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衣蝶身體輕巧，趙白玉水性極佳，更兼情急生力，此刻拖著傻妹妹遊水反倒比平時遊水戲鬧還要快上三分。上得池岸，趙白玉將傻妹妹抱拖到草地上，待要施救卻又對著昏倒人發起愁來。
書上隻說過嫂溺援之以手，沒說過傻姑娘溺水之後要援什麽東西才能救活人。
這事上古朝沒有書麵答案，千衣蝶前世那會倒是字圖詳細，一看皆會，大體兩個步驟，先是援之以掌，名為胸腹按壓，後為援之以氣，名喚人工唿吸。二法走上一遍全套，溺水有限的人也就無大事了。
但在這古朝，很遺憾，二援妙法尚未被人發明，就算發明了，也沒男人敢對女人用，否則驚世駭俗的救人英雄逃不得女方家人一頓老拳相謝，縣官大人亦會以一頓板子相褒。
趙白玉年少聰穎，雖然限於閱曆沒法臨場發明出二援之法，但已是想到該將傻妹妹腹裏水給弄出來了。隻見他將雙手放在傻妹妹小腹上，正要用力下按，心上忽地想起曾經看過鄉下人用牛顛頂溺水孩子逼其吐水的事來。
有成法總比自家亂來的好，趙白玉開心笑了，發力抱起傻妹妹，扛到肩上，調整方位，讓傻妹妹的腹部壓著自己肩頭，深吸一口氣，光著腳繞著後花園跑起來。跑得小半圈，他那少年人的調皮性子重迴身上，昂起頭，學著老牛般哞哞叫起來。
老牛能救活溺水孩子，那他這頭結實小公牛自也可以。
這邊正跑著，那頭張媽跟著千山找來了後花園，一進園子就被華麗場麵震得目瞪口呆，渾身上下濕淋淋好似水鬼一般的表少爺扛著昏迷不醒的九小姐打算去哪裏？還連聲怪吼的，這是在學野人，還是在做妖法？
意圖不軌的人是大夫人的嫡親侄兒，絕非下人能招惹的，張媽哪裏敢出聲喝斥，可要是讓她就這般幹看著沒娘的千衣蝶受人欺負也絕無可能，正待上前做話，婉轉提醒表少爺這裏是千家，萬事都要給千趙兩家留個體麵時，被身邊的千山拉住了。
千山低語：“張媽，表少爺今個是鬧瘋了些，可現下也沒做什麽太過出格的事，你一個老婆子想說什麽？就是做了，你又能做什麽？你真不知表少爺是大夫人最心疼的嫡親侄兒？你要是將事鬧大了，你覺著誰會倒黴？表少爺還是九小姐？老實呆著，表少爺一向愛和九小姐鬧的，鬧完了就會放了九小姐。”頓了頓，以更低聲音道：“其實，倒是做出什麽更好些。”
張媽不敢對表少爺發火，哪會對跟班小廝客氣，偏過頭狠瞪過去。
千山敢說那話，便是知道張媽刀子嘴豆腐心，正色低語：“張媽，也就是你，我才會說心裏話。你已是上了年紀，又是跛腳氣喘，你說你還能照顧小姐多久？這要是表少爺真做了什麽出格事，為了千趙兩家的體麵，表少爺說不得就要娶九小姐過門，東寧趙家世代望族，自不會讓傻子當正妻，可日後趙家正妻必不會與一個傻妾為難顯得自己沒當家主母的氣量，對不對？九小姐從此衣食無憂，這不好麽？”
張媽聽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終一聲長歎，似在宣泄上蒼的不公，又似在惱恨竟是信了千山那話。
趙白玉正在想著傻妹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突兀聽到一聲拖著老婦人特有怨腔的長歎，扭頭看去，這才發現側門處站著張媽與千山，扛著人小跑了過去，對千山道：“你怎麽和張媽走一塊了？大表哥讓你買的滌心堂宣紙呢？你偷懶，我不當真，差事沒辦好，我可要替大表哥罰你的。”
他正處於皮實少年時代，慣愛一個人野，不喜下人跟著，這身側也就沒有書童與跟班，在姑姑家住時便是和大表哥共用千山這個小跟班。
千山忙道：“小的可不敢偷懶。表少爺，事都辦好了，恰好遇上張媽找九小姐，她腿腳不好，便陪著她找找了。有丫環說人在這邊。”
