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監長得方臉闊口,濃眉大眼,十分端正。


    不過林孝玨對他好像沒什麽印象,剛好蘭君垣也迴過頭來,跟他對著口型。


    林孝玨微愣。


    因為蘭君垣說著太監是東宮太子身邊的。


    太子的人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出現?


    總不能是幫著方氏的吧?


    想完,林孝玨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太子就算跟她不是親戚,跟蘭君垣也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怎麽會幫著方氏?


    那太監邁著闊步上的堂來,方氏雙目含淚的看著他:“你是鍾粹宮的公公嗎?”


    鍾粹宮是方貴妃宮裏的。


    方顏夕口中喃喃道:“難道是太妃的人?”


    可見她們也都不認得這太監。


    太監沒有理會任何人,隻對陸宏一拱手。


    路宏站起來叫著他曹公公:“您有何指教?”


    林孝玨暗暗點頭,路宏認得這太監。


    那曹公公道:“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他話語剛落,林孝玨,蘭君垣,高聳,陸宏就都愣了,太子的人為什麽這樣神神秘秘。


    林孝玨見方氏大喜,臉色有些不高興,一想,方氏一定以為這人是救她的呢,可是她還是不相信太子會幫著方氏,因為沒有任何理由。


    陸宏請曹公公去後堂,這案子就卡在這裏,四周百姓議論紛紛。


    林孝玨也覺得很蹊蹺,看向蘭君垣。


    蘭君垣也正迴頭看她,對她點點頭,消瘦的下巴端著倔強的姿勢,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是十分肯定的,他也相信太子不會幫著方氏。


    且信的虔誠。


    林孝玨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他。


    後堂陸宏把曹公公帶到無人的角落裏。


    不解道;“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曹公公道:“這是太子下的口諭。”說完聲音變小,在陸紅耳邊嘀咕一陣。


    “大人您知道該怎麽判了吧?”最後,又問了一聲。


    陸宏為難道;“怕蘭大人不甘願。”


    曹公公道:“這是太子的口諭,先不說君臣之道,這都是為了蘭大人好啊,又不是什麽壞事。”


    “可是蘭大人不一定願意,不願意的事,也不能說是好事。”


    “您還沒宣判呢,怎麽知道蘭大人不願意?”那曹公公一哼。


    陸宏臉也黑下去,沒有出聲。


    曹公公想了想,語重心長道:“陸大人,咱家問你,這樣判可違背你的良心?可讓你為難?是姑息養奸了嗎?”


    陸宏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那您問心無愧,又顧及什麽呢?”


    陸宏張張嘴,最後歎息一聲:“我也不知道我在顧及什麽,總之,感覺不妥。”


    曹公公道:“您不判,太子殿下最後也會親自召見蘭大人的,快去吧。”說到最後,他手腳並用著,催促著路宏。


    路宏不多時就迴到前堂。


    周遭因為他的片刻離去,聲音亂糟糟的。


    他坐下來一拍驚堂木:“肅靜。”


    四周頃刻間安靜下來。


    蘭君垣仰頭看著他,因為從他拍驚堂木的力道來看,他要開始宣判了。


    不知道曹公公的出現是為了什麽,會不會影響結果。


    其他人也有這種預感,路宏要判決了,所以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路宏咳嗽一聲,把他之前的結論又說了一遍。


    所以對方氏的結語就是:“殺人且奪人子,罪大惡極,去掉錦衣和頭飾,投入大牢,等上級審核之後,再行監斬。”


    老嬤嬤是幫兇,不是主謀,判的是收監,秋後問斬。


    輪到接生婆了。


    接生婆磕頭向蘭君垣;“大人,為了您我可是肝腦塗地,什麽都沒有保留,求您繞我一命吧。”


    可是父母都是這個人殺的,饒恕的話蘭君垣說不出口。


    接生婆看向門口:“永安公主,咱們可是說好的,您不要我性命。”


    林孝玨微微頷首,給蘭君垣一個眼神。


    蘭君垣會意,對陸宏道:“大人,接生婆殺人越貨,罪大惡極,但她檢舉有功,我方不追責她的罪行。”


