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但你所說的成真的那幾件事,本就是即將發生的啊,」顧蒼舟道,「早在你生病之前,先帝的身子就已經不好了,宮裏都在準備喪儀了,就連先帝自己,都開始交代後事了。」


    「先帝為人寬厚,向來體恤朝廷官員和黎民百姓,讓大家不必為他守國孝三年,以日代月即可,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如今的皇後娘娘在今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與他成婚,住在宮裏好幾年了,又不是陛下登基後才選進宮的。將登基大典和立後大典同日舉辦既合情理,又可以省下一筆不小的開支,以陛下的勤儉,自然會這麽做。」


    「至於邊關大捷……胡人進犯邊境已有數月之久,戰事的結果無非就兩種,要麽勝,要麽敗。就先前幾個月的戰報來看,怎麽都是咱們大齊勝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吧?」


    所以說來說去,他所謂的「成真」,不過是本該發生的事確實發生了而已,在周氏和顧蒼舟看來並沒有什麽說服力。


    顧君昊:「……但時間也對上了啊,還有登基大典當日的雙虹,我在夢裏也確實看到了。」


    文劭帝登基當日,京城下了一場細雨,很快就結束了。


    雨後瓦藍的天空上出現了兩道霓虹,相伴相依,色彩明豔,被人稱道許久,都說這是雌雄雙虹,象征著陛下與皇後夫妻和睦,鸞鳳和鳴,大齊國祚必然能永葆昌盛,綿延無極。


    旁的也就算了,若是連天氣都跟他夢裏的一樣,那總不至於是「巧合」了吧?


    周氏卻道:「娘有時候碰到些什麽事,也會覺得好像以前曾經見過或是發生過似的。」


    「比如之前你爹不小心打碎了我最喜歡的琉璃花瓶,我就覺得他已經幹過一次這種事了。」


    「可我就這麽一個琉璃花瓶,他若之前就打碎過一個,那這第二個又是哪來的?總不能是他偷偷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放迴來的吧?」


    顧蒼舟忙道:「買不起買不起,你那瓶子太貴了,我就是掏光所有私房錢也買不下來啊。」


    周氏瞪他一眼想說什麽,覺得場合不合適,暫且壓下了,繼續對顧君昊道:「所以有時候或許隻是我們自己因為擔憂或是惦記,在腦子想過一些事,或者做了相關的夢,等到這件事真的發生的時候,就跟夢境或是以前的幻想搞混了,覺得自己通過夢境或是想象預見了未來。」


    「君昊你那段日子忙得腳不沾地,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因為太忙,腦子一時混亂了,記差了呢?」


    說白了就是覺得顧君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醒後又把現實跟夢境搞串了,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顧君昊沉默無言,隻覺得心頭升起巨大的無力感。


    他原以為自己重生掌握了先機,應該比別人更勝一籌。


    誰知卻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妖物,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按照前世的軌跡,他原本可以用最簡單,對顧家傷害也最小的方法趕走阮氏,可現在……


    他垂下了頭,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


    顧蒼舟見他臉色不好,怕他一時間受刺激太大,覺得自己的爹娘都不信任自己,想了想又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是完全不信你說的,隻是你剛才說的那些都已經發生過了,我們也無從得知到底是你先夢到再發生的,還是發生後你記錯了以為自己曾經夢到過的。」


    「你可還有什麽別的證據,證明自己真的預見了未來?」


    顧君昊點頭:「有,但要過兩個月才能驗證。」


    雖然關於嘉康元年的很多事他都已經記不清了,跟阮氏有關的那些家長裏短更是印象淺薄,但一些大事他還是記得的。


    隻是剛才他急著把阮氏立刻從家裏趕走,而最近的可以印證的事情也在兩個多月以後了,所以他就沒說那麽多。


    現在既然顧蒼舟問了,他順勢便說了出來。


    「十月末宮中會傳出喜訊,皇後娘娘懷了身孕,於來年七月初三誕下皇子。」


    「另外陛下雖然說了要犒賞三軍,但鎮國公府的兩位公子不便同時迴來,所以大公子留在了邊疆繼續鎮守邊關,隻有二公子隨著受封的隊伍迴來了,於十二月初抵達京城。」


    「這些事與阮氏本身沒有太大關係,尤其是皇後娘娘有孕一事,那應該……是不會跟夢裏有太大出入的。」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會加最後那句。


    但如今有了「阮氏」這麽一個大變故,他自己都開始不確信這些事是否還會原原本本地發生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爹娘本就覺得他說的是假的,如果事情最終對上了,便可給他正名,如果對不上……那也跟現在沒什麽區別。


    顧蒼舟緩緩點頭,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上去真誠一些。


    「那就等兩個月後看看再說,到時候若證明你夢到的真的是實際會發生的事,那無需你多說,爹親自去國公府幫你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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