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耿最近過的非常的焦心,蒙古軍節節逼近,而皇帝這邊卻始終派不出像樣的軍隊來抵抗,眼看這一切的他痛苦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夏以瑾走進他書房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在念詩。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水月空落眼前花。”

    他又連連歎息。

    夏以瑾推門進去,叫了一聲大哥。

    夏以耿抬眼看她:“你怎麽來了。”

    “嗯,我是來看陳家老太爺的。”說著夏以瑾道出了她來這邊的原委。又說道:“我來看看你,然後就要盡快趕迴去臨安。”

    夏以瑾看著他:“大哥,你不做什麽打算嗎?眼看就快打過來了。”

    夏以耿手中握拳,腦門上青筋畢露,我要和蒙古人鬥到最後一刻。

    夏以瑾搖搖頭,也不知道怎麽勸他,隻說:“大哥,到時候你來臨安找我吧,還有二哥,你留意下他吧。我叫他跟我走他也不樂意。”

    夏以耿點點頭,不在意的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去找你大嫂,今晚就在這邊休息。”

    夏以瑾隻歇了一晚,第二日就趕路迴去江南。她在心裏默默的埋怨厲風,這家夥大半年也不來,她一出門就來了。雖然埋怨還是急急忙忙的趕路,唯恐他有什麽事。

    走著走著,夏默騎馬到馬車邊上叫了她一聲:“大小姐。”

    “嗯,什麽事。”

    “陳安康跟在我們後麵。”

    “呃,停車。”夏以瑾說著下了馬車。

    陳安康跌跌撞撞的騎著一匹瘦馬,跟在後麵。看見夏以瑾停了下來就拘謹的下了馬站在那裏。

    “安康,怎麽迴事?”

    “大小姐,我,我,我想跟你走~”陳安康支支吾吾的說。

    “不行,你得跟著陳老太爺,趕緊迴去吧。”夏以瑾說著揮揮手又轉身上了馬車,吩咐夏默:“我們走!”

    走到第二天,他們進入了一個山區裏,兩邊都是山隻有一條狹長的道路,一直通向遠方。他們來的時候也是走的這邊,大約走到黃昏就出了山,到一個小鎮去留宿。陳安康依然不死心的跟在後麵,夏以瑾也不理他,拿他有點沒辦法。

    山道彎彎他們一直默默的前進。

    後麵突然有一隊騎兵追了上來,陳安康離夏以瑾有點遠,那隊人馬越過陳安康速度接近了夏

    以瑾的人馬。

    他們超越過去後突然又停了下來。轉身,停在他們的對麵。

    黑色盔甲的騎兵隊列很整齊,約三十人,當頭一人年輕,英氣十足。

    夏以瑾的馬車被迫停了下來,夏以瑾已經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她驚懼的一動不動。

    夏默停到了她的身邊,隔著車簾他聲音低沉:“是蒙古人的騎兵,你不要出來!”

    他一夾馬肚跑到前邊,停在最前邊對視對方沒有開口。

    那年輕將領,開口直接問:“車裏坐著的是夏家大小姐嗎?”

    夏默沒想到對方居然就是在找她:“你想怎樣?”

    對方大力揮手,“殺!抓了夏大小姐迴去,少將要人!”

    對方氣勢逼人,實力不弱,三十人對十人,夏默等人奮力抵抗。

    夏以瑾聽見外邊廝殺一片,陳安康悄悄的爬上馬車,拉她的手,“大小姐,你快跑,他們要抓你。”

    夏以瑾還留著一絲清明:“安康,你躲進樹叢裏去,快去,等他們走了,你去找我大哥救我。”她推他:“他們要抓我,我一時還死不了,你快走。”

    陳安康,遲疑了一下,終於趁著混亂跑進了樹林裏。夏以瑾看他跑遠了,走下馬車。

    她的十名侍衛,隻剩下夏默和另一個在苦苦支撐。

    夏默肩頭中了一刀,血流了一身都是。

    夏以瑾大聲的叫道:“停下來別打了,我跟你們走!”她一步步的往前走,身邊血濺十步,幾個人橫七豎八倒在一旁。

    她這一生從未想過還有見到這一幕的一天。這一切來得太快,快的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心髒在突突突的狂跳,夏默的血淹沒了她的眼。

    就像一個惡夢。

    那個年輕人迅速的跑到她身邊:“上車,跟我們走。”

    夏以瑾一言不發就上了車。

    她剩下的最後一名侍衛被拖去駕馬車,夏默被丟進了車裏。

    他們被押著繼續往前走。那些死去的人倒了一路,沒有人去管。

    夏以瑾撕開衣袍到了的下擺,捂住夏默的肩替他止血。他的傷很重,沿著肩膀一直蔓延到了背後。他一聲不吭,任由夏以瑾重重的按住。

    當晚,他們沒有停下來休息,馬車一路狂奔到了嘉定。

    嘉定的營帳密密麻麻,蒙古人有好幾萬。她的

    馬車跟在其他戰俘的後麵一點點往前挪。夏以瑾真是痛恨自己,一早就知道戰爭在發生,為什麽她這麽疏忽,還以為這是遙遠的曆史嗎?

