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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見遠處的牆頭上,站著一名穿著一身繁複嫁衣的女子,她就那麽僵直的站在那裏,慘白慘白的麵上露出少許微笑的表情,顯得十分詭異,略微有些猙獰的味道。


    裙擺上是一副精致細密的鴛鴦戲蓮圖,那兩隻鴛鴦繡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從那裙擺上遊出來一般生動自然。


    柳言被那身似血的嫁衣刺得睜不開眼,似是有什麽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


    耳邊不斷的縈繞著喜慶的吹奏聲和媒人調著高高的嗓音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聲音。


    順著那嫁衣往上看去,便見她戴著滿是珍珠流蘇、瓔珞的鳳冠,烏黑發亮的濃密長發披散在背後,她那背光的臉有些晦澀不明,叫人難以分辨她此時的神情。隻能看到她美麗的唇瓣,血紅血紅色的,仿佛臉上的血都匯到了唇上。


    在那鳳冠霞光和院內燈火的映襯下,冷若還是隱約看到她臉頰上那兩點銅錢大小的豔紅喜妝。


    這儼然是一副鬼嫁娘的裝扮。


    “柳郎……柳郎……柳郎……你好狠的心腸啊……柳郎……你不是說金榜題名時便要來娶我嗎?”


    女子低低抽泣:“柳郎……我為何沒有等到你的花轎,等來的卻是你派來的殺手……柳郎,我們的孩兒死的好慘,好慘啊……你怎麽那麽狠心啊!那也是你的孩兒啊……柳郎……”


    “閉嘴!”駙馬厲聲道:“吳月娥,你休要在這裝神弄鬼,我知你沒死,你若是想要人償命,你隻管來找我便是,休要傷害我的妻子……”說話間,他握住劍鞘的手,越收越緊,明顯也不知曉這被稱作吳月娥的女子到底是人是鬼。


    隻是通過這種大聲訓斥的方式,一是讓自己冷靜。二是在氣場上震懾對方……即便她是鬼魂。


    自古有一句話: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七分說的就是——鬼怕惡人。


    “嗬嗬……你的妻子……哈哈哈哈哈……你的妻子……那我與死去的孩兒算什麽,柳言,為了攀龍附鳳,為了你的仕途……你當著真是狠毒至極啊!!!”


    冷若一怔。


    柳言?柳熙之……


    那牆頭上的那個女子豈不是……是嬌娘。


    郇玉見冷若麵色出神,低聲問道:“娘子在想什麽?”


    “站在牆頭上的那女子是……嬌娘!”


    郇玉低低的嗯了一聲,對此一點也不感到任何意外。


    “你全知曉!?”


    話落,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若他想知道的話,總會有層出不窮的辦法……


    對比下的落差,讓冷若心靈上頓時有些受創。


    鼻子被捏住,冷若一時間有些窒息,剛想迴頭怒瞪身後的人,便聽他柔聲低笑道:“我的不就是娘子的嘛……娘子若是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為夫告訴你便是,作何這般委屈的模樣,可是著實的讓為夫心中狠狠的心疼了一把。”


    冷若剛數落一番郇玉,便見嬌娘不知何時已經飛身到了柳言的麵前,長發飛揚,一雙瑩白的手,修長的手指,亦是毫無血色,長長的指甲上,塗著血色,分外妖嬈。雙手呈爪狀,掐上柳言的脖子,身形漂浮在半空中,睜著一雙流血、空洞的眼睛就那麽死死的盯著他。


    明處、暗處的一大眾練家子見此,雖人人手握兵器,卻誰也不敢先向前。


    畢竟“鬼”這字在古代這個極其封建的時代,就像是得了瘟疫一般可怕,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誰敢去挑戰鬼的恐怖與威嚴……


    傳說中的鬼魂就在眼前,柳言腦子裏嗡的一下,整個身體僵直在原地。


    距離之近,柳言這才清楚的看到嬌娘的麵容。


    慘白慘白的臉上,兩個深深的眼窩,猩紅的血順著眼睛不斷向下流,麵上四處開合著如瓷器裂開的口子,長長的蜿蜒、崎嶇而下,好像整張臉快要裂開了一般。


    柳言在她空洞的眼裏看到了自己此時的麵容,恐懼,驚慌到了無措的地步。


    他嘴巴張的老大,任他怎麽喊,卻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兩隻腿也不聽使喚的開始顫抖起來。


    嬌娘手中的力道越發加重,見柳言麵上浮現痛苦的表情,她眸中飛快的劃過一絲不忍,隻那麽一瞬間。


    柳言猛然迴神,猛的抽出手中的寶劍,淩厲的寒光折射而來,無比犀利,直向嬌娘的心口捅去。


    嬌娘一愣,隻稍稍避開心口的命脈,“刺啦~”一聲,刀鋒入肉,潺潺血水順著嬌娘的肩胛骨不斷的往下流。


    “啪嗒啪嗒……”一滴滴血跡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妖豔的血花。


    柳言此時麵上猙獰一片:“管你是人是鬼,無論是誰敢阻擋我的仕途,都隻有死路一條……既然我能殺你第一次,那我便能殺了你第二次!”