“喔，既是找到了你就迴吧，大表哥身邊不能沒人守著。”趙白玉想起什麽，忙放下千衣蝶，摟入懷裏，防止春光外泄。
東寧趙家乃名門望族，世代藏書，他生來聰慧，記性超人，家中藏書已是盡都看過了，雖不敢說倒背如流，那也是精彩段落張口就背，一字不差的。
然而書看得越多，他就越看不慣呆板禮法與酸腐文章，尤其是官製八股，屢屢反駁，偏每每還將先生們給駁倒了，弄得先生們直唿瘋癲、邪怪，就此成為府城大戶人家與學子眼中的叛逆典型。別人說歸別人說，他是半點不在乎，那一身精明古怪隨著年歲增長而增長，隻是受限於閱曆，遇事不免常常帶有孩子式的百無禁忌，眼下就是一例，一片好心卻讓張媽心中的苦澀又厚重了七分。
表少爺今個瘋性得厲害，千山不敢多為停留，借著話頭離園走了。
不待張媽開口，趙白玉又著張媽迴院裏給傻妹妹拿身幹淨衣服來，吩咐完再次扛起千衣蝶打圈繞跑起來，盼著傻妹妹快點醒轉。
盯著表少爺背影，張媽腦中迴響著千山剛剛的話語，終狠心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心中怨歎這就是命。行得一段，張媽又是心生期盼，表少爺雖是瘋得野，可未必不會善待小姐。
不得不說趙白玉救人法子雖是鄉下土法，可頗為管用，張媽走後沒多久，千衣蝶終於迴過氣來，一陣咳嗽，吐出好些池水。趙白玉喜出望外，不再扛人繞跑，抱著千衣蝶來到後花園的假山旁，將人放下。
千衣蝶揉揉腫痛額角，想起發生什麽事了，心下火升，睜圓雙目，一眨不眨地盯向咧嘴壞笑的瘋小子，要用眼神殺死他。
重生到千家的這些年，隻要趙家小子發起瘋性，千家傻姑娘就總是要撞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倒黴事，唯一的便宜該就隻有摔到井裏得迴前世記憶這一樁了。
書上隻說過嫂溺援之以手，沒說過傻姑娘溺水之後要援什麽東西才能救活人。
這事上古朝沒有書麵答案，千衣蝶前世那會倒是字圖詳細，一看皆會，大體兩個步驟，先是援之以掌，名為胸腹按壓，後為援之以氣，名喚人工唿吸。二法走上一遍全套，溺水有限的人也就無大事了。
但在這古朝，很遺憾，二援妙法尚未被人發明，就算發明了，也沒男人敢對女人用，否則驚世駭俗的救人英雄逃不得女方家人一頓老拳相謝，縣官大人亦會以一頓板子相褒。
趙白玉年少聰穎，雖然限於閱曆沒法臨場發明出二援之法，但已是想到該將傻妹妹腹裏水給弄出來了。隻見他將雙手放在傻妹妹小腹上，正要用力下按，心上忽地想起曾經看過鄉下人用牛顛頂溺水孩子逼其吐水的事來。
有成法總比自家亂來的好，趙白玉開心笑了，發力抱起傻妹妹，扛到肩上，調整方位，讓傻妹妹的腹部壓著自己肩頭，深吸一口氣，光著腳繞著後花園跑起來。跑得小半圈，他那少年人的調皮性子重迴身上，昂起頭，學著老牛般哞哞叫起來。
老牛能救活溺水孩子，那他這頭結實小公牛自也可以。
這邊正跑著，那頭張媽跟著千山找來了後花園，一進園子就被華麗場麵震得目瞪口呆，渾身上下濕淋淋好似水鬼一般的表少爺扛著昏迷不醒的九小姐打算去哪裏？還連聲怪吼的，這是在學野人，還是在做妖法？
意圖不軌的人是大夫人的嫡親侄兒，絕非下人能招惹的，張媽哪裏敢出聲喝斥，可要是讓她就這般幹看著沒娘的千衣蝶受人欺負也絕無可能，正待上前做話，婉轉提醒表少爺這裏是千家，萬事都要給千趙兩家留個體麵時，被身邊的千山拉住了。
