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方禾好不容易沉沉入睡,才沒多久就要被吵起來去公社趕集。


    清晨,隔壁吳村麗們就起的大早。


    方苗和方寶駿很興奮,除了方遠根,吳村麗三人都要去。


    “姐夫,我姐呢?”


    徐琰在燒水,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多看方禾操作幾次就看會了。


    他瞥了眼方苗,“小聲點。”


    三個字意味著方禾還沒起來。


    方苗往房間門看了看,吳村麗皺眉,“這小禾,現在怎麽這麽懶。”


    “嶽母,小禾昨晚累著了,讓她多睡會。”


    徐琰不鹹不淡的嗓音從灶房傳出,吳村麗還要說教的語氣訕訕咽下。


    幾人在堂屋坐了差不多十幾分鍾,才看到房間門拉開。


    吳村麗當即語氣不好的喊了聲小禾,隨即想到在灶房的徐琰,又停頓著轉換語氣,“快收拾一下,我們去公社,大隊裏的人都走完了。”


    方禾的頭發披散,眼睛惺忪,隻低低嗯了聲。


    她去灶房,徐琰已站在門邊,單手插兜低笑道:“水燒好了,直接用吧。”


    方禾看他一眼,準備繞過他身邊,他卻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腰上一起進去。


    吳村麗等人的眼睛一閃,忙撇開視線。


    方寶駿撓撓頭,“媽,二姐,不如我們去外麵等吧。”


    “行,”吳村麗起身道。


    等方禾一陣收拾完,幾人差不多快九點才出門。


    照這個時間,能已經上工大半天。


    坐上車,吳村麗三人的眼睛忍不住打量車內空間的環境。


    “姐夫,這車好寬敞呀,”方寶駿的眼裏滿是小星星。


    吳村麗笑說:“這跑車很辛苦吧,小琰?會不會遇到鬧事的人?”


    “鬧事的少,一般會報公安。”


    吳村麗明白的點頭。


    方苗接話問:“姐夫,那你們一天能拉多少人?”


    “也不多,多數是拉貨。”


    “……”


    迴答了兩句後,徐琰沒在搭話,他微微側目瞥了瞥副駕駛的方禾,卻見她歪臉看窗外,沒什麽表情。


    相較於方苗三人的興奮和開心,她卻比較安靜。


    進了公社,徐琰把車停在中城區。


    今天各個大隊的人都齊齊來,公社裏格外熱鬧。


    方禾背了小單肩布包,她往前走,徐琰兩步走到她身邊,“先去吃早飯吧。”


    方禾還沒出聲,吳村麗就忙擺手,“不用了,我們來的時候吃過,浪費那錢幹啥。”


    “嶽母,”徐琰依舊笑著,言語卻讓吳村麗說不出話,“你們是吃過了,我和小禾還沒吃。”


    不知是不是錯覺,吳村麗總感覺徐琰越來越沒有以前懂事。


    感覺對方說話總是在刺她。


    徐琰沒再多說,拉著方禾往國營飯店裏去。


    方禾迴頭看吳村麗三人,“媽,你們也一起再吃點。”


    方寶駿適時湊到吳村麗的耳邊,“媽,我想吃包子。”


    因此,幾人去飯店裏坐下。


    “豆漿都喝嗎?”徐琰問。


    吳村麗道:“我不喝。”


    頓了頓,她又道:“阿苗也不喝。”


    方苗微愣,剛喊了聲媽,就感覺桌下吳村麗在拉她的衣角。


    她隻好不情不願的再開口:“我不喝。”


    方禾瞥她們一眼。


    最後,徐琰點了五個包子,三碗豆漿,還有一盤雞蛋餅。


    方禾吃的慢,方寶駿吃的狼吞虎咽,方苗雖有意控製,但也挨不住肉包的香味,還有雞蛋餅的誘惑。


    就連吳村麗吃的速度也快了兩分。


    方禾嘴裏咀嚼雞蛋餅的同時,抬頭從自家三人的身上順勢落在徐琰那邊。


    他淡淡擰眉,表情看不出喜怒,坐姿微微懶散,看似笑又不似笑。


    但熟悉他的方禾心中清楚,他心中已有幾分嫌棄,也有厭煩。


    他從出生到成長的教育都不普通,要不是遇到大格局變化,根本不會來到他們這種偏僻的鄉下。


    就像他妹子徐甜說的那樣,若不是大變動的偶然時機,她方禾連觸碰他衣角的機會都沒有。


    一生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每次和她的家人坐一起吃飯,還要忍耐心中的嫌棄和厭煩。


    也真是……難為他。


    難為他要隱忍偽裝,要大度友善,隻為讓他的成分更加清白。


    方禾每每迴憶前世,就會想的專注,眉眼間也不禁會流露出三分的嘲意。


    嘲前世那個單純愚蠢的自己。


    徐琰本想看她吃了多少,怕方苗和方寶駿吃的急,她沒吃飽,正要給她再叫一份,卻被她無聲泄露的情緒吸了眼睛。


    嘲?


    她嘲什麽呢?


    “媽,一會你們去買東西,我去南街書店看看。”


    “書店?”方苗疑惑,“姐,你去書店幹啥?”


    “想買些書本迴去。”


    方苗微驚,“姐,你幹啥呀,現在碰那個是……不行的!”


    “是啊小禾,你,你這……”吳村麗附和。


    方禾頓了頓,低聲解釋,“我就買點寫字本,再說能開書店,多半是允許的,不然早就關閉了,我就想多學認字。”


    這理由有道理。


    方苗和吳村麗對視一眼,沒再繼續說她。


    徐琰半挑眉,很在她嘴裏的‘多認字’,語氣也帶了兩分愉悅,“不懂的字問我。”


    方禾很低很低的嗯了聲。


    幾人從飯店門口分開,商量在停車的地方集合。


    徐琰自然是跟著方禾一起,他們一路往方禾說的地方走去。


    這時候的書都沒好書,就是些文革報紙類的東西,但方禾還是買了一些。


    她也不過是做樣子,不然,什麽知識她的光幕裏都有。


    一路上,兩人很是安靜,徐琰走的悠閑,餘光時不時落在身旁的人影。


    方禾倒是逛的認真,沒怎麽注意他。


    “徐知青!”


    兩人轉身,是宋鐵旺大步走來的身影。


    方禾眼底劃過一抹微疑,徐琰和宋鐵旺什麽時候這麽熟悉?


    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方禾對徐琰的事業都了解甚少,她就清楚他的身邊除了陳濟和兩個助理,還有一個人叫楊天磊,是楊漢中的兒子,楊妍淑的弟弟。


    “徐知青,我爹找你有點事,我們往那邊走。”


    徐琰和宋鐵旺對視兩秒,歪頭跟方禾說:“你先逛著等我,一會我來找你。”


    方禾也不感興趣,“沒關係,你去忙你的。”


    不等徐琰開口,她轉身自顧遠去。


    徐琰深深望著她走遠,直到宋鐵旺低低喊了聲老大,他才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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