唇輕啟。
這個字出口的刹那，方真人精心布置三十年的局轟然崩塌。
他藏在舌底的移魂丹徹底失效，埋在陣眼的咒器同時自燃，就連三年前替換藥閣靈植時留在玉盒夾層的傀儡絲，此刻都化作銀針倒刺入他周身大穴。
最後那具咒殺傀儡在仙光中炸開時，飛濺的陶片竟自動拚成完整的窺心陣圖，將他與域外天魔交易的畫麵投射在所有人眼前。
原本喧鬧的廣場突然死寂。
幾個曾被方真人提拔的執事弟子顫抖著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逐漸淡化的傀儡符印。
他們佩劍上躍動的靈光終於恢複澄淨，卻在劍柄處凝出細小的太極印——正是葉塵飛升前夜悄悄改良的護體咒。
"；若再有人搬弄是非..."；投影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身影開始化作漫天星屑，"；本尊不介意讓問心陣永懸山門。"；
最後那個字消散在晨風裏時，鎮派羅盤殘餘的青銅指針"；當啷"；落地。
方真人道袍上的北鬥灼痕突然滲出黑血，他試圖掐訣療傷，卻發現指尖凝結的靈力正被某種天道威壓寸寸碾碎。
在明長老悲憫的注視下，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金丹修士竟手腳並用地爬向殿外，沿途拖出的血痕裏翻滾著細小的紫黑咒文。
晨霧漫過玉階時，葉塵在仙界緩緩睜開雙眼。
他掌心跳動的靈光碎片突然黯淡了三分，這是下界因果徹底了結的征兆。
接引池水無風自動，倒映著三十六重天外某片正在扭曲的星雲。
當他俯身掬水時，指縫間流淌的仙露突然凝成冰晶，內部封存著半枚似曾相識的逆生咒印。
仙鶴銜來的朝霞掠過飛升台，卻在葉塵衣袂掃過的位置突兀地斷成兩截。
他忽然停住探查的腳步，接引殿簷角的風鈴正以違背常理的速度鏽蝕。
當第七片銅綠剝落時，某種類似窺視的顫栗感順著脊骨爬上後頸——就像三百年前那個雪夜，被遺棄在山門外的嬰孩第一次感知到護山大陣的嗡鳴。
那些蝕刻在青石板上的銀灰色紋路突然泛起微光，將對方藏在道袍褶皺裏的三枚赤血釘映得纖毫畢現。
"；諸位請看！"；方真人廣袖翻飛間，七盞琉璃燈應聲而亮。
懸浮在半空的水鏡裏，恰好定格著葉塵飛升時靈光碎片撕裂天幕的瞬間，"；若非與域外天魔勾結，怎會連劫雷都染上紫黑煞氣？"；
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三百名內門弟子聚集在廣場上，他們佩劍上流轉的靈光正與護山大陣共鳴出詭異的青紫色。
明長老喉頭滾動著腥甜，突然明白那些靈光碎片為何要蝕刻窺心鏡陣——此刻每個質疑者眼底翻湧的猜忌，都化作肉眼可見的灰霧纏繞在劍穗之間。
"；明心鏡陣已開，請長老驗心！"；方真人指尖彈出三道金符，殿前蟠龍柱上盤踞的青銅獸首突然睜開豎瞳。
這是開山祖師留下的問心陣，獸首噴出的玄光能將修士神魂記憶投射在水幕之上。
明長老按住腰間微微發燙的傳音玉玨，那是葉塵飛升前夜悄悄塞給他的。
玉玨內側還殘留著半道未幹的朱砂符，此刻正將某種溫熱的氣息順著經脈渡入他凍結的丹田。
當玄光籠罩全身時，老人刻意放任記憶停留在三個月前的雨夜——方真人親手將淬毒的法器埋進護山大陣根基的畫麵。
水鏡突然劇烈震顫，漫天雨絲在鏡中化作猩紅的血珠。
然而沒等眾人看清陣法中扭曲的人影，方真人突然捏碎袖中玉牌，三枚赤血釘破空釘入青銅獸首的瞳孔。
"；魔氣反噬！"；他厲喝時，提前藏在弟子群中的親信立即拋灑出大把驅邪符。
明長老看著漫天飄落的符紙暗自心驚，那些本該用朱砂繪製的符咒，邊緣竟泛著與葉塵劫雷相似的紫黑色。
九霄雲外傳來琉璃破碎的輕響。
葉塵的元神懸在接引仙光中，指尖纏繞著七十二道未散盡的劫雷。
下界傳來的嘈雜聲裏混雜著明長老紊亂的靈力波動，還有無數細若蛛絲的惡念正順著窺心鏡陣向上攀爬。
他垂眸望著掌心跳動的靈光碎片，突然想起飛升時瞥見的命運長河——那些纏繞在宗派命脈上的黑氣，此刻正在問心陣被破壞的瞬間暴漲三寸。
"；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他並指截斷一縷仙光，任由其墜落時化作自己的虛影。
下界正在叫囂的修士們突然集體失聲，他們佩劍上躍動的靈光如同遇見天敵般驟然熄滅。
虛影落地的刹那，滿地窺心鏡紋路綻開漫天星輝。
方真人袖中的赤血釘突然調轉方向，釘尖滲出暗紅血珠，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三個月前他深夜潛入陣眼的路線圖。
