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峰雖有個小字,山勢比外峰高大,景色也更秀美,隻是和內峰諸峰相比,顯得矮小了些,又是孤零零一座,並不與諸峰相連。煉器殿之所以開在此峰,是尋言宗建宗時,尋言道人將一條真人境火妖鎮壓在小孤峰中,用此妖唿吸的火氣煉器,妖火還能煉特定的丹藥,所以也偶有丹殿的弟子過來煉丹。尋言宗有內峰外峰,內峰六峰:首峰問天峰為尋言宗主峰,峰上有金頂,宗主及各真人居於此峰,次峰謹言峰為宗門長老、內門弟子修練所在,三峰大孤峰為丹殿所在,四峰小孤峰為煉器殿所在,五峰鍾靈峰是所有宗門弟子的修習之地,六峰毓秀峰則是女弟子的起居修練之所。世家弟子則居於外峰,為尋言宗六峰外的第一道屏障。


    張涒正在下山,鍾鳴三聲響徹群山。


    “三聲是緊急聚集,現在?出了什麽大事?”張涒驚疑不定,略一遲疑,不敢耽擱,轉身迴山,匯入聚集向山頂的人流中。


    一路碰到相熟的弟子,沒人知道是怎麽迴事。到得山頂,弟子們正排隊進入殿。大殿前有執法修士把守,門口還有一位副峰主,這位副峰主是宗門弟子,修為液境初階,名喚李不空,其人對世家弟子一直不假辭色,凡有小錯即加懲處,眾弟子皆畏懼於他。李不空站在門前,要求每名弟子唱名入殿,眾弟子一一唱名,然後趕緊行至殿內。


    張涒進入殿內,隻見執法修士把守四方,地麵上靈光隱動,整個大殿被陣法籠罩,張涒站到一個高大弟子身後,抬頭隻見殿上高台坐著三人,居左一位花白胡須的中年是峰主楊窮舉,山陰世家楊氏族人,液境中階修為,負責管理整個外峰的世家弟子。居右一位魁梧中年也不陌生,是外峰執法堂執事長陳不應,內門弟子,液境中期,其人執法嚴厲,與李不空二人被世家弟子合稱為黑白無常。再看居中的女子,張涒目光微微一凝,忙躲開視線,低頭沉思,女子正是那位與故鄉女道士長得一樣的女修,她的身份似乎不凡,在外峰兩大巨頭麵前,她竟然居中而坐,修為應該也不低,至少液境中期,宗門決定地位的,歸根結底還是修為。


    大殿中弟子越聚越多,隻聞腳步挪動,並無其他聲息。待了有小半個時辰,不再有弟子進入,李不空進殿守在殿門前,執法修士關上大門。


    高台上,峰主楊窮舉站起,朗聲道:“外峰諸弟子,今日召汝等前來,實為宗門查靈,汝等隻需靜心寧神以待,凡查靈有異者,需留下接受問詢,凡有妄動不馴者,執法弟子即刻拿下,諸事皆依宗門規矩,休要驚慌。”然後,楊窮舉目視居中而坐的女子,又道:“今次查靈由宗門潑噩堂長老陳蘋真人座下真傳於玨師妹主持,汝等依言而行,不可稍怠。”


    那居中而坐的於玨並不起身,隻是朝楊窮舉微頷臻首,然後玉顏轉向眾弟子,這一轉麵的動人處引得台下一陣抽氣聲,於玨玉麵微寒:“查靈事,每年皆同,非問勿言,非令勿動,非請忽行。人可到齊?”這聲音空靈圓潤,卻又冷漠異常,聲音傳到台下,張涒隻感到淡淡的威壓臨身。


    執法堂陳不應道:“還缺三人,南宮如成,南宮守慎,不平守矩。”聽得這三人名字,張涒微微低了頭。


    於玨道:“聞鍾不至,且去拘拿。”自有人應了。


    於玨環視大殿:“那就開始吧。”


    楊窮舉掏出陣盤,手指在上麵密集的點動,地上隱隱的靈光大盛,籠罩向台下眾弟子。張涒隻覺身子一下像負了百斤重物,頭腦更是沉重。這次查靈突然,雖知就在最近,可確切日期也並無風聲傳出,這幾日旁敲側擊的問過一些弟子,大都不明了發生過什麽就查完了,不知自己的安排能不能混過,事到臨頭,擔心也是無用,也隻能硬著頭皮挨過。


    待靈光將諸弟子淹沒,於玨取出一麵銀鏡,雙手穿花般朝鏡麵打出一串法訣,然後又在鏡麵上噴了一口靈氣,將銀鏡祭在空中,銀鏡越來越大,升至殿頂,如虛空明月,將陣法中的諸弟子映在鏡中。