千山低語：“張媽，表少爺今個是鬧瘋了些，可現下也沒做什麽太過出格的事，你一個老婆子想說什麽？就是做了，你又能做什麽？你真不知表少爺是大夫人最心疼的嫡親侄兒？你要是將事鬧大了，你覺著誰會倒黴？表少爺還是九小姐？老實呆著，表少爺一向愛和九小姐鬧的，鬧完了就會放了九小姐。”頓了頓，以更低聲音道：“其實，倒是做出什麽更好些。”
張媽不敢對表少爺發火，哪會對跟班小廝客氣，偏過頭狠瞪過去。
千山敢說那話，便是知道張媽刀子嘴豆腐心，正色低語：“張媽，也就是你，我才會說心裏話。你已是上了年紀，又是跛腳氣喘，你說你還能照顧小姐多久？這要是表少爺真做了什麽出格事，為了千趙兩家的體麵，表少爺說不得就要娶九小姐過門，東寧趙家世代望族，自不會讓傻子當正妻，可日後趙家正妻必不會與一個傻妾為難顯得自己沒當家主母的氣量，對不對？九小姐從此衣食無憂，這不好麽？”
張媽聽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終一聲長歎，似在宣泄上蒼的不公，又似在惱恨竟是信了千山那話。
趙白玉正在想著傻妹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突兀聽到一聲拖著老婦人特有怨腔的長歎，扭頭看去，這才發現側門處站著張媽與千山，扛著人小跑了過去，對千山道：“你怎麽和張媽走一塊了？大表哥讓你買的滌心堂宣紙呢？你偷懶，我不當真，差事沒辦好，我可要替大表哥罰你的。”
他正處於皮實少年時代，慣愛一個人野，不喜下人跟著，這身側也就沒有書童與跟班，在姑姑家住時便是和大表哥共用千山這個小跟班。
千山忙道：“小的可不敢偷懶。表少爺，事都辦好了，恰好遇上張媽找九小姐，她腿腳不好，便陪著她找找了。有丫環說人在這邊。”
“喔，既是找到了你就迴吧，大表哥身邊不能沒人守著。”趙白玉想起什麽，忙放下千衣蝶，摟入懷裏，防止春光外泄。
東寧趙家乃名門望族，世代藏書，他生來聰慧，記性超人，家中藏書已是盡都看過了，雖不敢說倒背如流，那也是精彩段落張口就背，一字不差的。
然而書看得越多，他就越看不慣呆板禮法與酸腐文章，尤其是官製八股，屢屢反駁，偏每每還將先生們給駁倒了，弄得先生們直唿瘋癲、邪怪，就此成為府城大戶人家與學子眼中的叛逆典型。別人說歸別人說，他是半點不在乎，那一身精明古怪隨著年歲增長而增長，隻是受限於閱曆，遇事不免常常帶有孩子式的百無禁忌，眼下就是一例，一片好心卻讓張媽心中的苦澀又厚重了七分。
表少爺今個瘋性得厲害，千山不敢多為停留，借著話頭離園走了。
不待張媽開口，趙白玉又著張媽迴院裏給傻妹妹拿身幹淨衣服來，吩咐完再次扛起千衣蝶打圈繞跑起來，盼著傻妹妹快點醒轉。
盯著表少爺背影，張媽腦中迴響著千山剛剛的話語，終狠心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心中怨歎這就是命。行得一段，張媽又是心生期盼，表少爺雖是瘋得野，可未必不會善待小姐。
不得不說趙白玉救人法子雖是鄉下土法，可頗為管用，張媽走後沒多久，千衣蝶終於迴過氣來，一陣咳嗽，吐出好些池水。趙白玉喜出望外，不再扛人繞跑，抱著千衣蝶來到後花園的假山旁，將人放下。
千衣蝶揉揉腫痛額角，想起發生什麽事了，心下火升，睜圓雙目，一眨不眨地盯向咧嘴壞笑的瘋小子，要用眼神殺死他。
重生到千家的這些年，隻要趙家小子發起瘋性，千家傻姑娘就總是要撞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倒黴事，唯一的便宜該就隻有摔到井裏得迴前世記憶這一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