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涒麵對查靈這事實在是毫無辦法可想。再次打量張無缺的這間修練室,眼望處四壁蕭然,禁錮法陣在地上形成一個黑黑的圈,隱隱有淡淡的靈氣波動,似乎自己念動間引動法陣。榻上還有個納袋,張涒依著記憶中的方法嚐試打開,用意識觸動納袋,毫無反應。


    怎麽迴事?張涒又試了幾次,納袋依舊毫無反應。難道是自己的意識無法溝通納袋的靈氣鎖?張涒試著調動體內的靈氣,這具身體有氣境四層的修為,但是體內空空,一絲靈氣也調動不了,身體裏的靈氣都去哪了?


    查靈還不知如何應付,這具身體的修為現在也沒有了。張涒唿吸間平複了心情,試試張守缺修的這方世界修道上法。


    依照記憶中的諸天萬界喚靈真言,心中默誦真言,感應這世間的靈氣。半晌,真言默誦百遍,卻一絲靈氣也沒感應到。


    難道我沒有修道的資質?可這具身體分明已經修到第四層了,資質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或者,吸收張守缺的靈魂不完全,還不被這具身體接納?張涒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很有可能,便不再強修喚靈真言。


    瞑目內視,注意唿氣,在故鄉練了一年的靈氣運行法自然運起,片刻,即有熱流湧入膻中,很快,就流入丹田,流經會陰,經過中脊,到百匯,又流入膻中,隨著一個周天循環,張涒原本不定的心也安寧起來。隨著一個個周天下來,熱流似乎粗了一些,身體也似乎不那麽生澀了。


    如此行功一個時辰,張涒睜開雙眼,頓覺神清氣爽,連思路也敏捷了不少。他再次嚐試諸天萬界喚靈真言,依舊心中默誦真言,感應靈氣。隻是幾句真言下來,身體上的毛孔便感覺到有氣流在撫摸,這活潑的氣流就是天地間的靈氣,再以真言溝通,采氣入體,氣沉丹田,真言與丹田共鳴,將靈氣收束於丹田,緩緩流動。


    又是一個時辰,靈氣在丹田的不斷振動下,終於相抱成團,不再逸散。這氣境第一層,便算是練成了。


    靈氣運行法看來很不簡單呐,不但可以吸收殘魂,還可以協調靈魂與這具身體,輔助修練。現在體內有了靈氣團,自己終於成為了一名修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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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尋言宗問天峰頂上,群山潑墨,彎月獨照,勾勒出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在月下手談。


    男子玉麵朗目,飄逸出塵,女子朱唇雪膚,青絲如瀑。此時,棋行至中盤,女子撚子在手,言道:“張老兒似乎察覺了什麽,想以家傳上法換我宗其他三門上法中任一門的丹境內容參詳。”這聲音沙沙的,遠不如麵容年輕。


    玉麵男子嘿的一聲,“這張氏好大的心,還想破界飛升不成?須不知各大宗門早已有了默契,予世家的上法,均無法突破關隘的。”


    雪膚女子將棋子在棋盤上一點,笑言:“他們張家如何不想飛升?不獨張家,其他八家也想啊。本宗這諸天萬界喚靈真法倒是易修,可隻要修了這門上法的九大世家中人,沒有宗內獨有的調和靈魂的秘術,這一世休想跨過丹境,飛升上界。九大世家就是再多幾位丹境真人,也不過是井中之蛙而矣。”


    玉麵男子聞言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這秘術一直是口傳心授,不落文字,本宗隻有你我等聊聊三四人知曉,將世家限製在小千諸界也是上麵的決議。接下來需安排今年的查靈,你布置下去,本宗來自九世家的子弟,凡修練諸天萬界喚靈真法的,吸收異界魂靈後難免自身魂魄駁雜不堪,靈魂與肉身不協,且辨之。倒是一些魂魄純粹如一的,要關注起來。至於張真人想再換一門上法,就說須得各宗與世家一起議定,非我宗可擅自作主的。”


    雪膚女子坐直腰身,擺袖半禮,道了聲是。一陣風來,灰雲遮月,山頂也沒入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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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放亮,尋言宗外峰山腰一間石室的大門驀地打開,一個濃眉黃臉的少年從石室中走出,他環顧四周,這山如滴翠峰巒雲聚,端的是好一番氣象。他隻略一失神,便沿著山道向山峰上去了,這少年正是占了張守缺肉身的張涒。