    她想起陳老太爺和她的大哥,如此輕視敵人,難怪要亡國。如果不是輕視又怎麽會任由她來成都,又任由她獨自離開。

    現在她欲哭無淚,夏默倒在身邊已經昏死過去。

    簾外伸進來一隻手,是她的另一名侍衛:“大小姐,把這個藥給夏默抹上,這圈布給他紮緊了。”夏以瑾默默的接過手,想來她的侍衛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事先都做好了受傷的準備。羞愧難過眾多的情緒湧上心頭,因為她一時錯誤的決定讓這麽多人陪著她去死,而眾人就這麽聽從了她的決定。她這個當家人當的一點也不稱職。

    眼淚就這麽毫無準備的流了下來,這是夏以瑾進入這個世界來第一次哭泣。哭得消無聲息又大雨磅礴。

    她抹了一把眼淚,把夏默的身體轉了過來,用他的劍輕輕的割開了衣裳。後背血肉模糊,有些已經和衣裳黏連在了一起。她遲疑了片刻,猛的撕開。夏默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夏以瑾道:“你忍忍,我給你敷藥。”

    夏默汗流如漿卻一聲不吭。

    她替他擦汗,口中說道:“是我對不住你們。”夏默卻還安慰她:“沒事的大小姐,我不會死,我們會活著走出這個地方,不要怕。”

    夏以瑾聽著忍不住又哭了。

    他們挪動了半天,終於到了敵營,三個人被丟進了一個營帳裏。片刻後又丟進來一些幹巴巴的牛羊肉和幹餅。她遲疑半刻,走到帳門口和一個士兵懇求:“能不能給點水喝,我的侍衛快不行了。”那人看她一眼,又弄迴來一壺水和金創藥以及幹淨的布給她。

    夕陽下山,夜晚來臨。

    夏以瑾被幾個士兵拉去了位於中間的營帳。

    她被推著走了進去。裏邊布置的很是華麗。一個男人坐在一張墊著虎皮的寬大椅子上。這是一個充滿男性荷爾蒙的男子,腰板筆挺,雙目炯炯有神,是個英氣十足的英俊漢子。他看見她進來,食指一指叫她站在他正對麵。

    他盯著她看了半響,評論道:“瘦,幹巴巴的,不美。聽說你是厲廣風的未婚妻,他怎麽會喜歡你這麽個不像女人的家夥。”

    夏以瑾無言以對。

    “我的小妹看上厲廣風了,非要嫁給他不可。你安心在這裏住幾天,等他來了我就放你走。”

    夏以瑾頓了半刻,抬眼看他:“那你能不能叫個軍醫去看看我的侍衛,他傷的很重。”

    那人稀奇道:“你還有幾分膽色啊,知道找我要軍醫!”

    他站起身來走近她:“喂,女人,你怎麽不哭!”

    夏以瑾轉過臉去不理他。

    那人討了一個沒趣倒也不生氣,擺擺手就叫她出去了。

    等她走迴營帳的時候,不僅來了一個軍醫還有一名侍女。那侍女給他們帶了幹淨衣裳,隻是都是蒙古族服飾。

    夏以瑾不想那麽多,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跟著那侍女洗幹淨了自己,痛快的換了衣裳。

    但夏默和另一個侍衛一動不動的躺著,不願意讓那侍女接近。

    她歎口氣,問另一個侍衛:“你叫什麽名字。”

    “王林。”

    “王林,現在不是為了衣裳鬧脾氣的時候,你跟著侍女去洗幹淨自己換了衣裳,打一大桶水迴來,記得還要拿迴來一壺烈酒還有針線。”夏以瑾很嚴肅的吩咐他。

    王林有些不懂,要這些做什麽,然而還是乖乖的去了。

    夏以瑾本科時期主修的是醫學,她雖然沒有正式動過大手術,但是縫合術還是會的。沒有麻藥,一卷布讓夏默咬在口中,又叫王林扶住夏默。她狠下心來重新打開軍醫隨便包紮過的地方,替夏默縫合傷口。這樣才能好的快,她努力忽略夏默劇烈疼痛的表情。

    快速弄好以後,她離開營帳站到門口,讓王林替夏默清洗更衣。

    蒙古人為人開放隨意,所以三人住在一個營帳裏都沒人想起來要分開他們。

    夜裏靜悄悄的,三個人各自找了一個角落躺著。

    夏以瑾幾次起來弄醒夏默讓他喝水,她怕他發燒。可是他第二天還是燒了起來。好在他體質好,喝了軍醫開的藥,慢慢的好了起來。

    到了第三天,一個女孩闖進了她的營帳。

    她走進來的時候,她正扶著夏默喂他喝藥。

    她在她背後冷哼一聲:“女人,過來拜見本公主。”

    夏以瑾看著夏默喝完藥放下碗才緩緩轉身,她站著行禮:“參見公主。”然後抬起頭來看她,這是個明麗的姑娘,身材高挑,青春靈動,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穿著一身紅衣。

    這位公主眼睛上上下下的掃視她,鼻子裏冷哼一聲說:“不怎麽樣嘛。”

    “女人,厲爺是我的,你不準和我搶。”她說著紅衣飄飄的掀了門簾出去了,倒也不為難她。

    夏以瑾苦笑著摸上自己的臉,她的姿色這麽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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