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京裏,打死他都不會做這麽掉形象的打扮,他安陸侯錦晟平時出門必然鮮衣怒馬,風姿楚楚,哪裏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不過為了自己那難以啟齒的目的,這一趟越辛苦,他便越覺得值得。


    又是一個時辰的行船,終於讓錦晟踩到土地上。


    這迴他沒再傻得勞累自己的雙腿,走進村裏雇了輛牛車,讓村人送他至馳江鎮,恰恰在太陽西下時,踩著紅橙的霞光,終是找到了地頭。


    「應該是這裏了吧?」


    在鎮子的郊區,錦晟遠遠便看到一戶以竹為籬的院子,又累又渴又餓已讓他無暇再多想,上前直接敲了敲大門。


    「來了。」


    很快地,裏麵傳出了一聲清脆甜美的聲音,在這樣的熱天裏聞之悅耳,讓錦晟身上的暑氣都消去不少。


    不一會兒門開了,探頭出來的是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女。


    少女明眸皓齒,肌膚白皙,襯著墨黑大眼給人一種靈透的感覺。一襲簡單的青色棉布衣裙,頭發紮成辮,整整齊齊地綰成了雙螺髻,氣質清新幹淨,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樣,望之令人欣悅。


    因此即使感覺渾身燥熱,錦晟也按捺住脾氣,放緩了語氣,「這裏……可是衣府?衣雲深老爺之府?」


    少女打量了錦晟一眼,眼神清澈溫和,就像森林裏不識危險的小鹿那般純淨,之後不知怎麽地微微收斂了眼神,脆生生道:「老爺不敢當,這裏正是衣府,家父在學堂授課未迴,不知大人遠從京城而來,尋家父有何貴幹?」


    錦晟聽她這迴話,有趣地挑了挑眉,「若衣雲深是你爹,你應該是衣向華了。我是你爹的舊識,路經此地特地前來敘舊,你怎麽知道稱唿我大人,還知道我從京城而來?」


    衣向華淺笑道:「家父雖不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境界,但會來尋家父敘舊談事的,往往都有些身分。大人衣著不凡,氣質矜貴,看上去必非平民百姓,何況大人在說話時手習慣放在腰際,那是垂掛牙牌的地方,所以小女子猜測大人是京裏來的大官……」


    越說,衣向華的表情越古怪,最後她試探地問:「大人該不會……姓錦?」


    聰明!錦晟笑容越來越盛,他當真開始欣賞這衣家小女娃了。「你爹可曾提過我?」


    「提過的,父親常與大人魚雁往返,因父親日常都在學堂,信都是小女子收的。」


    錦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既然如此,你別再稱我大人,我與你父親相交甚深,你便叫我一聲錦伯伯得了。」


    「好的,錦伯伯請進門。」


    既然確認對方的確是父親故舊,且身分不凡,衣向華欠身請人入內,橫豎屋子裏還有她五歲的弟弟衣向淳在,也不算孤男寡女。


    錦晟一入院子,便注意到了滿園的花團錦簇。沿著竹籬的一排迎春花開得正盛,猶如一片金色的瀑布般引人入勝;籬牆上掛著幾盆君子蘭,碧葉九疊,瓣紅垂黃。


    小院裏有一片菜園,菜才長出了些苗子,看不出是什麽,園旁的架子上爬的並非瓜藤,而是紫藤,架下擺了張躺椅,倒真應和了「紫藤架底倚胡床,那覺人間白日長」的意境。


    院裏還有些果樹、鬆柏等不提,即使是早春仍生氣勃勃,且看上去四季花卉都有,待得夏秋冬這院裏肯定又是另一番風景。


    錦晟知衣雲深雖飽讀詩書,卻沒有這等侍弄植物的手藝,想必是出自衣向華之手了。心緒至此,又對這衣家小女娃的喜愛更甚幾分。


    衣向華領了錦晟入內,卻非領至正廳,而是帶到了偏房。


    錦晟有些納悶地進房坐下,衣向華退出後卻換了個五歲左右、身材圓潤的男娃兒前來,男娃兒先費力端來一盆水,而後又鑽出門,迴來時奉上了一襲衣衫及一塊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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