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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廣亮拉著夏明竹的手,走出了醫院的大門,他說:“這個小縣城一條正街,其他的都是一些輔助性偏僻的小街,我剛才下來吃飯的時候,順便轉了一圈,也不是很大。我們就去逛逛這個正街吧。看起來更幹淨些,人也相對多一些,其他街道上,昏暗狹窄,人也相對比較少一些。看起來,沒什麽亮點。你說呢?”


    “好啊,你剛剛走過一趟,感覺怎麽樣?”


    “小地方,安靜輕鬆,沒有了大城市的嘈雜繁盛鬧騰,看起來悠然自得,平靜安寧的日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功能都有,還不錯。我們先大致走一圈,主要是讓你下來,唿吸點新鮮空氣,稍微活動一下。”


    “嗯,那也挺好的。我們走。”


    兩個人從醫院的這條街,往前直走著,周廣亮說:“正街道,一會兒往左手一拐就到了,我們就隨便走走。”


    街道兩邊,是五層最多七層樓的那種結構,店麵五花八門,這會兒,大部分都開著門,正在營業,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看起來人來人往。


    小縣城裏,的確是有一份,特別多優雅舒服,淡然輕鬆的感覺,少了大都市的,那份緊張壓抑感覺。夏明竹看見街上,來迴走動的大部分是青年人,上了年紀的人看起來,還是很少的。年輕人精力充沛,這會兒下班了,結束白天的工作了,約上自己的好友,三五成群,在輕鬆地閑聊聚合。


    夏明竹看見,人們的衣著打扮,也是簡單樸素,沒有大都市裏的,那種驚豔奇葩另類的形象。


    周廣亮笑著說:“在哪裏生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欲望需求核心點在哪裏?到底有多強烈?所謂的抱負夢想,有多宏達?決定了年輕人,中年人的選擇,我看這裏的人,神態上看來都是,普遍的恬淡安然的樣子,看來是悠然自得的選擇。也挺好。”


    “哪裏黃土不埋人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哪個地方都是一樣的,過著日子, 活著自己想要的生命狀態。好寧靜的氣氛啊。還是很愜意的,那種美好。”


    “日子本來就是這樣的,在哪裏?和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的,沒錯,就像你講的那些,在大山深處的寺院裏,還是在城鎮大都市,都是自己心裏的,那份渴求和藍圖的規劃。”


    “你說的太對了,詩情畫意在心裏,哪裏都是生動美麗的蓬勃燃燒著。”兩個人繼續沿著正街往前走著,輕鬆的閑聊著。


    很投入,很親密,很溫暖,隻是兩個人的整體形象,氣質衣著,還是讓當地人一看,就是外來的,不是本地人。


    兩人走到一間餐館門口,看見裏麵人聲鼎沸,熱氣騰騰,座無虛席,觥籌交錯。


    夏明竹說:“看看,民以食為天,這話沒錯,在哪裏都一樣的。你看看這裏的夜生活,也是激情四溢,熱火朝天。”


    “沒錯,這是生命的源頭了。你要不要進去,湊個熱鬧?”周廣亮開玩笑說。


    “怎麽可能啊?我這會兒,剛舒服了一點,我們還是往迴走吧?”


    “好的,小縣城燈光夜景,還是不錯的。”


    “好大姐大哥,給我幫幫忙吧?我和孩子來縣城看病,在來的車上,錢被人給偷了,別說給孩子看病了,現在我們娘兒倆,餓了一天了,連飯都沒吃。求求你們啊,”夏明竹嚇了一跳,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六七歲樣子的女孩,站在麵前,說著,就要帶著孩子,給這兩個人下跪磕頭。


    周廣亮也是被驚到了,趕緊說:“起來,不敢這樣。說說你們母女倆,是啥情況?”


