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郡


    葉空青坐著船,乘著風雪,傍晚到了地方。


    “大女君,大女君。”岸上的老虞仆看見她,喜不自勝的擺擺手喊著。


    葉空青性子冷,隻點點頭,示意看見她了。


    老虞仆也知道她不喜歡說話,連忙接過行李,道:“家主收到信,早幾天就派仆來江邊等著了,今日終於等到女君……”


    還沒說完,葉空青就問:“母親,父親可安好?”


    老虞仆道:“好好好,女君不必擔心,您在外念書,家主和主夫時常掛念,您連虞仆都不帶上一兩個……”


    葉空青隻沉默著,等老虞仆說完,她才道:“上次父親來信,說九妹妹身子骨不好,如今怎麽樣?”


    老虞仆歎了一口氣:“還是老樣子,喝藥養著。”


    葉空青沒接話。


    她父親一向不喜歡幾個庶妹。九妹是父親身邊的心腹虞仆所生。那虞仆被母親寵幸後有孕,生的時候難產,九妹妹差點缺氧而死,後來九妹妹出生,他卻沒了。


    父親當時已經生了好幾個,都是兒子,就把九妹妹養在了主院。


    如今,父親生了十一妹妹,九妹妹那裏,父親就不想管了。


    葉空青道:“迴吧!”


    “哎。”


    老虞仆年紀大了,又是看著她長大的,她讓老虞仆也坐在車上。


    這把老虞仆感動的淚流滿麵,她就知道,大女君雖然性子冷,但是對她們這些下人還是很好的。


    迴到葉府,老虞仆去喊人開門,沒有一個人出來迎她。


    葉空青習慣了,一句話也沒有。


    “大女君,家主還沒迴來,要不您先去見主夫?”


    葉空青:“嗯。”


    到了主院,院子雖然奢華,但是花草被翻的不成樣子,有的更是被攔腰折斷。


    葉夫郎聽見聲音,出來:“呀,青兒,你怎麽突然迴來了?”


    葉空青聲音沒什麽起伏,道:“我前些日子寫信,說了這幾天到。”


    葉夫郎拉著他進了左邊的廂房:“你小妹在主屋玩,你剛迴來,一身寒氣,就不要進去了,免得惹她生病。”


    葉空青不甚在意的點點頭:“知道了,我先迴院裏收拾,等母親迴來拜見母親。”


    聽見葉空青提起母親,葉夫郎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兒了,還不迴來,不知道死哪個賤人身上了,我倒是希望她迴不來,這樣大家都清淨……”


    葉空青始終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葉夫郎看葉空青不說話,也生氣,冷哼道:“你馬上啊,就要有十八妹妹和十九妹妹了。這葉家啊,發展的是愈發昌盛了。當官的沒幾個,幾個姊妹們納小侍倒是納的勤快,下崽子更是快了,比圈著養的公豬都能生。”


    葉空青從小就聽葉夫郎罵:“我去看看九妹妹。”


    葉夫郎不悅道:“你一個爹肚子裏爬出來的十一妹妹你不管,你去看那個小雜種?”


    葉空青忍無可忍:“九妹妹你還養過一陣子,她身體不好又不是她的錯,你……”


    她抬起頭,葉夫郎的淚已經掉了下來:“你覺得你母親重視你是不是?你和她一個鼻孔出氣,一起指責我是不是?那她要是知道你是個兒子,你覺得她還會在乎你嗎?”


    這話葉空青已經聽出繭子來了:“那你去告訴她吧!”


    “什麽?”葉夫郎愣了愣:“你說什麽?”


    他撲過去拍打葉空青:“你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為了你,我這些年用得著受這麽多委屈嗎?白眼狼,沒良心,我的命好苦啊……”


    葉空青任他打:“父親,你去告訴母親吧,你告訴她我是個男子,我繼承不了葉家……”


    “不……不行。”葉夫郎控訴葉空青:“你十一妹妹還沒長大,你不能暴露,你要是暴露了,你母親會休了我的,那樣,你十一妹妹怎麽辦?這葉家是你十一妹妹的,你不能……你不能……告訴她……”


    “要不是因為你是個男子,賠錢貨,我這些年為了不讓人知道你的身份,花了多少心思……你母親怎麽對我的,你看不到嗎?”


    他一聲聲控訴著,每一聲都帶著恨意。


    葉空青無法共情,過去的這些年,他已經共情的夠累了。


    即使父親恨著母親,但隻要母親對他稍微好點,他就忍不住把心再次送出去。


    為了爭寵,他不知道被當做多少次筏子了,生病也生過無數次……


    就連九妹妹生病,也有父親故意的成分在。


    葉空青不想理論,理論不過:“我迴去換身衣服。”


    葉夫郎停止抱怨,囑咐道:“別讓虞仆們近身啊。”


    “嗯。”


    .


    等葉空青收拾好出來,虞仆稟報:“大女君,家主迴來了,傳您去用餐。”


    家不大,規矩倒是不少。


    葉空青麵無表情的在心裏吐槽。


    “知道了,稍後就去。”


    葉空青從換下的衣服裏,拿出香囊,掛在自己的床簾上。


    香囊上繡著茱萸圖案,過了這麽久,已經沒了氣味了,圖案也經過長時間把玩,失去了色彩。


    但是葉空青看著,總會順心些,睡覺也能安穩點。


    葉空青到主院的時候,葉琉璃(葉空青母親)正在逗四歲的葉十一玩,葉夫郎坐在旁邊,一臉溫柔的看著。


    “妻主,你看,小十一多喜歡你呀!”葉夫郎道。


    葉琉璃笑道:“這皮猴子,還想咬我呢。不如青兒小時候乖。”


    葉夫郎不讚同:“青兒哪有十一乖巧,十一又聰明,又機靈,還壯實。青兒小時候病歪歪的……”


    “都是你女兒,哪有這麽說自己孩子的?你當父親的,可不能偏心,青兒要是聽到,多傷心啊。”葉琉璃道。


    虞仆來報:“家主,大女君來了。”


    葉空青走進來,看到一家三口的和睦,躬身行禮道:“母親,父親。”


    葉琉璃道:“哎呀,青兒啊,你終於迴來了,你二姨三姨前兩天還念叨你呢,說等你迴來,指點你幾個妹妹的學業……”


    葉空青垂眸:“我學識淺薄,如何指導?”


    “太謙虛了我的兒,”葉琉璃高興道:“你可比你娘我當初有天份多了,你在南湖書院的成績單寄迴來後,別提我在外多有麵子了。”


    “你之前說要去南湖,我還不同意。這下子,你二姨三姨也想把你幾個妹妹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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