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峰金頂偏殿,陳萍真人與於玨對坐飲茶。


    “玨兒,這張守缺的道可不簡單呐。”陳萍聽了於玨對查靈前後的描述,靜靜的道。


    “弟子也覺得他不簡單,修了喚靈真法,魂光絲毫不見汙穢,反而在離合鏡中光芒熾盛,雖然隻有十六七年紀,心言相證時,他已然看清了自己的道,與之相比,弟子實在汗顏呢。”


    “嗬嗬,他已種下了道心種子,心明如鏡,這等閑的汙濁可沾不上他,修喚靈真法自是無妨礙。隻是他的道,聽起來太大了,不知將來會著落在哪裏。你嘛,也不必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能看到自己的道固然可喜,但和觸到自己的道可還差得遠。就連為師都不敢說摸到了道的邊呢。”陳萍略略一頓,言罷又是一歎,“可惜,是個世家子弟。”


    “這個,弟子倒是聽說,他和張氏長房嫡出的張守闕關係不睦,昨日還作過一場,他受了點傷,嫡係的張守長臉麵受了重傷。”


    “有這等事?玨兒,你可試著籠絡此子,世家那邊,也可做些應對,他日後若能為宗門所用,或許又出一位真人呐。”


    “師尊,您就這麽看好他?他隻有丙階二等的資質,能不能突破液境都不好說吧?”


    陳萍真人略一沉吟,道:“你在液境頂峰多久了?有三年了吧,還沒有找到突破的機緣,你是甲等資質,按說在丹境之前沒有什麽關礙,你可知你為何三年一直無緣突破?”


    於玨聞言麵色一正:“弟子魯鈍,有負師尊厚望,請您指點。”


    “嗬嗬,修道資質固然重要,但又不重要。資質優秀,似乎是減少了修道的時間,別人要行功一天才能完成的積累,你一個時辰就完成了。可是別人打坐一天得出的體悟你一個時辰可體悟不到啊,資質好悟性高,但是也有極限,沒到那一步,就是踏不出去,你差的,就是這份水磨功夫。大道萬條,到了丹境,道心要比資質珍貴多了。他如此年輕就有了道心的種子,雖不敢說一定能成就真人,但有了宗門的扶持,進階丹境還是很有可能的,也許,還有更大可能呢。”


    “更大可能?飛升嗎?”於玨聞言,心中想起那日查靈時站在麵前盯著自己微笑的張守缺。


    “玨兒啊,前日趙真人又和我提起你的事情。”


    於玨心中一緊,“弟子一心向道,並無其他想法,迴了趙真人吧。”


    “哎,趙真人是百年來咱們尋言宗最有希望飛升大千界的修士,他再三提起你的事,我總不好一直擱著。這次他說,隻要你答應和趙雷結成道侶,他可襄助你一路修到丹境的資源。”


    於玨正色道:“弟子無意與人結成道侶,那趙雷連液境都不是,不仔細修行,怎麽老想著這種事,如若是貪戀我這副皮囊,弟子舍了便是。”


    “哎,你若能突破到罡煞境,相差兩個境界,想來趙真人也不好再說項。不過,這次趙真人請托我,讓我安排你和趙雷一起去辦些差事,雙方多些了解,我不好再推拖,隻能勉強答應了。差事我幫你選好了,你和趙雷去穀州查一件事,兩名宗門射受堂弟子在穀州失蹤了,你們去查查有無線索。你正好籍此和他分說清楚,絕了他的心思,也未嚐不是一個結果。”


    “去穀州嗎?”於玨也不好讓師尊過份為難,隻得勉強答應了。


    “去穀州?幹什麽?”張涒坐在外峰鎮上張家門店的內堂中,疑惑的望向店子的掌櫃。


    “是啊,去穀州。守缺少爺,現在都傳你是尋言宗這一代弟子中的修道種子,道就是我,嘖嘖,離合鏡麵前,以心言道,這得是多強的心氣才說得出這話。您的名聲都傳到上穀老宅了,老宅傳信說是請您迴去一趟,張老真人要親自看看咱們張家的後起之秀呢。”


    “修道種子?後起之秀?”張涒自家知自家事,不過是兩世為人,對這世的修道生活與前世的社會生活一番比較後的感悟之言罷了,沒想到引起的反應竟然這麽大。修道修道,這道可比修為重要多了,氣境大成的張如海,也沒被張家三真之首的張繼樸老真人召見過吧?“族裏讓我什麽時候去?我現在有煉器殿的差事,還要精進修為,實在脫不開身呐。”


    “傳信也沒明確說,隻說讓你最近有暇迴去一趟。至於修練的事,信中也有提到,您每月可以在我這裏支取兩瓶靈氣丹,以輔助修練。”


    “每月兩瓶靈氣丹?這可是嫡出的待遇啊。”


