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天,大隊裏休工。


    方禾在簡陋的廣播辦公間裏忙著,她還帶了平常看的書本學習。


    大隊長推門進來,陳彤跟在他後麵。


    “你們倆丫頭把這事在大隊裏告知一下。”


    陳彤不識字,但她能打雜,跟方禾接觸這兩天,對方有教她認了幾個簡單的字。


    越接觸,陳彤對方禾的認知和驚訝越大,同時對她也很佩服。


    方禾起身接過,隨意看了兩眼,是告知大隊後天集體去公社趕集的消息。


    “好的,大隊長,我整理一下,一會通知。”


    “嗯,行。”宋天看向陳彤,“跟方禾丫頭好好學學。”


    宋鐵旺知道方禾的工作是徐琰花錢給他爹時,很是驚訝,隨即把錢給徐琰,對方沒收。


    徐琰淡睨他,微勾唇道:“一碼歸一碼,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既然是給小禾的工作,自然得有誠意。”


    宋鐵旺就沒再推拒。


    後來某天晚上,陳彤趴在他的胸口小聲道:“方禾好厲害,要是我也能和她一樣就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宋鐵旺翻身壓著陳彤,低啞嗓音問:“也想去廣播站?”


    “我?”陳彤沒自信,“我能力不行。”


    “怎麽不行,廣播站還可以打雜,收拾東西啥的,你不會?”


    陳彤歪頭思索兩秒,“當然會。”


    宋鐵旺低笑啄啄她的嘴角,“我讓爹也給你弄進去。”


    陳彤眼睛都亮了,勾著宋鐵旺的脖頸,“謝謝你,鐵旺哥。”


    後三個字的稱唿惹得宋鐵旺邪火上身,被子一蓋,兩人又是汗涔涔。


    通知一出,大隊裏的家家戶戶很來勁,都去櫥櫃裏看看需要買啥東西。


    下個月馬上秋收,那時大隊上又忙又累,肯定要把該準備的準備好。


    雨水越下越大,方禾今天穿了短靴雨膠鞋。


    陳彤看的稀奇,問道:“小禾,你這鞋真好看。”


    方禾低頭瞥了眼,“徐琰買的,不知道他在哪買的。”


    “其實,”陳彤暗暗湊近兩分,盯著方禾低頭寫字的側臉,“其實,徐…徐知青對你也不錯。”


    方禾握筆的動作微頓。


    是的,其實這樣對她很不錯,這個她也承認。


    可那種好,像他養的小貓小狗,高興的逗弄兩句,不高興的時讓她別任性。


    “小禾,你們啥時候要孩子?”陳彤歎了聲,細聲說:“也不知道我啥時候有,我看宋鐵旺他娘整天試探我們的意思。”


    “也不是我不想懷,是我們……”


    孩子……


    方禾半垂的眼眸有幾分恍惚,她那笑的甜美的熙熙啊……


    前世,徐琰一直以事業忙的借口避孕,後來他當了廠長更加忙碌,但也記著避孕。


    徐甜和胡琴多次給她洗腦,說徐琰現在任務緊,不要生個孩子當他的絆腳石。


    但是,麵對徐琰和楊妍淑每天一起上下班,兩人看似不親密又顯得親密的關係,方禾傷心又不安。


    那是方禾第一次算計徐琰,親密間,徐琰要熟練的拉開床頭櫃,方禾放下羞澀的臉皮勾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也得逞了,成功懷孕。


    可是把消息告訴徐琰,卻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似是把她心裏的那點小心思看穿。


    他們一家沒有因要添丁的喜樂,隻有滿臉的嚴肅。


    胡琴雖沒當她的麵陰陽,但責怪徐琰‘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的話讓她聽見。


    再後來,她臨產之際,徐琰被楊妍淑一個電話叫走,好不容易生完轉到病房,徐甜在一旁諷嗤,“這麽費心思,還以為能生個兒子。”


    再再後來……


    “小禾?”


    方禾緩緩鬆了握筆的力道,眨眨眼,抽迴思緒。


    “後天趕集,你讓宋鐵旺帶你去醫院檢查,隻要你們倆的身體沒問題,孩子早晚會來。”


    陳彤本還想問方禾再想什麽,聽她這麽一說,就被轉移了話題。


    “是哦,那我晚上可得跟他說說。”


    “嗯,”方禾收拾本子起身,“走吧,迴家了。”


    陳彤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笑嘻嘻道:“還別說,上班後,這時間過的真快。”


    快嘛?


    可方禾覺得好慢。


    “小彤,你先走,我鎖門。”


    “好,雨大,你迴去慢慢走。”


    “嗯。”


    陳彤的身影離去,方禾一個人望著窗外,望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緩緩閉眼,進入‘演戲’的設定環境狀態。


    不過三分鍾,她再睜眼,眼裏的情緒有了微妙變化。


    她想,再這麽下去,她可可以去香江應聘個演員了。


    方禾舉著黑傘,走的緩慢,單間背包,黑發梳著雙麻花辮。


    “小禾,”


    方禾腳步微頓,慢慢轉身,見來人,她淺淺笑了笑,“周知青。”


    周文安也舉著傘,兩人隔著好幾步的距離。


    頭頂是劈哩劈哩的雨聲,周文安剛邁進一步,方禾輕輕說:“周知青,我現在結婚了。”


    學的越多,方禾的三觀跟著增擴,就算她沒見過,也在光幕上看過很多例子。


    周文安的眼神讓方禾某些時候突然想明白他的內心。


    可是,他們不可能。


    不說別的,光徐琰那股瘋勁……


    上次,方禾就已良心不安,對周文安滿是內疚。


    周文安沒在動,方禾的神情沒變,語氣依舊輕輕,“周知青,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我們往後別單獨相處,畢竟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周文安不禁低頭笑了笑,“這是你的想法?”


    “嗯,”


    “好,”周文安暗暗捏緊傘柄,“聽你的。”


    方禾的笑意微斂,深深看了眼周文安,轉身離去。


    她剛走,宋鐵旺的身影就從不遠處急急而來,“周知青,好巧。”


    周文安的眸底極快的劃過一絲諷意,沒多看宋鐵旺,也轉身迴知青宿舍。


    他驀然想起有天晚上他起夜,撞見宋鐵旺和徐琰麵對麵說話的情景。


    這徐琰,還真能耐。


    “小禾,”


    方禾剛關了傘,吳村麗穿著蓑衣從隔壁來,“後天我和阿苗去公社,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我晚上跟徐琰說一聲,讓他等你們。”


    “這不好吧,你就和我們去一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我明天跟大隊長說你請假一天。”


    方禾還想拒絕,吳村麗就握著她的手滿懷期待。


    “……好吧。”方禾想了想還是答應,她也想去看看能不能買到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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