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攀陪同許文馨一起來到刑部大堂,作為強製被邀請過來的人,許文馨哪怕有很高的聲望,也不得不站著,不得不等著傳喚。


    薛世攀見高堂之上林孝玨在刑部尚書之後的賓客席位上。


    不管林孝玨來幹什麽,她坐著他卻站著,都讓薛世攀十分不舒服。


    除了刑部尚書,還有東廠太監監審,金河作為禦使,在一旁坐著筆錄。


    王維釗徐彪還有管家都是被審問之人。


    王維釗形容有些憔悴,但目光很清明,說明沒受到什麽刑罰,就是受不了從輔臣變成階下囚的過程。


    徐彪也如此,他是在榜貢生,雖已招供,但還沒有審判,讀書人特有的權利就還在。


    隻管家有一些異樣,跪著的時候左邊手腕不停的顫抖,還有於痕,是刑具所致。


    管家已經把徐彪和王維釗接觸的經過全都招供出來,徐彪也承認了給了王維釗一萬兩,但是都沒有直接證據表明王維釗泄題給徐彪了。


    所以這才是案子審問的關鍵。


    薛世攀聽了刑部尚書的幾句問話之後,還是不明白,到底與老師何幹?。


    直到管家指認楊澤文威脅他,說是綁架了他的家人,讓他指證永安公主幫自己的學生買考題。


    他控訴的聲淚俱下:“小的隻知道俆公子孝敬了我家大人一萬兩銀子,至於考題,小的從來都沒見過,也沒聽大人說起過,永安公主更是從來沒跟大人聯絡過,如何泄題,如何買賣考題?


    有些人要故意栽贓,小人不肯,就性命相逼,大人,小人隻是替人辦事的奴才,可也知道禮義廉恥,沒有的事,小人怎能說?他們去傷害小人家人,請大人做主。”


    尚書大人自然要把楊澤文帶出來。


    許文馨已經確定,衙役傳喚自己是為了什麽了。


    可他不怕,楊澤文目光十分委屈的瞥向他,他看都不看。


    楊澤文求助無望,絕望的跪在刑部尚書麵前:“大人,都是許文馨逼迫下官這麽做的,下官是受人指使。”他也是進士及第,可以免跪的,但是他站不起來。


    看一眼記錄的金河禦使,將頭低的更低了。


    終於說到正主了,刑部尚書不出意外的,傳喚許文馨到正下方來。


    許文馨腿挪不動,薛世攀強架著他走到楊澤文身前。


    薛世攀見老師已疼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氣憤的看著堂上眾人;“我老師怎麽可能支使人做這種事,定人是楊主簿陷害再栽贓,他還是帶病之身,大人不問清楚就把老師叫來,可知會給老師帶來多大的傷害,這傷害還不僅是身體上的,老師聲名遠播,經此一事,誰敢保證世人眼睛都是雪亮的。”


    學生替自己出頭,許文馨沒有製止他,不管是身份還是病痛,他都需要一個人為自己發聲。


    刑部尚書心想,這些讀書人真是無恥之間,還總是先發製人說的理直氣壯。


    他沉聲道:“想要證據,如果楊主簿的證詞還不過的話,那麽金河禦使親耳聽到的話,應該不會有假吧。”


    金河憤憤然站起來,指著楊澤文卻看著許文馨:“本官親耳聽到楊主簿對王大人的管家說,你知道讓你指證永安公主的人是誰嗎?是大儒許文馨,人家弟子三千,遍布朝野,一個永安公主還想跟人家為敵?你不指證,你會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他還故意學著楊澤文的語氣說話,惟妙惟肖,更像是親耳聽到的了。


    許文馨差點讓楊澤文氣吐血了。


    如果他分量真的比永安公主還重,用得著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不用,而且威脅人,話也不應該是這麽說的。


    許文馨無地自容,用止不住的咳嗽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嗓子都快吐出來了。


    之前許文馨就跟薛世攀提過這個話茬,說真的,到這個時候,薛世攀已經不信老師是無辜的了。


    而且看指證的人是誰?金河,敢讓皇上不痛快的禦史,幾乎他的話,所有人都會信。


    老師不聽勸阻,可他卻不能讓老師名聲有損。


    薛世攀雙眉怒起,聲音冰冷:“這不也是你們一麵之詞?最多,是金禦史聽了楊主簿的一麵之詞,誰又真的看見老師綁架了別人,誰又親耳聽見是老師威脅了管家呢,都沒有,就是栽贓陷害。”


    對,栽贓,許文馨平穩一下唿吸道:“是永安公主的栽贓,他利用徐彪和弟子程濤的關係,從徐彪那裏知道了王維釗泄露的考題,不然她的弟子怎麽那麽巧,都榜上有名?又怕揭穿了沒臉,就嫁禍在我的頭上,讓我做替死鬼。”


    尚書大人還不知道許文馨跟林孝玨自己鬥到了這種地步了。


    公主一句話都沒說,可還是引火燒身。


    林孝玨麵對許文馨的指控,隻是淡淡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尚書大人讓衙役帶了一些犯人來。


    見到熟悉的人,許文馨臉色變了變,忘了,既然王澤文能落去金河手裏,去找管家家人的下人,當然也有可能失手。


    尚書大人道:“這些人中,有人是您的家奴,不正對上了?您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許文馨看著林孝玨,難怪話都不說,原來是胸有成竹。


    可如此他就會坐以待斃。


    許文馨搖頭:“這也不能說明就是我主使的,我的家奴,也有可能被人收買。”


    金河氣的跳腳:“人證俱在,還有你的家奴這麽明顯的物證,你還要抵賴,原來讀書的大儒都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金河罵誰可都不留情麵。


    許文馨站直了,目光略帶挑釁的看著林孝玨。


    他就是不承認,隻要他不承認,誰說什麽都是栽贓。所以,王澤文迴不迴來,又能怎麽樣,家奴被揭發,又有什麽關係,隻要她不認罪,誰敢訂了他?


    林孝玨用同樣挑釁的目光會視許文馨,那意思是在問,真的沒關係嗎,會有關係的。


    許文馨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忽聽四周都在竊竊私語,聲音不是很大,可都能聽得清“這種斯文敗類怎麽還當得起大儒之名?”


    “自己學生學問不夠不想怎麽進步隻想著怎麽拉別人下水,真是虛偽至極。”


    “就是偽君子嗎,欺世盜名之輩。”


    許大人從衙役上門到現在,從未有過的慌張,顯些站不穩,朝廷是無法訂他的罪,可是民間能,金河指證,家奴就是活靶子,到時候人們不會關心主使是誰,也不關心誰是誰非,隻會想到他偽君子。


    花費幾代人得來的名聲,就要被這麽毀了?


    許文馨抬頭看那個氣定神閑的女子,明白她意味深長又有些鄙夷是目光是因何而來的了。


    她從來都沒要他入獄,隻想毀他名聲,一旦大儒有了這些名聲,也就離臭名昭著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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