    “可不是,除了守闕少爺,您的待遇已然是最高的啦。”


    “好,我先支半年的丹藥,再給我把守闕哥答應的物事一並包起來,時候不早了,煉器殿還有事,我先走了。”


    張涒收了東西,放進納袋中,人可並沒迴宗門。他好不容易藉著這次爭鬥不惹嫌疑的下了山,自然要把著緊的幾件事辦了。


    在煉器殿的這些時日,他已然摸清了殿中采購煉器材料的幾家門店,基本都是橫跨數州的大商家,背後都有各宗各世家作靠山。張涒選了一家叫[鈞德聯]的,這家是河州大商,背後有和合宗和某世家的背景,與張家、尋言宗皆無關聯。商家離張氏的門店隔著一條街,也不虞撞到張家的人。進得廳來,張涒隻說找朱掌櫃,他一身煉器殿的黑色弟子常服,便被直接請進內室用茶。


    等了一小會兒,一個一團和氣的中年就進了內室,“我是朱長榮,原來是煉器殿的師兄,不知如何稱唿?”


    “我姓張,是呂師讓我來這裏。有些材料需用,這是單子。”張涒作出一副公辦的樣子,拿出張單子放到桌上,自己默默喝茶,單子上是張涒日常修練、重鑄地靈印、《鈿城萬口修真筆記》修習等的所需材料丹藥。


    朱長榮見這少年話不多,隻以為是不善言詞,雖然麵生,但人和事都對得上,呂不延派來采買材料的,單子上雖有一些東西有點古怪,但夾著公事買些丹藥雜物,也不是沒發生過,誰還沒點私心不是。


    朱長榮安排了人備貨,自己在這裏陪著張涒,又旁敲側擊的問些煉器殿的人物事務,自然難不住張涒,揀能說的應付一二,朱長榮徹底安了心。


    等了好一會兒,下人拿了個納袋進來,朱長榮將人支出,關了室門,打開納袋,一一當麵點驗:“這幾瓶聚氣丹是這半年新煉製的,服食效果最佳。這幾樣材料剛從山上下來,你算來著了。”如此一通誇耀自己的貨品。


    張涒細細看了,與自己在書冊看過的對照,倒沒發現什麽問題,“用靈石付帳,多退少補。”說著,遞過一袋五行靈石。


    朱長榮接過,仔細數了數,他和尋言宗煉器殿的幾位煉器師長年交易,有年結有月結,像這種現結的,一般是煉器師自用,每年也會有幾迴,他也不以為異。


    朱長榮打趣道:“看來呂師是要有大製作啊,這次煉器成了,我倒是要瞻仰一番。靈石還有富裕,是再補些材料,還是找迴?”


    “材料倒是夠用了。有沒有什麽煉體功法?我最近煉器,總感氣力不夠,找門煉體功法練練,以補不足。”


    朱長榮掂掂靈石,略一沉吟,“倒是有兩門功法,你這靈石還差些,不過第一次和小哥你做生意,就當老朱我交個朋友,送你便是。”說著,又搖鈴喚人,不片刻,兩本功法擺在張涒麵前。


    一本叫《玉串功》,一本叫《含金術》,兩本都沒什麽出奇之處,第一種需要服玉錢通竅以玉養身,第二種需要以五行金靈石的金靈之氣粹煉肉身,張涒選了第二本,他修五行金道,練這門進境應該會快些。


    依他想來,以這門含金術粹體,以安良氏六段錦養身,兩門練好了,肉身應該能勉強達到修練《鈿城萬口真修筆記》的標準。這門功法看描述威力極大,他眼熱已久,可惜不到氣境高階無法修練。這幾日煉器餘暇他仔細思索這門功法,之所以強調必須氣境高階,並不是對境界有要求也不是對氣府的大小有要求,而是對魂魄的強度,靈氣的質量和肉身的強度要求極高。他雖然隻是氣境中階,但魂魄強度遠超尋常弟子,靈氣質量上,日日以靈氣運行法洗練,也不遜色於氣境高階弟子,身體強度上,可以通過修煉其他粹體功法彌補。這樣看來,這次為這門功法準備的材料,很快就可以用上了。


    張涒剛剛離開[鈞德聯],一個深衣男子就進來了,下人上前接待。他將下人引到一角,往手裏塞了幾枚玉錢,悄聲問道:“剛剛離開那人是何人?來買什麽?”


    下人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將錢揣入懷中,才道:“煉器殿來采買材料的。”


    “噢?常來麽?買了些什麽?”


    “煉器殿的人常來,往常來的倒不是他。煉器殿來人都是找朱掌櫃,買了什麽可不知道。”


    “他也找的朱掌櫃?”


    “是啊。”


    深衣男子不再多言,跟著下人又查看了幾件貨品這才離開。張涒隱在街邊一角,看著深衣男子消失的身影,眼中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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