有弟子驚叫著指向水鏡殘影，那裏清晰映出方真人將封印著心魔碎片的法器埋入靈脈的場景。
"；問心陣壞得正是時候。"；葉塵的虛影輕觸腰間玉佩，明長老凍結的半邊身子突然湧過暖流。
老人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袖中三枚銅錢叮叮當當滾到虛影腳邊，這次擺出的是雷水解卦。
方真人倒退半步撞上香爐，爐中正在焚燒的驅邪香突然爆開青紫色火星。
他藏在舌底的移魂丹開始融化，這是準備在事情敗露時金蟬脫殼的後手。
但虛影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葉脈間流轉的金光竟與仙界的晨暉一模一樣。
"；你可知這些靈光碎片從何而來？"；虛影彈指震碎漫天紫黑符咒，紛揚的紙屑落地時自動拚成完整的窺心陣圖。
某個混在弟子中的灰袍人突然慘叫，他道袍內襯繡著的傀儡符正在陣圖中熊熊燃燒。
明長老終於掙紮著站起來，他道袍下擺凝結的冰晶簌簌掉落，露出心口處緩緩旋轉的太極印——這是葉塵飛升時偷偷印在他身上的保命符。
老人顫抖著指向開始龜裂的祭壇方向："；塵兒，羅盤倒轉已過三辰..."；
虛影突然凝實如真身，抬眸時眼底流轉的星河讓方真人如墜冰窟。
那些他費盡心機掩埋的罪證正在自動顯形，連三年前他偷偷調換藥閣靈植的往事都化作光影投映在殿牆上。
護山大陣發出龍吟般的轟鳴，陣眼處噴湧的靈氣竟在空中凝成葉塵渡劫時的完整影像。
當第九道劫雷劈開心魔幻境時，所有人都看見方真人藏在雲層中掐訣的身影。
葉塵的本命劍分明是被外力引偏了半寸，這才讓心魔有機可乘。
虛影伸手拂過空中畫麵，那道偏離的劍光突然調轉方向，將暗處襲來的咒術反釘迴施術者眉心——正是方真人如今還留著淺疤的位置。
方真人突然悶哼著捂住額頭，指縫滲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縷縷黑氣。
他腰間的儲物袋自動解開，裝著咒殺傀儡的陶罐正在劇烈震動。
當第一隻布滿咒文的骨手扒住罐口時，虛影揮袖灑落的星輝恰好凝成囚籠。
"；師父當年兵解前，特意將護山大陣的陣樞刻在我脊骨上。"；虛影這句話讓明長老渾身劇震。
老人終於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雪夜，前任掌門羽化時確實有半道金光沒入嬰兒的後頸——而那個被遺棄在山門的嬰孩，正是如今在仙界垂眸的葉塵。
殿外傳來重物倒塌的轟鳴，鎮派羅盤終於掙脫鎖鏈懸浮半空。
代表"；浩劫"；的篆文脫離盤麵，卻在觸碰虛影衣角的瞬間化作青煙。
方真人趁機捏碎移魂丹，卻發現自己分出的神魂被困在滿地星輝裏——那些靈光碎片不知何時已織成天羅地網。
"；你以為..."；虛影的聲音突然帶上仙界雷音的迴響，震得梁柱上的辟邪符無風自燃，"；能騙過被十萬修士願力淬煉過的窺心鏡？"；
最後那個字落下時，方真人藏在發冠裏的本命符突然自燃。
他驚恐地拍打著頭頂火焰，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在窺心鏡陣中漸漸扭曲成雙角魔物的形態。
虛影化作光點消散前，特意將一道帶著笑意的目光投向祭壇陰影——那裏有半枚正在融化的冰晶，隱約映出某個正在掐訣的身影。
當最後一點星輝消散在晨霧中，方真人抹去嘴角血跡的手指突然頓了頓。
他道袍內襯閃過蛇鱗般的微光，心口處緩緩浮現的逆生咒印，正與他三年前在某本禁術典籍上見過的圖案分毫不差。
祭壇廢墟深處，那枚本該徹底粉碎的赤血釘尖上，一滴懸而未落的血珠裏倒映著九重天上某片正在崩塌的仙雲。
方真人額角的青筋在玄光映照下突突跳動，他盯著懸浮在半空的虛影，掌心凝出的赤炎咒印將道袍袖口灼出焦黑破洞。
殿外弟子的竊竊私語此刻變得格外刺耳，那些曾被他用傀儡符操控的親信，此刻正驚恐地後退著，靴底碾碎了滿地泛著紫光的符紙。
"；區區殘影也敢妄稱仙尊！"；他忽然暴喝，腰間玉佩應聲炸裂成七道血芒。
築基期以上修士都認得這是燃魂之術——以本命精血為引的禁招，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饕餮兇獸的虛影，裹挾著腥風撲向葉塵的投影。
明長老指尖剛亮起的護體青光突然凝滯。
