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叫我小西了,就連我自己給自己在手機上取的名字都是‘西’。除了一些特殊的場合需要正式簽名,我自己都很少會寫我名字裏的那個曦字。」


    顧君昊前幾句還能聽得明白,後麵就又像聽天書一樣了。


    但他還是從中明白了一個大概,就是「小西」這個名字,是很隨意的演化來的,根本沒有任何含義……


    作為顧家的獨生子,從出生就承載了父母以及族人的無限期盼,大名小名以及表字都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定奪下來的顧君昊,對這種隨意的取名方式不大能理解。


    但這是兩個世界之間不同的習俗觀念,他也不好評價什麽,便沒有多說,隻是想著自己以後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地給他取個名字,決不能這麽隨意。


    他這麽想著,便有意無意地往阮芷曦那邊看了看,對生孩子這件事隱隱升起幾分期待。


    阮芷曦哪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兩手撐著桌邊繼續道:「大部分人在自己手機裏給我存的備注名都是小西,比如大伯,還有我幾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也有一些不一樣的,比如伯母,她給我存的是‘寶貝小西’,大哥給我存的是‘我妹’,公司的一些同事存的是‘西總’。」


    她說著看向顧君昊:「你呢?要是你的話,會給我存個什麽備注名?」


    顧君昊看著她那好奇的目光,想了想,提筆在畫像上「小西」兩個字旁又加了兩個字——吾愛。


    ☆☆☆


    沈樅一行人的出征很順利,晉王私兵中的兩個首領準備破釜沉舟,拚著同歸於盡也要跟他們決一死戰的時候,卻被私兵中的另外一波人在背後捅了一刀,直接拎著他們的人頭向朝廷兵馬投降了。


    被殺的兩個首領是晉王的部下,殺他們的則是這一年多兩年來被他們親自訓練出來的私兵。


    原因無他,這些私兵不想死。


    他們很多人都是實在活不下去了,為了能有口飯吃才跟人來到這裏的,來之前甚至不知道是要做什麽,直到人數越來越多,每天的訓練顯然不是尋常人會做的,後來甚至有了兵器,這才知道自己入了賊窩。


    但想來容易想走難,曾經試圖逃走的人,最後全都死了。


    而活下來的人在這裏待的越久,想離開的想法也就越淡了。


    因為這裏吃的好喝的好,山裏墾出來的田甚至能有他們自己一份。


    晉王的人向他們許諾,將來從這裏出去之後,這些田都不會收迴,還屬於他們自己,除此之外他們還能有別的田。


    即便現在這些田很少,隻是為了解決這些私兵自己的溫飽問題,但對於這些走投無路的人來說,也是絕境中的一線希望。


    何況這裏的私兵之間也有嚴格的等級製度,那些曾經一無所有的人掌握了從不曾擁有過的權柄,體會到了掌控別人的滋味,過起了高高在上的生活,哪還願意再去過從前那樣流離失所,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這種製度一旦建立起來,晉王的人甚至不用自己費太多心思,私兵之間就自己互相約製住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在於他們能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私兵們才能有飯吃,有田種。隻有活下去,他們才能繼續用自己的職權管理別人,打壓那些在他們之後來到這裏的,或是始終不得重用不被提拔的人。


    如果有朝一日,連活都活不下去了,那些職權又還有什麽用?


    這些私兵雖然大多沒讀過書,對朝廷和官場上的很多事都不太懂,但謀反是要殺頭的這點還是知道的。


    若他們真能一直不被發現,積蓄力量在多年後一舉謀反成功還好說。


    眼下分明還不到一萬人馬,就想跟朝廷抗爭?那不是死路一條嗎!


    晉王的部下受晉王指使,直接參與了謀逆,被抓住了必然會死,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堅決的要應戰,甚至派出自己從彤郡帶來的精銳去伏擊欽差,死前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但對於這些被他們從各處召來的私兵來說,投降顯然是比應戰更好的方法。


    他們有好幾千人,朝廷總不可能把他們都殺了,被抓住之後頂多是受些責罰,然後被遣散。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會得朝廷看重,把他們編為朝廷兵馬。


    能活著誰想死?


    於是眾人一商量,趁著那些精銳都已經不在,索性直接把晉王的部下綁的綁殺的殺。


    等沈樅他們上山時,已經沒有什麽需要他們做的事情了。


    沈樅留下一些人看管這些私兵,自己則帶人立刻又趕往彤郡。


    晉王顯然比他派往涼州的那幾個部下要清醒的多,沒有反抗,身著蟒袍在王府裏衣冠整齊地等著他。


    沈樅抵達時,王府的下人都已經被聚在一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看了那些下人一眼,帶人走入正房,道:「晉王爺。」


    晉王頷首,沒有起身,就好像此時此刻跟以往仍舊沒什麽不同。


    他還是那個王爺,除了朝中陛下,不需要奉迎誰,不需要對誰做小伏低。


    沈樅見他身旁無人,道:「冒昧問一句,王妃身在何處?」


    「內子已經自裁,屍首就在內室。」


    晉王迴道,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沈樅微微皺眉,但也多少理解。


    謀逆之罪株連九族,晉王妃被抓住了也是難逃一死。


    她年歲已高,又是個婦道人家,哪裏經受得起牢獄之苦。


    與其如此,不如早早地了結了性命,也免得多受苦楚。


    「那其他女眷,還有世子呢?」


    沈樅又問


    「均已自裁,隻有一個年幼的孫兒由乳母照料著在跨院歇息,沈大人派人去瞧瞧就知道了。」


    沈樅方才就已經派人去各個院子搜捕晉王的妻妾和子嗣了,那些人迴來後果然告訴他,整個晉王府上下,除了晉王和那年幼的孩子,其餘算得上主子的全都死了,隻有晉王的幾個親衛和院子裏那些下人還活著。


    隻不過晉王妃和世子確實是自裁的,其餘人則大多是被勒死的。


    「以前到沒看出來,王爺出手會如此果決。」


    沈樅聽完部下的匯報,沉聲道。


    晉王笑了笑,站起身。


    「他們活著要麽是受盡刑罰後跟我一起赴死,要麽是被沒入教坊司,生不如死,那還不如此刻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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