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類的傷本就比其他傷更難將養,一定要特別仔細才行。他先前還想著最近隻怕三天兩頭就得往顧家跑,如今倒是方便了許多,省的來迴折騰。


    吳哲來到汀蘭苑,將換藥所需的一應物件準備好,對阮芷曦溫聲道:「可能會有些疼,少夫人忍一忍。」


    阮芷曦點頭,又看了眼林氏和周氏,讓她們先出去,等換了藥再進來。


    林氏哪裏看不出,她是不想讓自己看見換藥的過程,怕她擔心,搖著頭不肯離開。


    最後還是吳哲開口,把她勸了出去,說是她們在這裏讓傷患分心,反倒不好。林氏這才不情不願地跟周氏一起出去了。


    顧君昊猶豫著也想跟出去,被周氏偷偷迴頭瞪了一眼,隻得留在了屋裏。


    他也明白,自己此時出去隻怕會讓國公夫人誤會他是嫌棄阮芷曦身上的傷,可是……


    他不能出去,留下又實在尷尬,隻能別扭的擰著身子,不去看阮芷曦換藥,但那邊的動靜卻一點不落地傳了過來。


    女子壓抑的痛唿聲和顫抖的喘息聲讓他不用迴頭也能想象她此刻的樣子,定然是咬著唇強撐著不讓自己喊出聲來,免得被外麵的國公夫人聽到。


    吳哲縱然醫術高明,換藥也不可能立刻換好,總要先將傷口再處理一番才是。


    這對阮芷曦來說無異於受刑,跟再受一次傷沒什麽區別,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越發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


    「少夫人,疼就喊出來吧,別忍著了。」


    聽雨一邊給她擦汗一邊哽咽著說道。


    阮芷曦卻仍舊牙關緊咬,隻從齒縫中露出些許呻吟。


    顧君昊聽著那聲音,皺眉道:「早知道該趁著她睡著的時候換藥才是。」


    吳哲聽見了,歎了口氣:「就算睡著了,換藥的時候肯定也會疼醒的,與其如此不如讓她多睡一會,好好歇歇,睡醒了再換藥。」


    說話時手上動作沒停,幹淨利索又毫不留情地清理著傷口。


    這樣的酷刑一直持續到傷口上的舊藥被刮除,新的藥一點點敷了上去。


    珠玉膏確實是好東西,別的不說,單這緩解疼痛的功效就不知比吳哲昨晚給她上的藥好了多少。


    阮芷曦緊繃的肩頭總算放鬆一些,緊咬的牙關鬆開,重重地吐了口氣。


    顧君昊聽到這動靜還以為是換完藥了,迴頭看了一眼,就見女人的肩頭仍舊裸露著,吳哲正用一塊小小的玉板給她上藥。


    他趕忙又收迴了視線,過一會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皺眉道:「吳太醫,要不要再多用點藥?就這麽薄薄一層行嗎?」


    他明明記得昨晚吳太醫給阮芷曦的傷口上了厚厚一層藥,怎麽今日就塗這麽一點?


    吳哲頭也沒迴,寶貝似的拿著手裏的小罐子:「這是珠玉膏,可不是昨晚的藥能比的,塗這麽一層就不知比旁的燙傷藥好了多少,一次用多了反倒是浪費。」


    「少夫人這傷口略有些大,可珠玉膏就這麽小小一罐,就算是省著用,一次也要用不少呢,用完了可就沒了,更要省著些才是。」


    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將肩頭的藥上好,又順手把額頭的藥也上了,過一會等藥膏滲進去一些,才用幹淨的棉布重新把傷口包紮起來。


    處理停當,他又將藥箱整理好,退出去告訴周氏和林氏可以進去看望阮芷曦了,自己則迴到了顧家給他準備的小院。


    林氏見阮芷曦臉色煞白,就知道她剛才換藥一定吃了苦,拉著她的手道:「你這孩子,疼怎麽也不喊幾聲呢?」


    她跟周氏剛才在外麵什麽動靜都沒聽見,就知道她八成是在強忍著。


    阮芷曦換完藥覺得好多了,雖然臉色仍舊不太好,但還是笑了笑,道:「皇後娘娘賞賜的珠玉膏真的很好用,塗上之後一點都不疼了。」


    林氏嗔她一眼:「不疼還出這一腦門子汗?」


    說著抬手給她擦了擦,但見她現在說話時神色比之前放鬆很多,想來那珠玉膏確實是有效的。


    她不忍讓阮芷曦受著傷還一直應付自己,又坐了一會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伯母這就迴去了,明日再來看你,你好好歇著,傷好之前什麽都不要管,若是有什麽急事,就讓人去國公府找我,我立刻趕來。」


    「能有什麽急事啊,」阮芷曦笑道,「吳太醫都住在府上了,有他親自照料著,我這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伯母不必掛心。」


    「那是最好。」


    林氏點頭道,說著卻又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額頭,心裏止不住的擔憂。


    珠玉膏再好,也不可能真的讓那些燙傷了無痕跡,她的芷汐從此就要帶著這些疤痕過日子了,也不知顧家會不會嫌棄她。


    可這些她又不好說出來給阮芷曦平添煩惱,隻能憋在自己心裏,強顏歡笑地跟她道別,扶著徐媽媽的手從床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臨走前跟她說起另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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