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滲過冷宮斑駁的宮牆,慕容雪伏在簷角的陰影中,白綾纏住梁柱的裂痕,避開巡邏禁軍的火把光。瓦片縫隙間飄出縷縷苦杏仁味——與黑風寨冰窖中遼東精炭燃燒的氣味如出一轍。


    “東南角第三間廂房,”白鳳玄鐵麵具下的聲音壓得極低,長鞭卷住枯井邊的轆轤,“窗紙透出靛藍燭光,工部密文顯影時用的磷粉便是這種顏色。”


    慕容雪足尖輕點,狸貓般翻過院牆。繡鞋踩上青磚的瞬間,磚縫突然滲出暗紅液體——竟是遇冷凝結的朱砂水!她銀針挑開磚塊,底下埋著半截斷甲,甲片內側赫然烙著慕容家軍的狼頭徽記,邊緣卻沾著未幹的黑漆。


    “新做的舊甲。”白鳳鞭梢掃過井沿,鐵蓮花咬住井繩猛拉。腐爛的麻繩斷裂,井底浮起具宮裝女屍,腕間金鐲刻著“光祿寺造辦”的銘文,鐲內暗槽卻藏著半截火折子。


    慕容雪白綾纏住女屍腰肢,扯開其衣襟時瞳孔驟縮——心口處插著三棱弩箭,箭簇上淬著幽藍毒液,與黑風寨所獲軍械如出一轍!她指尖銀針探入箭傷,針尾突顫:“毒液裏混了赤磷,遇水即燃,這是要毀屍滅跡。”


    冷宮深處忽響起嬰兒啼哭,混著機簧轉動的細響。白鳳一鞭劈開佛龕,露出後麵新砌的夾牆。牆內蜷縮著個蓬頭垢麵的宮女,懷中緊抱的繈褓滲出黑血,嬰孩屍身裹著浸透魚油的棉布。


    “翠…翠姑?”宮女突然抬頭,渾濁的眼中迸出精光,“慕容小姐終於來了…賢妃娘娘留了東西給您…”她哆嗦著扯開繈褓,嬰孩屍身下壓著卷《河防一覽》,書頁間夾著張工部密道圖,朱砂標記直指皇陵地宮。


    屋頂瓦片驟響,二十名黑衣人破頂而入。慕容雪白綾卷住毒箭反擲,箭簇釘入領頭者麵門——麵具碎裂,露出的竟是本應葬身黑風寨的柳家兄長!


    “柳如淵,你果然沒死。”白鳳長鞭纏住其脖頸,“黑風寨炸成焦土還能逃出生天,嚴嵩給了你幾條命?”


    柳如淵獰笑扯開衣襟,胸口纏著浸藥紗布:“嚴相早料到你們會查冷宮,這嬰孩屍身裏的火藥足夠送你們上路!”他猛地擲出火折子,火星觸到屍身棉布的刹那——


    “嗤!”


    淩風破窗而入,劍尖挑滅火星,劍鞘順勢擊碎暗櫃。櫃中滾出二十餘個密封陶罐,罐身“光祿寺”印鑒下隱約透出硫磺味。


    “遼東精炭混赤磷粉,嚴嵩連後宮都要做成火藥庫。”林清芷廣袖翻卷,銀簪挑開陶罐封泥,露出底層的薊州軍械圖,“柳公子可知,你懷裏那孩子裹的棉布浸過石脂水?再動半分,先燒死的可是你自己。”


    柳如淵臉色驟變,袖中暗弩對準慕容雪:“把密道圖交出來!否則……”


    “否則如何?”慕容雪突然甩出白綾纏住梁柱,借力蕩至佛龕頂部。足尖踏碎蓮花座,暗格中掉出半枚虎符——符身紋路竟與李策死前所握的殘片嚴絲合扣!


    地底忽傳來轟鳴,整座冷宮開始震顫。白鳳長鞭劈開地磚,露出縱橫交錯的精鐵鎖鏈——每根鐵鏈皆捆著火藥囊,引信油紙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九門水閘的鎖鏈怎會埋在冷宮?”淩風劍斬鐵鏈,火星濺到赤磷粉末,瞬間燃起藍焰。


    林清芷浸濕帕子捂住口鼻:“是調虎離山!嚴嵩要趁我們困在此處,引爆金水河冰壩!”她突然扯開宮女外衫,內襟密密麻麻縫著運河改道圖,朱批處赫然蓋著東宮印鑒。


    五更鼓響,柳如淵突然暴起撞向梁柱。屋簷暗箭齊發,慕容雪銀針連射擊偏箭矢,卻見一支弩箭穿透宮燈,點燃了垂落的幔帳。


    “走水啦!”


    禁軍的呐喊聲中,白鳳鞭梢卷住慕容雪腰肢,淩空翻出火海。淩風劍挑密道圖擲向趕來的錦衣衛:“傳令九門!按圖上標記切斷所有赤磷引信!”


    晨光破曉時,冷宮梁上墜下個精鐵匣子。匣中整齊碼著二十枚嬰孩生辰牌,每個名字都對應《河防一覽》中的堤壩方位。慕容雪銀針挑開最後一塊木牌,背麵刻著血淋淋的工部密語——**冰融則閘潰,炭燃則城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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