    “我和女兒,從家裏坐車來縣城,給孩子看病,她背上長了個疙瘩,我把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錢,拿來準備給孩子看病呢。誰知道,在來縣城的大巴車上,下車時候,發現錢被人偷走了,我們娘倆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這個母親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滿臉的淚痕,瘦瘦暗黑的臉,充滿著悲哀。


    “你家離縣城有多遠?”


    “八十裏路,現在也是迴不去了。沒車了。我們現在就是走投無路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夏明竹一看,這個女人帶著孩子,遭遇這樣的不幸,她忍不住了,就說:“你家裏還有誰?孩子他爸,怎麽陪你一塊來?”


    “我丈夫,去年生了一場大病沒救過來,當時就死了。隻丟下我和孩子了,還有個兒子,被他大伯給領走了。家裏就剩下我娘倆了,我靠種地養雞養豬攢了點錢,本來要給娃看病呢,誰知道,卻被賊給偷走了我的辛苦錢,也是孩子的救命錢。”女人說著,就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了。


    夏明竹一聽,就對身邊的周 廣亮說:“怎麽辦?我們得幫幫,這個可憐的母親了。”


    “好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周廣亮說。


    “這樣吧,我們得讓他們先吃點東西,然後給這娘倆,找的地方容身之處,明天再迴到家裏去。”


    “是這樣的 。”


    “走,跟我們倆一起走。還得快點。”


    周廣亮和夏明竹,帶著這母女倆,來到一家麵館,先給倆人買了兩份麵,看這倆人吃飽了,一起走出來。沿著北街東路,領著她們進了一家旅店,給兩人交了住宿的錢,看著兩人進了房間,一個標準間住下了。


    臨別時,這個女人跪在他兩人的麵前,就不起來,好不容易,給攙扶起來,夏明竹說:“大嫂,你和孩子,今晚上就住在這裏,這點錢是你們明天的早飯錢,迴去的車費。千萬小心點,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我們走了。”


    “大哥大姐,你們的聯係地址給我,我迴去了,會給你們把錢寄過去,還給你們。”女人說。


    “嗨呀,不需要了,你自己這麽艱難,太不容易了,孩子還有病,攢點錢給孩子治病吧。好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隻要心裏始終堅信,日子會好,那就有希望和孩子越來越好。”夏明竹溫和地說。


    “謝謝你們!大恩人!我和孩子,再給你們磕個頭。”女人淚流滿麵。帶著小女孩給兩人還要磕頭。


    周廣亮一把拉住她說:“千萬不可了!誰都有個苦難,暫時遇到一些小坎坷,明天太陽升起來了,一切都會好的,過去了就沒事了。”


    告別了這對母女倆,周廣亮和夏明竹一看時間不早了,就急忙往醫院趕。


    夏明竹看見這個女人的不幸,心裏就特別的不舒服,怎麽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小偷也太會偷了,這麽可憐的人,還有人肯下手,去偷他們母女的錢。世上的人,心裏的那份殘忍和歹毒,是無法預知的。人心的不可測,人心的無法度量,是人間最讓人懷疑的。


    為什麽我們的人心,都這麽沒有底線呢?難怪人家霍布斯說:人對於人,就是豺狼虎豹之間的殘酷無情。想想我們的那些千刀萬剮,淩遲之辱。怎麽都能想出來,做出來?什麽一人犯法,牽連九族,滅九族。真夠狠的。


    犯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卻要株連九族,一個人死了,要把祖宗十八代夠給滅了。斬草除根。真夠歹毒的。還能想方設法,弄出個太監來,裹纏出個三寸金蓮來,怎麽就能想出來,夠有智慧的啊?


