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吃完飯,徐琰給陳濟兩人買了就近的火車出發。


    “阿琰,”楊妍淑眼巴巴望著徐琰,語氣輕柔,“今年春節我……”在滬市等你。


    話到嘴邊,楊妍淑變成:“我們在滬市等你。”


    徐琰揚了揚下巴,“快進站吧。”


    陳濟拎著行李,和楊妍淑剛進了站,徐琰就轉身大步而去。


    中途楊妍淑迴頭見到的是他漸行漸遠的後腦勺,她暗暗捏緊拳頭,深唿吸一口氣才上車。


    **


    生活迴歸以往。


    大隊裏有兩件奇事在暗地裏秘密相傳,一個是好幾天沒出現的徐琰,讓大家偷偷議論這對小年輕夫妻是吵架。


    一個是出院迴來周文安,大家討論他的熱度更高。


    但這些方禾都裝作聽不見,自己過自己的生活,這次她沒迴吳村麗那邊,依舊住在自己的小房子裏。


    好幾次下午跟著參與秋收上工,吳村麗欲言又止,方禾裝作沒看到,也不想多解釋她和徐琰現下的狀況。


    倒是方苗的態度讓方禾稍微意外,方苗不會在她耳邊念叨徐琰,對她的也變了態度。


    這些對方禾來講無所謂,現在她在乎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將來和目標。


    “小禾,”


    方禾中午準備迴去做飯吃,下午去地裏上工。


    她轉身,是從金牛村迴來的周文安,“周知青,”


    她淡淡微笑,透著疏離和客氣。


    周文安的眼簾垂了垂再抬起,“你放心,上次我跟那對男女說了,隻要徐琰放你自由,我就不追究他打人的責任。”


    方禾微愣,沒開口。


    周文安明白要避諱兩人的名聲,小聲說完後,對方禾點點頭就離去。


    光是追究責任不可能讓徐琰這麽多天不露麵,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會是什麽呢?


    方禾邊走邊思考,腦海不停的轉。


    她忽地想到那天在公社撞見陳濟和楊妍淑,她不知道上一世他們有沒有來找過徐琰。


    反正在她的印象裏她和楊妍淑第一次見麵是徐琰當上市裏廠長的時候,和陳濟的第一次見麵好像也是在市裏。


    總歸是重生了,未來的趨勢變動還是改了不少。


    方禾想了一下午都沒想出頭緒,本來她應該要跟著大隊部一起下工,上麵下達了通知文件,是關於年底要交公糧的問題,大隊長臨時叫走方禾去廣播室。


    她這一忙就忙到傍晚,到地裏下工的時候。


    扭一扭略微酸澀的脖頸,她收拾著準備迴去,路過裝著座機電話的村委室,一道聲音吸引了她的腳步。


    “爺爺,你什麽意思?”


    周圍太過安靜,方禾能清晰聽見電話對麵傳來沉肅而年邁的嗓音。


    “周文安,老子告訴你,這次的事是你二叔給你擦屁股,你能耐啊,心思都用到自家人身上,你要對付那個徐琰,懂得動用家裏的關係我很滿意,但你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個女人,還是一個鄉下女人,簡直大材小用!”


    “那個徐琰已舉報你搞男女關係,惦記他媳婦兒,周文安,你自個兒好好衡量家裏和那個女人在你心裏的重量!”


    一頓嗬斥完,電話啪的掛斷。


    周文安捏著電話,唇瓣緊緊抿著。


    門外忽地傳來一聲細響,他驀然一驚,慢慢走過去,門拉開,外麵一片昏黑,他探出半邊身體,遠遠的看見一抹灰色的布包一閃而過。


    周文安慢慢沉了眸,這次沒抬腳跟上去。


    “小禾,你現在才迴去嗎?”


    陳彤和宋鐵旺迎麵走來,準備迴家,碰到方禾。


    方禾點點頭,“剛忙完。”


    “那你路上小心點,天黑。”


    “嗯。”


    方禾走了後,陳彤蹦跳走在前,宋鐵旺幾步跟上歪頭問她,“她最近有沒有跟周文安接觸?”


    “她?方禾嗎?”陳彤搖頭,“反正我沒看到。”


    話剛落,兩人又見周文安從村委室出來,宋鐵旺的眼眸當即一眯。


    另一邊,方禾進屋後把門關上,放下包去灶房開始做飯。


    原來給徐琰找麻煩的是周文安背後的人脈關係,方禾在上一世是到了後麵才知道徐琰的身份不簡單,當時還是偷聽到他和胡琴的對話。


    也在那時才明白楊妍淑嘴裏的成分問題是為何,也才明白徐琰之所以選擇她,是想讓他自己的成分更清白。


    死……


    方禾能下第一次決心,卻沒有勇氣邁出第二次,那日,當目睹客車直匆匆衝過來時,她心裏也產生了後怕。


    經過這麽幾天時間思考,方禾知道,其實她也怕死,她的人生剛重來,她不想年紀輕輕就結束生命。


    所以,擺脫徐琰,本來想靠另外一個因素壓製他,而目前看來,周文安是她理想的選擇。


    可是,她剛才又聽到了周文安和他家裏人的對話,這條路多半是行不通。


    她也不可能自戀到認為周文安會為了她反抗家裏而選擇她。


    方禾慢慢閉眼再睜開,眼裏的情緒比以往更加變化。


    她要學習,她美好的人生還在後麵,她不能向命運妥協,她一定會想到別的辦法。


    冷靜下來後想一想,其實徐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邁不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


    時間惶惶,又過了三日。


    徐琰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大隊,他手裏拎著新買的東西,還有新鮮肉。


    在路上玩鬧的小孩見狀忙跑到地裏告訴自家父母或爺爺奶奶。


    方禾推開院門,他懶懶靠牆站立。


    兩人誰也沒動,就這麽對視著,他收斂了平常掛笑的模樣,目光幽深,表情看不出喜怒。


    方禾也平靜著,眼裏沒什麽特別大的情緒,平平淡淡。


    時間一點點流淌,最終是屋內的他先開口,“聽說周文安前兩天被叫走了。”


    是的,周文安被叫走了,京都周家動用關係,表麵理由是親人生病,他迴去探親,大隊長親自開的介紹信和證明。


    不用想,肯定跟眼前的人脫不了關係。


    那日的衝動不僅讓方禾有了思考,也讓徐琰終於看清,她不知何時已對他沒了感情。


    這個真相,讓徐琰不僅煩悶,也有大量的慌躁縈繞心間,擾得他成天腦殼在發疼。


    “方禾,進來。”他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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