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讓宮人全部退到殿外,然後慢慢站起。


    如今他已可以不用扶著東西走路了,雖然很慢,但姿勢並不奇怪,不會再向一個怪物一樣。


    他慢慢走到窗前,廊下台階下,是盆盆擺成造型的蝴蝶蘭,蘭花深粉若紅,開的如火如荼,清風撫過,花瓣顫抖,真如蝴蝶展翅一般。


    皇上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以後他可以不必叫人推著,自己就可以隨意走動,想賞什麽花,就賞什麽話。


    嗯。


    眼下還要找個好時機,將身體的狀況公布於眾,要在朝堂上讓那些曾經好不好他的人大吃一驚。


    說他是個瘸子,有損國威。


    要讓他們看看,他不僅勤政愛民,一登基就解決了父親在世時的許多問題,讓賦稅翻了一翻,還不是一個瘸子,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站起來。


    讓他們知道他們走眼了,讓他們後悔曾經對自己的輕視。


    皇上想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莞爾一笑,他都已經是皇帝了,江山都是他的,還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計較什麽。


    這樣想長長吐了一口氣。


    罷了,放過他們了,現在朝中留下來的人,都是有才能肯做事的人,陳大人之流都被自己趕走了。


    這些人,不管曾經支持的是老四還是老六,還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都是他的大臣。


    皇上又往座位那邊走。


    他每天都要走半個時辰才能坐下,一直堅持了十年,現在終於可以走的好了。


    不過雙腿還是很累,走一會就累了。


    到底不似健康人那般自在。


    不過也沒關係,皇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現在都能倒茶了,以後會走的更遠,更好。


    嗯,所以還是得找個機會讓那些人知道,他可以走路,可以站起來。


    不再是為了報複性的給誰看,就是想讓眾人知道,他經過不斷的努力,站起來了,能走好,這份刻苦,不能被掩埋了。


    皇上低頭喝著茶,忽的,好看的眉心蹙起,淺綠色如玉般剔透的茶水裏,莫名其妙的紅了。


    他感到鼻孔一陣溫熱。


    皇上抬手抹了一把鼻下,咦,怎麽全是血。


    皇上心生倏然抽了一下,麵如死灰,不會是得什麽大病了吧?近來時常頭疼,不管幹什麽,一會就特別倦怠,二便也不正常,尤其是小便,經常控製不住,小腹下還隱隱作痛。


    不會的。


    皇上暗暗搖頭,太醫都說,就是累了,不是什麽大病,自己真龍天子,怎麽可能說病就病了呢?


    可是鼻血還在滴答,茶杯早已經變得血紅一片,桌子上也滴了幾滴,那啪嗒啪嗒的聲音讓人聽著心裏瘮得慌。


    皇上忙喊著宮人:“來人……傳太醫。”


    ………………


    皇宮上下每個人都屏氣斂息不敢大聲喧嘩,所到之處,隻要有人,周遭的空氣就是沉重的,會讓人覺得壓抑的很,再沒有往日的輕鬆愉悅。


    勤政仁德的皇帝,突然病了,還一病不起,這讓所有人都憂心忡忡。


    首輔韓剛大人在皇極殿外見到給皇上診病的太醫,拉到一邊問:“怎麽一天比一天沉重,不見好呢?”


    太醫臉上滿是憂色,顯然不是什麽好結果。


    他輕聲道:“皇上一年來體力消耗過多,之前身子又弱,哎……”已經是油盡燈枯的敗像,但是還沒到那一天誰也不敢說。


    韓大人聽出了門道,皇上自打登基後別的事讓人挑不出毛病,就是女人上的事,有些多了。


    但是皇上之前極其克製,皇子也隻有一個人,朝臣都想著皇上多撒龍種,可以為皇族開枝散葉,所以沒人上奏製止,難道竟因此送掉了皇上的命嗎?


    韓大人沉吟一下,交代太醫:“不可對外人說。”


    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病。


    太醫點著頭,心中卻想,症狀太醫院都有登記,用的全是補陰補陽的藥,稍微懂點醫術的,一眼就看出來了,相瞞過眼前人,怕是瞞不過後世人啊,不過這些已與他無關。


    他跟韓大人請辭,韓大人便讓他走了。


    進到殿裏,還有兩位太醫守著,韓大人直接去問擋在臥房門口的馮公公:“聖上可要見人?”


    馮公公搖頭:“暫時還無接見,若有旨意,咱家自會通傳。”


    皇上之前已經昏迷了,現在還沒有接見,恐怕是還沒醒來。


    韓大人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很怕皇上什麽都不交代,就這麽去了。


    還有一堆事等著皇上批閱呢。


    皇上這裏暫時是沒有起色了,韓大人從太極殿出來,迴到內閣,剛好碰見本家的韓大人。


    韓大人低聲問道:“大人,皇上醒了嗎?”


    韓剛道:“還沒有,這可怎麽辦啊?”


    “要是……”韓大人說完,一下子愣住了,韓剛也愣了,四目相對,二人同時想起一個人來,要是永安公主在就好了,公主是大夫啊。


    可是公主一個月前就迴老家了。


    二人想完,心裏同時一激靈,朝官換了一茬又一茬,現在可能沒幾個人記得公主有個習慣,一旦她不喜歡的人病重,她就離京讓人找不到。


    當然,她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這個習慣。


    那就假如是巧合,跟公主有過節的人,一旦公主離京,就會有人病重。


    而皇上去年關過公主。


    所以公主記仇了。


    二人因想到不得了的事,嚇得接下來的話誰都沒說出口。


    如果他們推斷的沒有錯的話,說明皇上一定是救不成了,皇帝駕崩,太子就要登基。


    又是一番國孝,天呐,難怪當初一個人也要成親的永安公主,這次國孝過了,都不提成親的事,因為知道還得守一年。


    二人更加確信自己想的沒有錯,那麽當務之急是要準備太子登基的相關事宜。


    韓剛脫口而出道:“漢王。”


    韓大人已心領神會,不能在皇上駕崩太子沒登記之前讓這個人得到消息,這人可能會趁機宮變,所以得防範。


    二人目光隨即彈開,匆匆去向自己的班房,忙事去了。


    那邊太子在皇上床前侍疾,見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已命李固信去無錫快馬加鞭接林孝玨迴來。


    人都說,隻要皇姑姑在父皇就肯定沒事。


    太子跪在皇上床角拉著皇上的手:“父皇,你一定要挺住,姑姑就要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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