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


    ‘我為什麽要浪費我的時間去見他們?’


    隨著她一字一句的言語落地,徐琰能明顯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


    周文安那張斯文的白臉難免飄進他的腦海,他諷嗤,“我這邊不重要,誰重要?周文安?”


    提起周文安,交公糧的早上他們還在路上碰到他準備啟程迴京都。


    宋天和他簡單說了兩句,至於宋鐵旺和徐琰,前者看了一眼,後者雖瞟了瞟,臉上盡是不屑和玩味。


    “是不是聽說他家在京都,想踹掉我去攀附他?”


    “方禾啊方禾,你眼光怎麽這麽短淺,不就對你露個笑臉,給你點小恩小惠,你就巴巴的湊上去,你的骨氣呢?你的自尊呢?”


    “你和我認識這麽久以來,我可沒教你忘恩,教你攀附利益。”


    隨著他不停地口不擇言,他的麵目在方禾眼前越發的陌生而全非。


    這一刻她不禁代入前世的自己,那個時候,她是不是也像眼前的他一樣,不顧形象,不顧思考,無法冷靜的交流,隻顧發泄心中的所有猜疑和想法。


    可那時候她對他還有愛,他呢?


    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方禾不相信這是他的愛,她更相信這是他的占有欲,是他男人潛在的自尊心作祟。


    “徐琰,”相較於他無形散發的冷怒和瘋狂,她倒是平平靜靜,“你知道你現在這幅模樣像什麽樣?”


    短短一句話把徐琰問住。


    視線所及,她靠在床頭,麵色平淡,眼裏更是淡的寧靜。


    “像個無能發火的莽夫。”


    不等他反應,她又道:“我和周文安之間跟你解釋了不止一遍,可你隻僅沉迷於你的臆想裏。”


    “你還要我怎麽做?好歹周知青也是救過我兩次的人,難道我們見麵也不能打個招唿?”


    方禾抿抿唇,輕淡又道:“我不想去滬市是我個人的想法,跟別人沒關係。”


    偏偏這句在徐琰看來又是一句維護。


    他眉眼間微戾,深深望著方禾許久,最後冷嗬一聲,“方禾,你最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


    語落,他摔門而出。


    他滿身裹挾若有若無的怒躁出了醫院,碰上從公安所迴來的宋天等人。


    “徐知青,你出去啊。”大隊裏的人搭話。


    陳彤小聲的問:“徐知青,小禾怎麽樣了?”


    徐琰忍著不耐,隻迴答陳彤,“她醒了,閑得慌。”


    “啊?”陳彤有點懵。


    宋鐵旺看出他的不快,低聲對陳彤說:“你去看看她。”


    “好。”陳彤當即往方禾的病房去。


    宋天準備帶著剩下的人迴大隊,客套的問徐琰去哪。


    他淡道:“有事去單位處理。”


    不等大隊長反應,徐琰抬腳離去。


    他一走,宋天等人往反方向也漸漸遠去,宋鐵旺調轉腳步追上徐琰。


    “老大,那邊的事……”


    “年節將至,上麵查得嚴,準備一網打盡的也多得很,最近別冒險。”


    “好。”宋鐵旺應著,“我通知阿彪他們一聲。”


    徐琰和宋鐵旺分開,轉頭就去了單位家屬院,路過門邊那家貨鋪,營業人員道:“徐師傅,有你的電話。”


    徐琰頓了頓,走過來迴撥。


    那邊很快接聽,是徐甜,“哥!我和媽都放假了,陳濟他們也快了,你啥時候迴來?”


    徐琰虛空望著空空的道路,沒立即迴答。


    那頭隱約傳來一陣對話,接著一頓嘈雜,隨即是溫婉的聲音。


    “阿琰,”是胡琴,周家的事楊漢中打聽了些帶迴來,她道:“你做的很好,媽以為你已忘了心中的目標和責任。”


    “不過周家表麵看似與我們相差無幾,但他們的老宅部好歹在京都,周老爺子的地位也擺在那,我們終究是了矮一截,你往後切記不要再亂來。”


    胡琴在那邊歎了歎,“阿琰,媽承認那天說話有點重,媽給你道歉,媽也希望你明白,我們一家沒了你爸,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我和甜甜隻能靠你。”


    說了這麽多,徐琰這邊一言不發。


    胡琴了解他的性子,把該說的說了後,跳開這個話題,“什麽時候迴來?”


    “暫且沒通知,不清楚。”這幾個字一出,徐琰自己都愣了兩秒。


    “還沒放假嗎?”胡琴道:“不如請假迴來吧,今年是我們母子三第一次過團圓年,早到早相聚。”


    【好,我直白告訴你,我不想去滬市,不想去見你所謂的親人。】


    【因為,他們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我為什麽要浪費我的時間去見他們。】


    不重要。


    他的親人對她不重要,也就意味著,他於她而言也不重要……


    一旦深入剖析,徐琰就感覺自己的胸口很悶,悶的躁,悶的亂。


    “阿琰??”


    “媽,”徐琰的語氣泄露了兩分冷意,“沒事就掛了。”


    話一落,他啪的掛斷。


    醫院裏。


    “你不知道當時陳燕的臉色多難看,哼,我就要給她個教訓,現在我嫁人了,她還整天給我鬧幺蛾子!”


    陳彤一陣劈裏啪啦說完,見方禾笑而不語,臉上又閃過愧疚,“對不起啊小禾,要不是你,我都不一定保住我的孩子。”


    說著,她摸摸自己的小腹。


    方禾這麽做也有逃避去滬市的私心,也不完全真的是為了救陳彤。


    徐琰說得對,她現在比較惜命,又重視現在的生活,她已經生出勇氣尋死過一次,很難再有第二次,除非那時她的四周都充滿了絕望。


    “沒事,你也幫了我很多。”


    陳彤不懂方禾的複雜,此時被感動的一塌糊塗。


    她重重拉著方禾的手,“小禾,我發誓,你以後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方禾莞爾。


    兩人說笑開,陳彤把陳燕家賠償的錢全給方禾,方禾不要,陳彤非要塞,兩人推來推去最後還是給了她。


    沒一會,宋鐵旺拎著兩份飯盒進倆,後麵跟著徐琰。


    看到他,方禾有些意外,她以為照他的脾氣,多半要消失兩三天才會出現。


    她眉眼間閃過的意外沒逃過徐琰的眼睛,他低低嗤了嗤,從鼻端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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