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迴去以後,夏以瑾輾轉了很久都沒有入睡。她失眠了。

    她覺得自己失眠的原因非常玄幻,過於唯心,很不實際,然則無法自控。她覺得自己來到這裏打著所謂探索真相的旗杆,現在這旗杆馬上就要轟然倒塌。

    夜色朦朧中,四周靜悄悄的,窗戶微微的開著,有些細小的光亮透進來。

    她躺在床上,筆直的,僵化的,臉朝上,看著天花板。依稀仿佛中好似在海上蕩漾,而厲風,他在海中央穩穩的佇立著,就如同美國人那偉大的自由女神雕像。她的目標明確,對方的吸引力無比強大。

    她知道她不該如此。夜半無人時分,她迷失了方向,自己和自己較勁。她想起夢境中的長途跋涉和厲風的死亡,這一切恐怕都將成為未來的真實降臨。她要做點什麽才能抵抗這一切?

    想來想去也沒有答案,天卻漸漸的亮了。她覺得自己的智商直線下降,過去苦讀多年的知識在這邊毫無用處。

    她從床上坐起,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出現了一個夢中的身影,心中大駭。她的記憶力一直非常驚人,隻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從未去想。她夢中出現在書房的嚶嚶哭著,站起又瞬間蹲下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陳安康。她清清楚楚記得當時的情緒,她滿腔怒火又似被背叛卻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和整治安康。

    她的夢境如此真實,真實到她現在人就在夢中。陳安康此人一定有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決定接下來要去查查安康。

    她在床沿坐了良久,直到天色大亮。又發了半天的呆,這才起身穿上了衣服推門出去。用了冷水洗臉刷牙,這才清醒了些。

    轉個身,就看見了天天跟著她的陳安康。此刻她再看他,心裏頓時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陳安康見她盯著他看了半天,就覺得有些奇怪但臉上並無惶恐,隻笑嘻嘻的說:“大小姐,你傻啦?”

    夏以瑾便掩飾道:“嗯,餓了,傻了,我要吃飯!”

    夏以瑾還沒出門,她大哥便已經來了。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夏以瑾遞茶給她大哥。看她大哥的臉色有些沉重便道:“大哥,怎麽了,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夏家大哥名喚夏以耿,為人正直嚴謹。

    他坐在那邊連連歎息。然後站起身肅然道:“小妹,張掌櫃你們留下,我有活要說。安康你帶著夏二夏三出去轉轉,夏青你在門口守著。”

    張掌櫃和夏以瑾便都坐下了,一時間氣氛有點

    冷,他們倆對望一眼都不知所以然。

    夏家大哥又再三的歎息良久這才道:“小妹,是你二哥有事。”

    說著又拿起茶杯停喝了口茶水,好似有話實在說不出口。

    夏以瑾便試探著問:“大哥,二哥是怎麽了嘛?”

    夏以耿怒氣一下就上來了:“你二哥從小就辦事糊塗,我和爹都不指望他。原心中想著他好好過日子便成了,誰知他去賭莊賭錢欠了人債務。”

    夏以瑾就有點懵了:“我天天忙外頭的事情,我以為夏管家月月按時給發月銀便沒事了。怎麽會這樣!”

    夏以耿一拍桌子,厲聲罵道:“賭錢便也罷了,你二哥是迷了心竅!厲王府的人給了你二哥一大筆銀錢,他便把人引去了山上別院,他這是要人性命啊!”

    他又歎道:“小妹你也是糊塗啊!大哥信你為人,知道你不清楚你二哥的事情,可是你也不該啊!”

    “厲爺他在我們家山上別院受了三次的襲擊也不肯走,他念你情。誰知你又上得山去同他說,夏家請他離開!你想想他該有多麽的傷心。”

    “我昨日去了陳府,陳老太爺說要不是厲爺從中攔著,他早就叫人去殺了你二哥!”

    “小妹,夏家真的是對不住厲爺,我昨日從陳府出來真是羞愧萬分啊。虧得厲爺有幾位從小便陪著的暗衛,不然該如何是好?”

    張掌櫃在一旁聽得連連歎息道:“二爺真是糊塗啊!”

    夏以耿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夏以瑾。

    他正色道:“小妹,我昨日便向陳老太爺保證這就將你二哥逐出夏家。你迴去後便將家中田莊分些給他安頓生活,他這是為了些許銀錢就要人性命啊。做人至此我夏以耿再不想與此人有任何的瓜葛,請他立即搬出夏家大宅,他還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三人一起默了半響。

    夏家大哥就喊張掌櫃的名字並和他說道:“建飛兄,你在我夏家多年,小妹和夏家就要勞煩你多多幫襯了。”張掌櫃連聲的應了。

    夏以耿站起身來道:“小妹,厲爺那邊你且別擔心,陳府家業雄厚不會有事,大哥迴頭再去。你明日先去找厲爺道個歉吧,說我夏家對不住了。大哥先迴去了。你什麽時候迴去了,讓安康來知會一聲。”

    夏以瑾便道好,起身送她大哥出門。

    她迴到院子坐了好久都覺得難以置信,二哥就是人老實有些呆,怎

    麽就幹出這樣子的事情來。

    她想起厲風這麽輕易的就原諒了她,昨夜所有的糾結都在一瞬間拋在了腦後,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她要去看看他,要去看看他!