老人渾濁的瞳孔裏倒映著詭異景象：饕餮的利齒距投影咽喉僅剩三寸時，葉塵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輕輕抬起，這個簡單的動作竟帶起仙界晨鍾的餘韻。
那些飄落在虛影肩頭的銀杏葉突然鍍上金邊，葉脈紋路眨眼間鋪展成縱橫交錯的星軌。
"；叮——"；
血芒凝成的獠牙撞在星軌上，發出玉磬相擊的脆響。
方真人踉蹌著後退半步，喉間湧上的血腥味裏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苦心修煉三十載的禁術，竟被對方用下界隨處可見的秋葉化解。
更可怕的是，那些金邊銀杏落地時，將他靴底暗藏的移形符陣腐蝕出縷縷青煙。
葉塵的投影終於轉過正臉，接引仙光在他眉宇間流轉成半透明的冕旒。
他左手仍維持著掐算天機的指訣，右手掌心卻托著方真人三日前埋在藥田深處的咒殺傀儡——那具布滿裂痕的陶偶正在仙光中簌簌落灰，每粒陶土都映出方真人夜半修習魔功的片段。
"；你可知為何劫雷染煞？"；投影的聲音像雪山融水漫過青石，驚醒了幾個被傀儡符控製的弟子。
他們佩劍上纏繞的灰霧突然化作銀絲，絲絲縷縷沒入方真人發間——正是三年前他用攝魂術操控同門的證據。
方真人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道袍內襯的蛇鱗紋路暴漲三寸，竟在脊背處凝成雙頭蟒的虛影。
明長老見狀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南疆巫族失傳百年的化形咒。
然而沒等蟒首完全顯現，葉塵投影忽然屈指輕彈，殿外鎮派羅盤殘存的指針猛地調轉方向。
"；哢嚓！"；
懸在梁上的十二盞長明燈同時炸裂，飛濺的燈油卻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開山祖師羽化時的場景。
畫麵中的祖師爺正將半塊陣樞刻入嬰孩後頸，而那嬰孩眉心朱砂痣的位置，與此刻投影額間的仙紋分毫不差。
方真人踉蹌著撞上香爐，爐中爆開的火星在他道袍上燒出北鬥七星的孔洞。
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灼痕的位置，竟與自己七日前破壞護山大陣的七個陣眼完全重合。
更可怕的是，當他想催動丹田靈力時，發現金丹表麵不知何時爬滿了銀杏葉狀的裂痕。
"；破。"；投影薄唇輕啟。
這個字出口的刹那，方真人精心布置三十年的局轟然崩塌。
他藏在舌底的移魂丹徹底失效，埋在陣眼的咒器同時自燃，就連三年前替換藥閣靈植時留在玉盒夾層的傀儡絲，此刻都化作銀針倒刺入他周身大穴。
最後那具咒殺傀儡在仙光中炸開時，飛濺的陶片竟自動拚成完整的窺心陣圖，將他與域外天魔交易的畫麵投射在所有人眼前。
原本喧鬧的廣場突然死寂。
幾個曾被方真人提拔的執事弟子顫抖著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逐漸淡化的傀儡符印。
他們佩劍上躍動的靈光終於恢複澄淨，卻在劍柄處凝出細小的太極印——正是葉塵飛升前夜悄悄改良的護體咒。
"；若再有人搬弄是非..."；投影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身影開始化作漫天星屑，"；本尊不介意讓問心陣永懸山門。"；
最後那個字消散在晨風裏時，鎮派羅盤殘餘的青銅指針"；當啷"；落地。
方真人道袍上的北鬥灼痕突然滲出黑血，他試圖掐訣療傷，卻發現指尖凝結的靈力正被某種天道威壓寸寸碾碎。
在明長老悲憫的注視下，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金丹修士竟手腳並用地爬向殿外，沿途拖出的血痕裏翻滾著細小的紫黑咒文。
晨霧漫過玉階時，葉塵在仙界緩緩睜開雙眼。
他掌心跳動的靈光碎片突然黯淡了三分，這是下界因果徹底了結的征兆。
接引池水無風自動，倒映著三十六重天外某片正在扭曲的星雲。
當他俯身掬水時，指縫間流淌的仙露突然凝成冰晶，內部封存著半枚似曾相識的逆生咒印。
仙鶴銜來的朝霞掠過飛升台，卻在葉塵衣袂掃過的位置突兀地斷成兩截。
他忽然停住探查的腳步，接引殿簷角的風鈴正以違背常理的速度鏽蝕。
當第七片銅綠剝落時，某種類似窺視的顫栗感順著脊骨爬上後頸——就像三百年前那個雪夜，被遺棄在山門外的嬰孩第一次感知到護山大陣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