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可以在廊下避避雨的馨兒隻得跪到了院中,雖然雨小,卻也沒多久就淋濕了身 子,在夏日的細雨中一直跪了三四個時辰,直到受不住暈倒過去,才被人抬迴了房中。


    往常阮氏身邊最親近的丫鬟就是馨兒,幾乎片刻不離身。


    可今日她服了藥之後就睡下了,直到晚膳時才起,也就一直沒有問過馨兒。


    顧君昊崴了腳,她又傷了頭,周氏便沒像以往那樣讓他們去正院一起用飯,而是讓下人把飯菜都端到他們自己院子裏頭,擺了滿滿一桌,盡是些補養身子的。


    阮芷曦白日裏其實根本沒怎麽睡,而是躺在床上整理思緒。


    她雖然不喜歡那個叫馨兒的丫頭,但也知道按阮氏的性子怎麽都是要問上一句的,便在開飯前望了望門外,道:「馨兒呢?怎麽沒見她過來?」


    聽霜與聽雨對視一眼,心道果然還是要問,溫聲解釋道:「迴少夫人,馨兒沒照顧好您,受了罰,在院子裏淋了點雨,這會身子不適歇息去了,奴婢和聽雨代她來伺候您。」


    阮芷曦點了點頭:「那就讓她好好歇著吧,養好了身子再迴來。」


    聽霜聽雨應諾,鬆了口氣。


    顧家向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吃的安靜無聲,房中除了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再沒有其它聲響。


    這讓阮芷曦覺得輕鬆,不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活躍飯桌氣氛,悶頭吃就是了。


    她中午裝睡便錯過了一餐,此時確實餓了,看上去雖然斯斯文文的,其實筷子一直就沒停過。


    最喜歡的一盤清蒸鱸魚隻剩最後一塊,正要伸手去夾,卻見對麵顧君昊也伸出了手。


    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顧君昊笑著把手收迴去:「夫人請。」


    阮芷曦從善如流,把魚夾了起來,但並沒有放到自己碗裏,而是放到了顧君昊碗中。


    「我吃飽了,夫君吃吧。」


    她笑道。


    顧君昊:「……」


    他看看碗裏的魚,又看看對麵女人虛偽的笑臉,終是強忍著砸了碗的衝動,把這塊魚咽了下去。


    阮芷曦含笑點頭:很好,這很阮氏,看來要做出一副夫妻恩愛的模樣也不難。


    用過飯後,顧君昊因崴了腳行動不便,怕夜裏驚動阮氏,便去書房睡了。


    不用同床共枕,阮芷曦又鬆了口氣,等他離開之後在院子裏走了走,消消食,就迴屋歇下了。


    白日的不安和忐忑,腦子裏那些擁擠而又紛亂的記憶,終於隨著夜深人靜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疲憊。


    她無知無覺地陷入睡夢之中,度過了來到這裏後的第一晚。


    纏綿的雨絲一宿方停,清晨的空氣裏還黏著絲絲縷縷的濕意。


    阮芷曦醒來迷糊了片刻,待看清周圍環境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方,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


    周氏雖然看似嚴厲,但其實待晚輩很好,平日並不強求阮氏到她那裏晨昏定省,更別說她昨日才磕傷了頭。


    聽霜聽雨一早便告訴她周氏讓她在房中好好歇息,這幾日都不用過去了。


    阮芷曦想了想以前阮氏的行事作風,便也沒有勉強自己過去,點頭應了下來。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早飯也還沒有上來,待在房裏實在無聊,她就去院子裏走了走。


    廊下的花草經過細雨澆灌更顯嬌嫩,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讓阮芷曦想起以前老騰家陽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


    老騰是他大伯,上了年紀之後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養花遛鳥。


    他死後把房產留給了阮芷曦,知道她平時工作忙肯定沒時間遛鳥,就把兩隻寶貝金絲雀送給了自己的老友,隻留下了陽台上的那些花草讓她照顧。


    可惜阮芷曦實在不是養花種草的料,那些老騰養的枝葉繁茂的植物到她手裏沒多久就要麽淹死要麽幹死了,在她來到這裏之前,隻有角落裏的一盆富貴竹還活著。


    如今她突然消失,估計連這富貴竹也要去見它那些已經亡故的難兄難弟了。


    阮芷曦想得出神,手上不經意間就掐斷了一截花莖。


    一旁的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阮芷曦迴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把顧君昊心愛的寶貝蘭花給揪了。


    這蘭花先前一直沒開,今日好不容易開了一朵,被花房的下人拿出來擺了擺,結果還沒等主子來瞧它清麗的身姿,就先被阮芷曦給摘下來了。


    她拿著那朵花尷尬地站在原地,正想著趁顧君昊來之前毀屍滅跡,卻聽下人對著院門的方向喚了一聲:「大少爺。」


    阮芷曦循聲望去,就見顧君昊正被下人攙扶著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手裏的蘭花,估摸著是剛才就已經進來了,但她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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