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無須考科舉,我教你的東西派不上大用場,隻是讓你懂事知禮。」衣雲深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真正對你有用的知識,倒不是我教的,哼哼,你懂的有些我還不懂呢!」


    錦琛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隨即眼睛一亮,左右張望。「那她……」


    「不用看了,她不住在這裏,她要住在這裏,這院子能這樣難看?」衣雲深不耐地揮了揮手。「這官署是我辦公的地方,人來人往我怕衝撞了她,她自由慣了,總不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不會讓她受這種罪。」


    「她在哪裏?」錦琛忙問。


    衣雲淡忽然笑了,是冷笑。「你認為我會告訴你?自你們解除婚約之後,她的事你都沒資格過問了。」


    錦琛心口像是堵了什麽,難受地解釋,「衣叔,解除婚約一事,是我母親在我至南方赴任時自作主張。幾年來我多次去信給華兒,隻是因為我的行蹤不定,無法收到迴信,退親這件事,還是我前日迴京才知道的……」


    「我隻問你,你在去南方任巡按之前,應該已經知道你母親不喜歡華兒吧?」


    「是,可是三年前我離京,母親明明態度已經軟化,我不知為什麽她又反悔退了親……」錦琛當真百思不解。


    這孩子的傻樣衣雲深都有些不忍看。「你母親一開始既然堅持反對,後來又突兀地態度變好,你都沒懷疑過她是裝模作樣先騙騙你,之後等你離京了她再故態複萌?」


    錦琛張口欲言,又啞口無言。


    他的確傻,傻透了!


    衣雲深一副看朽木的眼光看著他。「我記得曾教過你,做事要瞻前顧後,你既已知你母親對華兒有成見,為什麽不曾懷疑你走之後,她會不會對華兒做什麽?竟把她丟在安陸侯府就逕自離開?」衣雲深字字句句都刺在錦琛的心上。「你未先將你母親按捺好,讓華兒蒙受退親的委屈,那便是你的不對。」


    瞧錦琛被罵得一臉了無生趣,衣雲深卻覺得不夠,又補了一刀。「當年你或許還年輕,處事不夠周全,我能體諒,也許現在的你來處理這件事會好得多。當年侯爺夫人派馮總管來退親時,我還想著先緩住這件事,讓錦晟出麵擺平。可是你知道嗎——」


    他定定地望著錦琛。「當日同意要退親的,是華兒。」


    錦琛如遭重擊,悶哼一聲退了一步,臉色猛地變得蒼白。


    他沒有問為什麽,這問題蠢得很。衣向華外柔內剛,極有想法。就如衣雲深所說,當年他傻乎乎的相信母親會對她好,什麽也沒做就扔下她走了,之後侯府的退親必然讓衣家顏麵無存,她定會把這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隻要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


    這是她說的話。可惜他負了她,他既背棄了兩人的誓言,護不住她,憑什麽要她等待?


    要她低聲下氣地堅持?將情絲俐落地一刀斬斷,的確是她會做的事。


    「衣叔,或許過去的我有些天真,但現在的我已能夠做自己的主,不讓旁人來欺負華兒。」錦琛的眼神堅定,但語氣卻帶著哀求。「她在哪裏?我想見她。」


    衣雲深不語,隻是深深地望著他,表情看不出喜樂。


    末了,一直到錦琛覺得自己被看得千瘡百孔了,衣雲深才一個拂袖。


    「你可以走了。」


    ☆☆☆


    錦琛終究沒有得到衣向華的消息,但他總覺得衣雲深對他的態度很微妙。其一,馮總管說父親這幾年一直私下為他在衣家使力,而衣向華也果然還沒嫁人。其二,他見到衣雲深時先是稱唿衣大人,後來默默改成了更親熱的衣叔,衣雲深如此細致的人不可能沒發現,卻也沒反對。


    於是他隻能第一次在京城動用了自己的力量,父親將侯府的暗衛留給了他,他便將網撒下,尋找著衣向華的行蹤。衣雲深既在京裏,她住的絕對不會太遠,何況衣雲深並非沒有提示——她崇尚自由,不願束縛在二門之內,不會住在京中高官雲集的區域,必然是出入方便且不引人側目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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