    行得片刻,山道兩旁便陸陸續續有尋言宗弟子匯入,朝峰頂而行。張涒昨晚修到氣境一層,還想再有精進,奈何腹有飽漲感,這是修行到了一個極限的身體反應,他不得不停了行功,試著打開納袋,袋裏有一本手紮,兩冊書冊,幾瓶丹藥,陣盤一塊,玉幣數枚,其他則是換洗衣物。


    手紮是張守缺修練喚靈真法的過程記錄,結合張守缺的記憶,對張涒頗有借鑒。兩冊書一冊是【五行雜說】,一冊是【稗陣舉要】,隨意翻了翻,【五行雜說】是介紹修道外求五行時,如何尋找與自己契合的五行之物,以及它們的簡單應用。【稗陣舉要】是介紹一些常用的陣法,如門禁,路禁,掩藏,禁錮等常用陣盤陣旗的道理及布置。陣盤就是禁錮喚魂的布置陣盤,而幾瓶丹藥他一一打開看過,除了一瓶是止血生肌散,另外幾瓶都是食丹。由於修道者以靈氣孕養自身,並無食物補充能量的需求,這食丹主要是應付腹饑等生理反應,讓肚餓時有飽腹感,同時,一些高級的食丹還富含靈氣,也可輔助修練。張守缺這幾瓶顯然隻是一般貨色,雖然味道,氣味做得誘人,但實在是除了飽用沒有更多的作用了。但也比普通弟子的食丹要強得多,畢竟普通弟子的食丹那才真是味同嚼蠟。


    張涒把玩了會兒陣盤,照著【稗陣舉要】,結合記憶試了試控製禁錮法陣,然後換過了衣衫。他這身衣衫是尋言宗的常服,與沿途弟子無有不同,幽藍長衫,腰束黑帶,帶上係著塊木牌,牌上正麵花刻尋言宗三字,背麵是上書第三十九代弟子,中間是名字張守缺,下首是承族餘蔭四字。這承族餘蔭表明張守缺是世家弟子,而普通弟子的字為,世俗檢拔;至於宗門核心弟子,由各峰長老收為門下,有對應各峰的稱唿,如金頂應召,內峰從事等等;而世家子弟,在宗門中並沒有專門的老師,他們每隔三日由九大世家在宗內的上代弟子,輪流授課。至於張守缺的名字,他在世家中是庶出,並不排入輩份,守字是尋言宗的排輩,依: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八字排下,到他正好是第三十九代,用守字。


    這玉牌同時是一件宗門法器,需滴血祭練,掛在身上,可在宗內一般禁製間通行。初時碰到其他弟子,張涒還有些忐忑,這一路行來,見沒人主動搭訕,他的心也漸漸放平,也不遊目四顧,隻是跟著前方的人默默上山。


    山頂即將在望,這時,後麵有人趕了上來,輕唿:“守缺。”


    張涒迴頭,隻見一個邋遢少年快步追過來。張涒的腦中立刻浮現出這人的名字,便半側身讓開山道,和這少年招唿:“守陵,何急也?”


    叫守陵的少年被張涒拉到山道一側,“守缺,你怎麽也不等我。我去你住處尋你,卻見你已經上山來了,在後麵唿你,你又不應,如何不急。”


    這叫守陵的少年是九大世家中東海武氏的子弟,與張守缺同年入得尋言宗,兩個世家一在東一在北,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兩人又都是尋常世家子,修練資源不多,修練進度相當,關係一直處得不錯。


    張涒隻是拉著武守陵又上了山道,“早課快開始了,莫要遲到。今日主講早課的是安良家的安良如成,晚了少不得要挨手板。”


    說著話,兩人到得峰頂一間敞廳內,尋個邊角坐了。台上主講未到,台下還有弟子陸續進來。


    武守陵仔細端詳張涒片刻,忽道:“守缺,你今日好怪,平日比我還慌張,怎麽今時不同了。”


    張涒聞言心中一緊,這張守缺畢竟是十六七歲的少年,而年近三十的張涒又如何表現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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