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劫


    青銅鈴音擦過耳畔時,林墨懷中的嬰兒突然睜開豎瞳。賣燈少女腕間的紅繩寸寸崩斷,新燈燈芯迸發的琉璃淨火竟在虛空燒灼出六個扭曲的時空漩渦,每個漩渦中都站著位渾身纏滿因果線的\"林墨\"——帝王執璽、乞丐捧碗、修士捏訣,六具惡相同時伸手抓向嬰兒繈褓。


    \"小心幻月劫!\"


    林墨揮袖布下劍陣,青鸞劍影卻被琉璃淨火熔成金汁。賣燈少女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向燈芯。血霧觸及道種火焰的刹那,六個時空旋渦轟然合並,化作覆蓋天穹的青銅鏡麵——鏡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十萬八千個平行時空的交匯點,每個節點都懸著盞燃燒的青銅燈!


    嬰兒突然發出道尊的獰笑,額間道種裂開豎瞳。林墨的丹田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純淨道種竟開始反向吞噬他的魂魄。賣燈少女突然扯開衣襟,鎖骨下方浮現往生陣圖:\"快將惡相引入陣眼!\"


    六個惡相已抓住繈褓邊緣。林墨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虛空畫出蘇晚晴教過的鎖魂咒。咒文觸及鏡麵的刹那,十萬八千盞青銅燈同時墜落,燈油在虛空匯成燃燈血長河,將六個惡相卷入其中。


    \"就是現在!\"少女縱身躍入血河。她手中的新燈突然爆燃,琉璃淨火中浮現蘇晚晴本體消散前的畫麵——她將最後的情絲纏在輪迴井沿,對虛空中的林墨輕笑:\"下次記得選帶鈴鐺的燈...\"


    林墨懷中的嬰兒突然尖嘯,道種豎瞳迸發黑芒。六個惡相在血河中融合成三頭六臂的魔尊法相,手中青銅燈照出十萬八千道因果線,每根線都係著林墨某世輪迴中的罪孽。


    \"你以為煉化的是惡念?\"魔尊法相突然口吐少女嗓音,\"不過是本座暫存的薪柴!\"它掌心青銅燈突然變形,化作蘇晚晴本體模樣的傀儡,三千青絲纏住林墨四肢,發梢刺入他周身大穴。


    賣燈少女在血河中浮沉,突然將新燈按入心口:\"以魂補陣,以血燃燈!\"琉璃淨火順著因果線逆流而上,將十萬八千盞青銅燈串聯成網。林墨在劇痛中看見真相——每個平行時空的自己都在重複著斬殺蘇晚晴的過程,而燃燈血正是維持輪迴的燈油!


    嬰兒突然掙脫繈褓,化作道尊幼體懸浮半空。它掌心托著枚青銅鑰匙,正是往生陣缺失的陣眼:\"多謝師兄替我溫養道種...\"鑰匙插入虛空的刹那,整座劍塚突然坍縮成青銅棺槨,棺蓋上密密麻麻刻著林墨所有化名。


    賣燈少女突然破開血河,渾身纏繞的因果線根根崩斷。她將最後半盞琉璃淨火按入林墨眉心:\"記住...無相劫中...要聽鈴音...\"話音未落,魔尊法相的青銅燈已貫穿她胸膛,十萬八千道因果線突然收緊,將林墨拖入棺槨。


    黑暗中有鈴音由遠及近。


    林墨睜開眼時,正跪在往生橋上。橋下的白骨堆變成沸騰的燃燈血池,賣燈少女赤足站在池邊,腕間新換的青銅鈴鐺刻滿湮滅咒文。


    \"客官要選哪種燈?\"她指尖拂過七十二盞新燈,燈罩蒙皮突然透明——每個燈芯都蜷縮著嬰兒形態的林墨,額間道種泛著黑芒,\"有能照見前塵的往生燈,也有能重續因果的輪迴燈。\"