    人間奇葩,奇怪的想法?這個東西,不是土裏長出來的,不是樹上結出來的果實,更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想出來的,給這自己的骨肉同胞們使用的。


    夏明竹腦子裏,不由得想起,這些莫名其妙的畫麵。心裏的那個強烈的不適感,是最自己的深處的這片天,這片地,深深的懷疑,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養出這樣的人來?難道是水土問題嗎?哈哈,不可思議。


    人之初,性本善,這些是一種可笑的理想和美好的幻想。孟子是仁政思想,從秦始皇開始到溥儀,誰實行了仁政了?人之初,性本惡,是韓非子的論述。是法家思想的出發點。嗯,倒是個個都實行了法製統治。一個比一個嚴酷,一個比一個殘暴。


    周廣亮看到,夏明竹這個女神的聖潔美麗,是來自福利院的那個小姑娘的善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被感動了。想起來了,在福利院的時候,自己每次都給她占個座位,連上課,都要永遠坐第一排。跟老師近,聽得清楚,這麽愛學習的一個神人啊。


    他想到在福利院,自己給了她一個豆餅,讓她吃飽,她居然送給旁邊的那個眼睛天然失明的小姑娘了。這個夏明竹就是個活菩薩,是聖母瑪利亞。是個天然的大愛無疆的天人啊。


    兩人沒怎麽說話,默默地往醫院走。周廣亮拉著她的手,願意把自己的生命,隨時隨地都給她。毫不猶豫,生生世世愛這個女神。


    夏明竹的心思都在這個胡思亂想中了。絕對是穿越到了古今中外了。


    迴到病房,看到門口的那對母女倆,已經迴來了,母親躺在床上,女兒坐在那裏,和母親說話。


    夏明梳洗完畢,躺在床上,周廣亮說:“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打一天的針,我們再看看你的病情恢複情況了。我迴車上去了,我們的車子,就在醫院的院子裏。明天早上,我給你買好了早點,就過來了。晚安!”


    “晚安!”夏明竹溫柔地說。


    看著周廣亮走出病房,夏明竹躺下來,心想,這出去散個步,居然會遇見這樣的事情。嗯,奇怪了,她心想,自己今天在這裏,又是檢查,又是打針治療,居然還見到了這對母女倆。


    夏明竹躺在床上,還是無法睡著,想著這個女人,帶著女兒來看病,居然把自己辛苦攢的辛苦錢,就這樣被人偷走了。小偷是不看看,這個人是窮是富的,隻要能偷到錢,就是唯一目的了。錢都是一樣的,可人卻不一樣。


    想到自己的詩情畫意追求,夏明竹覺得這個農婦眼裏和心裏有詩意嗎?她的詩意是溫飽安全,沒有災難。


    “媽媽,我想通了,我得給我女兒報仇啊。我不能光在這裏哭泣,我的女兒知道我隻會哭,都要氣死了。她會靈魂不安的。我得去省城裏告狀去。我得找人給我女兒報仇去 ,不然的話,我活著,還有啥意思?


    我從此,不再哭泣了。我討厭哭泣了。我得趕緊行動了。 盡快帶你去省城,給你看病,隨後,我得找個律師,給我女兒討迴公道。”夏明竹聽見了,是門口的病床前的那個女人說的話。


    “孩子,我也是媽媽,你現在,也是個很辛苦,日子過得艱難的媽媽。你媽媽我,能理解你的心思。我們都是女人,都是媽媽,我是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上你的忙,還給你添亂。我不想再治療了。我更不想,去省城的大醫院了,我死我活,我都不在乎了。活得這麽痛苦,不如死了算了。落個輕鬆。”


    “哦,媽媽,我已經是,什麽都沒有的人了。我可不想,再沒有了媽媽。我現在,就隻想給我女兒報仇,讓我孩子能地下有知,不能便宜了,這些禽獸不如的豺狼虎豹。每天都受這麽多罪,我們還不是,為了一口氣。我得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夏明竹,聽到門口這對母女倆的對話,知道這個家庭的苦難,似乎有更多的不可想象的悲苦,這麽年輕的媽媽,女兒不在了,聽起來是被人給害慘了 。年邁的母親,還在患有重病。


    她心想,這一個接一個的苦命人啊。眼前又是兩個苦難深重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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