    到最後,夏以瑾還是好好的控製住了自己。坐在院子裏任由自己思緒翻來覆去沒有莽撞行事。

    等到第二天,厲風下午才來找她。她就讓陳安康去買了許多的菜,留他吃晚飯。雞鴨魚蝦蟹的做了滿滿一桌菜隻獨獨的和他一個人吃。她也沒特意的為了二哥去和他道歉,感覺有些說不出口。

    她一個勁的給他夾菜,還給他倒了酒喝。氣氛就有些奇怪。

    厲風其實已經知道她的大哥去過陳府,心中明白夏以瑾大概是覺得愧對他,也不說破,她給他多少就一直不停的吃。

    兩人默默相對都不說話。很安靜。

    門口有人輕輕敲門,一個男聲說:“小王爺,屬下有事迴稟。”

    “嗯,你進來吧!”

    進來了一個通身黑色勁裝的男子,低著頭:“小王爺,屬下發現有死士出沒,並向這邊過來,並且有十名之多。”夏以瑾嚇得一下子站起身來,怎麽辦?

    厲風想了想說道:“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到這邊來。”那人應著就退出去找人過來。

    此刻天色已經黑了,窗外樹影婆娑,夏以瑾頓覺有大塊的黑色陰影在行動。

    厲風臉色陰沉的站在桌邊,整個人看起來氣勢猛漲。

    所有人都默默的走了進來,屋子裏頓時滿滿當當。他們的人也不少,厲風那邊加上六名侍衛統共有七人,夏以瑾這邊三名侍衛加上張掌櫃和安康統共六人。所有人自動的就分成了兩邊。

    厲風掃了一眼眾人。每個人表情都很肅穆。隻有陳安康站在夏以瑾的身後,有些哆嗦。厲風低頭沉默了三秒鍾,抬起頭來說道:“我和侍衛等下就出去,我走後你們先不忙走,等一會看看情形今晚必須離開蓉城。夏青,你主子的安危你必須誓死保護。”夏青幾個連聲應了。

    夏以瑾看看他,問他:“不如讓夏青他們去幫你吧,我不急著走,好嗎?”

    厲風顯示出一種不容駁迴的態度:“不,你必須走,小瑾,我原本也已經計劃好了和我大哥裏應外合,過幾日就要殺迴去。此刻你不宜跟著我。”

    夏以瑾無奈。他往外走,幾個人很快就消失在如大海般渺無邊際的夜色裏。

    他們幾個也迅速

    的各自收拾好了隨身物件。三名侍衛騎馬,陳安康駕馬車,夏以瑾和張掌櫃坐車上。臨要出發,夏青又決定和陳安康換了由他來駕馬車,讓陳安康騎馬跟上。幾個人隨即也出發。

    夜色中,他們一個勁的往前奔,幸虧也並無人追來。整個晚上夏青都不敢停下來,知道天色亮了,他們已經離開蓉城遠遠的才停下來歇息。

    夏以瑾迴頭望,她看不見任何關於厲風的蹤跡,心中很是擔心。

    三天後,他們順利的迴到了夏家大院。隨即,她大哥的信也到了。厲風帶人迴去了大理。

    夏家大哥的字如其人,字體如一棵筆直的樹,不帶傾斜。他在信中說道:“小瑾,陳府聯合了大理府的梁將軍,梁將軍原是陳府一直培養的人。厲小王爺即將迴去登上大理府王爺,勿憂。”

    在這個一瞬間,夏以瑾心中卻浮現出那個粉蝶般美麗的男子身影。他今後的生活會變得更好嗎?

    厲風的幾名侍衛從根本意義上說更應該稱為暗衛。他們經過了陳府的精挑細選,從厲風母親去世開始就在他的身邊,其中有一人較為年長,名喚陳一聞。在江湖上雖不為人知卻是數一數二的異常強大。而厲風從小時候起就被陳一聞每晚偷偷進行訓練。因此對方死士雖有十人之多,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麽。他那該死的兄弟已經派出了無數撥人想來殺害厲風,從第一次的艱難抵擋到了後來已經變得越來越輕而易舉。

    當晚他們侍衛六人,三人在前,三人靠後,厲風被圍在中間。那十人先是逐個的上來,到了後麵一哄而上,打做一團。他們邊打邊往林子裏頭走,十名死士幾成了十名屍體,躺倒在林子再無聲息。

    這麽多年的血腥生涯,使得他們覺得連收拾屍體也是多餘。

    當夜,他們主仆七人便順利的迴到了陳府,並無人受傷。

    厲風在陳府住在最隱蔽的院落裏,連一個丫鬟小廝都沒有。他們靜靜進去後,幾名暗衛瞬間就各自散開了。留下厲風一人獨處。

    黑夜裏,孤獨像潮水般的蔓延上來。他坐在床沿,想起夏以瑾覺得自己身如一葉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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