    林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認出其中一盞燈的蒙皮,正是蘇晚晴本體消散時穿的那件嫁衣。當指尖觸及燈罩時,往生橋突然翻轉,將他拋入燃燈血池。


    血水灌入七竅的刹那,十萬八千段記憶同時蘇醒。林墨看見最原始的真相——自己根本不是道種宿主,而是蘇晚晴為淨化道尊惡念培育的容器!每世輪迴中斬殺的\"蘇晚晴\",都是她分裂出來淨化道種的魂種。


    \"該醒了...\"


    血池底部傳來蘇晚晴本體的聲音。林墨下沉的身體突然停滯,池底浮現巨大的往生陣圖,陣眼處沉著的不是法器,而是被九百根青銅鎖鏈禁錮的道尊幼體!


    道尊突然睜眼,瞳孔中映出林墨的倒影:\"你以為她是救世主?\"它扯動鎖鏈發出金鐵交鳴,\"不過是利用你收集惡念的爐鼎!\"鎖鏈應聲崩斷,十萬八千盞青銅燈從池底升起,燈芯裏燃燒的正是林墨每世動情時的記憶。


    林墨的丹田突然爆出琉璃淨火。火焰順著因果線逆流而上,將青銅燈逐個吞噬。當最後盞燈沒入火海時,他聽見蘇晚晴的歎息:\"無相劫起,唯有焚心...\"


    往生橋突然在火海中浮現。賣燈少女站在橋心,手中提著盞燈罩殘缺的青銅燈,燈芯處跳動著蘇晚晴最後的情絲:\"仙長可願用這道種,換盞問心燈?\"


    林墨的瞳孔突然淌下血淚。他看見燈罩缺口處伸出的手——正是三百年前被自己斬殺的慕容寧雪!她殘破的魂魄在燈油中沉浮,手中攥著半枚染血的同心結。


    \"晚晴...師姐...\"林墨的指尖觸及燈芯,琉璃淨火突然暴漲。十萬八千個時空節點在此刻共鳴,往生橋下的燃燈血池突然凝固,池麵映出驚悚畫麵——每個節點中的林墨都捧著盞青銅燈,燈芯燃燒的正是該世蘇晚晴的魂魄!


    道尊幼體突然尖嘯著撲來。林墨反手將問心燈按入池底陣眼,燈芯情絲突然暴長,纏住道尊幼體的四肢:\"以情為牢,以劫為鎖!\"十萬八千道琉璃淨火從天而降,將道尊重新釘迴陣眼。


    賣燈少女的身體開始消散。她將腕間青銅鈴鐺係在林墨手上,鈴舌墜著的血珠滲入皮膚:\"下次...記得認出我的鈴...\"最後半縷魂魄沒入問心燈時,往生陣突然逆轉,將林墨拋迴現實。


    寒玉床的震動震落洞頂冰錐。林墨懷中的嬰兒突然化作青銅鑰匙,自動插入床底陣眼。當往生陣再次亮起時,他看見蘇晚晴本體正從十萬八千個時空節點中凝聚魂魄——每個節點都站著位賣燈少女,她們腕間的鈴鐺齊聲作響,將道尊殘留的惡念逼入陣眼。


    \"無相劫盡...該續前緣了...\"


    蘇晚晴本體的虛影突然凝實。她指尖點在林墨眉心,十萬八千段記憶突然坍縮成顆琉璃道種。當林墨想要抓住她手腕時,卻發現觸碰的是盞青銅燈——燈芯處跳動的不是火焰,而是賣燈少女消散前的微笑。


    洞外傳來清脆鈴音。


    渾身濕透的紫衣少女背著藥簍進來,腕間青銅鈴鐺刻著陌生的花紋:\"這位仙長,要買盞帶鈴鐺的燈嗎?\"她耳後嶄新的傀儡線在月光下泛著金芒,藥簍深處沉著半枚染血的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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