    台上三人抬眼觀察,鏡中的諸弟子不見形體,隻映出一縷縷魂光。這一縷縷魂光大多晦暗,隻有十數個稍稍亮一些,有的魂光靜憩不動,有的魂光閃爍不定,還有的掙紮不斷,似欲破鏡而出。


    於玨將玉手在麵前虛虛一撈,那掙紮激烈的魂光就被從鏡中攝出,於玨翻來覆去仔細觀瞧,魂魄掙動劇烈,卻不得脫,於玨對左右道:“是條妖魂。”身側二人依次瞧了,微微點頭。


    “似是真妖境的分魂,被離合鏡一照,即使真身在此,也不得周全,何況一縷分魂。”


    於玨不置可否,翻手取出一白玉細頸瓶,將魂魄裝入瓶中,又搖了搖。


    三人繼續察看,片刻,又有兩條魂魄被抓出,台下諸弟子在陣法中一無所覺。


    張涒起先頭重身沉,還微微慌亂,慢慢的,身體的異狀消失,便定下心來,瞑目內視,隻見識海虛空中魂力如巨浪翻滾,怒濤一波波拍打著頭頂百匯,似乎馬上要破顱而出,張涒心下大驚,想來是查靈引動了還未完全與肉身融洽的靈魂。


    此時也管不得靈氣運行法會否暴露,忙默運周天,不斷調動靈氣平息暴動的魂力。一遍遍周天下來,張涒無思無想,靈魂在靈氣衝刷滋養下,越發渾然一體,靈魂之上先前故意沾染的點點汙晦慢慢被刷碎消散。


    此時,在鏡中看來,一道原本閃爍遊移的魂光驀地光芒大放,幾乎充斥鏡麵,於玨見此異狀,不禁驚咦一聲,“此子何人?”


    陳不應揮袖在法陣上一抹,略略觀察:“是…張家弟子張守缺。”


    楊窮舉見了,道:“這弟子魂魄凝實,魂光盛大,真是修喚靈真法的好苗子。他有何問題嗎?”


    陳不應道:“此子魂光起初遊移閃爍,片刻又光芒大放,需查一查才放心。”


    楊窮舉皺眉道:“也許是他有點緊張呢,例年查靈,這樣的弟子可也不少。”


    陳不應嘿嘿一聲,“是有不少,可也沒聽說緊張到如此異變的吧。”


    於玨聽到張守缺的名字,嘴角微微一動,舉手阻止二人爭辯,“勿須議論,照規矩辦。”二人便不再多言。


    一刻鍾後,一聲鍾鳴,殿中陣法撤掉,眾弟子相繼清醒,張涒睜開雙目,小心的環顧四周,就見三個弟子人事不知,正被執法修士拖到殿角。他不禁心中一動,看來還真有被奪舍的弟子,其中一人看著眼熟,似乎還是前幾日一塊去且采衣的同伴。


    楊窮舉在上麵輕咳一聲,吸引了諸弟子的注意:“我尋言宗鎮守小照界,需時時防備妖魔二族侵擾,如今又有弟子為妖魔所誘,慘被奪舍,汝等應以之為戒,謹守本心,勤勉修行,方有證道長生之日。”


    殿門口李不空就直接的多了,此時狠狠道:“哼,爾等平時貪於嬉樂,諸多欲念,正被妖魔所乘,再讓我見著你們流連於鎮中頑樂,定加倍懲處。”


    陳不應待二人說完,道:“我點到名字的弟子留下接受問詢,其他人可以退下了。那玄如中,諸守靜…張守缺…”


    張涒聽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忐忑的心反而平靜下來,果真還是被懷疑了,自己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下麵,就等著對手翻牌,靜候結果便了。


    人群中,幾道目光投向張涒,或同情或警惕,張涒隻是靜靜立於殿中,不言不動。待眾弟子退出,留下的十幾個弟子表情各異,難描難敘。


    李不空點名讓人一個個到台上接受問詢,台上施了隔音罩,台下等待的弟子聽不到說什麽。前兩個問詢的弟子須臾就先後離開了大殿。第三個略略說了幾句,右道的陳不應忽然一掌拍下,那弟子促不及防,被打碎了頭顱,於玨拿出個白玉細頸瓶,對著倒地的屍體一召,那弟子的魂魄就鑽了進去。


    見此情狀,台下忽有兩名弟子動了起來,一名弟子直衝殿門,手中一道寒光急射李不空,人隨寒光迫近,要闖出門去。守在門口的李不空隻是伸手一握,寒光就消失了,接著抬起一腳將那弟子踢倒在地:“嘿,你若是本尊在此,對上寒魄指我還會忌憚幾分,一縷分魂而矣,給我留下吧。”


    另一名弟子見此路不通,忽然撲向張涒,似乎認為他修為最弱,要脅以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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