    說罷,手中的刀身又往裏加深了幾分。


    嬌娘用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柳言,手握住不斷捅進來劍身,猩紅的血跡順著手心流出,她眸中那僅剩的一點點不忍,也轉變為滔天恨意,麵上淒楚一片:“嗬……嗬……我以為你隻是一時被功名利祿迷了眼……我以為我當年的抉擇沒有錯……我以為……原來從始至終,終究是我一廂情願……咳咳……”


    噗~一口鮮血噴吐了出來,噴灑了柳言一臉。


    猩紅的血水將柳言的麵上、發絲上染濕,血珠順著發絲一點點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


    何東流不由的瞪圓了一雙眼睛。


    嬌娘塗著血色指甲瑩白的手,緩緩撫摸上柳言的臉:“我日日在心底替你辯解,說那日的那些殺手定不是你派來的……”


    她垂下腦袋看著戳進肩胛骨的劍身,忽的狂笑了起來,笑得越發癲狂,眼角的淚水混合著血水緩緩流下,讓她的麵部看起來越發的猙獰,猶如修羅地獄裏爬出來的索命女鬼:“哈哈哈哈……柳言,柳言,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負心人……你這個負心人,我告訴你們,我不會過你和那個賤女人的……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哈哈哈哈……”


    柳言一怔,心中說不出的毛骨悚然,猛的抽出劍身,倉惶的連連退了幾步,轉身看向身後的愣著的一眾練家子:“你們這群蠢貨還愣著作甚,管她是人是鬼,現在已然受傷,還不給本駙馬將她就地斬殺!若是讓她跑了,你們這群人都得死!”


    性命被要挾,一眾練家子聞言,作勢就要衝上去。


    冷若麵色一變,反手夾出幾根銀針,就要衝那些人射去。


    手被攔下,冷若一怔,急道:“郇玉……”


    話還未說完,便見郇玉衝她露出了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郇玉將手放在了口中輕吹了一聲口哨。


    在場的眾人皆被這刺耳的哨聲弄得一楞。


    待這短暫的哨聲過後,便見駙馬府外,鋪天蓋地的黑衣人,手持著刀劍,身形矯健的飛身落入了院中。


    一道如絲竹般悅耳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涼意在夜色中化開:“雞犬不留!上官柔兒與柳言留下。”


    黑色的人影在手持著刀劍不斷的在這群人中穿梭,隻聽一聲聲刀鋒入肉的聲音傳來,這群受雇而來的練家子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慘叫聲、求饒聲源源不斷的傳來。


    沒有人知曉,這樣的煉獄什麽時候才會是盡頭,殘肢斷頭,鮮血四濺。


    冷若幾次嚐試拿開遮住自己眼眸中的大手,皆因力量懸殊,都失敗了,幾次下來,她幹脆放棄,悶悶的將身子靠在身後溫暖的胸膛上,聽著周圍如同修羅地獄才會發出來的慘叫聲。


    約莫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朝雲朝雨領著一眾暗衛全部跪下。


    朝雨:“主子,已經確認完畢,遵照您的旨意,駙馬府內雞犬不留,隻剩下上官柔兒與柳言二人等候主子處置!”


    此時的劉言跪坐在地上,懷中抱著還處在昏迷不醒的上官柔兒,麵上哪還有一絲初初的張狂、不可一世。


    原本梳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也盡數散落在了額前,麵上,衣袍上,沾染了不少灰塵與血跡,說不出的狼狽,眸中布滿絲絲恐懼,強裝鎮定道:“我與你往日無冤今日無仇,你為何要屠我駙馬府?”


    郇玉沒有理會他,將臉湊近冷若的耳邊,瑩粉色的唇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冷若的耳垂:“娘子想要怎麽處置這二人?”


    看不到的情況下,五官,身子卻是越發的敏感,冷若隻覺得全身似是被電擊了一般,一種說不出的酥麻感襲遍全身。


    伸手,再次想要將遮在眼前大手,卻還是掙脫不掉。


    “郇玉……”冷若略帶惱怒,又帶著絲絲撒嬌意味的口氣傳來。


    嬌娘按住潺潺血流的傷口手一頓。


    是冷若的聲音!


    抬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向那顆將二人身影遮擋住的參天大樹,隱約可見二人的身形。


    郇玉低低一笑,對冷若這毫無殺傷力的攻擊,隻當是情趣,在她耳邊曖昧的吹著氣:“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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