    這意思就是不告接生婆,所謂民不究官不告。


    路宏道:“但這是人命關天的案子,不是蘭大人說不追究,官府就不追究的,不過接生婆檢舉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暫且收監,稍後再量案定罪。”


    對於三人的宣判,堂上堂下都沒有異議。


    當然,除了方氏,衙役要壓她下去,她極力掙紮,喊著蘭君垣的名字:“我養了你二十五年,你就眼睜睜的看我被人欺負嗎?我沒有殺人,我不服,我不服,蘭君垣,君垣,我是你娘,快救我。”


    她隻是喊,是不想死所做的最後努力,所以即便是作為人母的身份叫著孩子的名字,也聽不出什麽感情來。


    林孝玨和蘭君垣表情都厭惡至極。


    陸宏也不耐煩,一揮手:“全都壓下去。”


    嗓子都喊啞了的方氏和老嬤嬤,接生婆都被押了下去。


    方氏的罪行算是定了,也公布於眾了。


    並沒有因為曹公公的到來而改變什麽,蘭君垣和高聳相視一眼,臉上均露出安慰且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圍觀的百姓鼓起掌來。


    林孝玨的小手一起附和。


    她低頭一看,見方顏夕紅著眼睛看著蘭君垣的背影,蹙蹙眉道;“你還不甘心啊?罪都已經定了,你姑姑就要斬立決了,你還是迴去跟你大哥說說,興許你大哥找找關係,能救她一命。”


    方君候因為父母的死徹底沉浸了,什麽壞事都找不到他。


    方顏夕道:“我大哥不會管這種事。”


    林孝玨攤攤手:“那就沒辦法了,對了,你的嫁衣繡好了嗎?跟我的一模一樣嗎?可惜我有機會穿給君垣看,你是沒機會了。”


    “你別高興的太早,陸大人還沒判表哥的身份呢。”


    因為蘭君垣要為自己的身世正名,所以陸宏還要定他的身份。


    林孝玨笑道;“難怪你不走,不到黃河心不死啊,那你看到最後吧,看君垣能不能娶你。”


    她話音剛落,堂上路宏便道;“蘭君垣本是山東人士李明舉之子,李明舉慘遭殺害,蘭君垣被人抱養,二十五年不得真相,實屬可惜可憐,現既案情已明,蘭君垣當改迴李性,認祖歸宗才是。”


    林孝玨笑著看向方顏夕,挑挑眉,樣子十分得意。


    方顏夕大怒,叫著她的下人,咱們走。


    堂上蘭君垣和高聳拳頭握在一起,神色激動。


    正大林孝玨沉浸在蘭君垣身世明朗的喜悅之中,忽見陸宏眉心蹙了蹙。


    難道還有別的?


    對啊,方才那曹公公來到底是幹什麽?


    暫時看,好像對案子一點影響都沒有,那他為什麽半路殺來,太奇怪了。


    忽地,堂上路宏咳嗽一聲,這聲音十分刻意,竊竊私語的人們都安靜下來。


    林孝玨蹙起眉頭,那種不對勁的感覺上來了,明顯的路宏要說什麽。


    就聽路宏道;“不過李國信受涼國公庇佑二十五年,蘭夫人固然苦恨可惡,也罪有應得,涼國公卻沒什麽過錯,如今涼國公已死,又後繼無人,就判李國信為涼國公義子,襲涼國公爵,為涼國公守孝盡忠。”


    襲爵!


    高聳先生看看蘭君垣,不對,以後就是自己的弟弟李固信了,既然是姓李,又是涼國公養大的,這麽判也說得過去,而且襲爵也沒什麽不好。


    他笑了笑,拍了拍李固信的肩膀:“弟弟。”


    李固信反應過來先是跟林孝玨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在裏麵。


    李固信迴過頭看向陸宏:“大人,我……”


    陸宏的神色十分為難,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趁他不注意,一拍驚堂木;“退堂。”


    還可以這樣?


    這是什麽事?


    他可不想襲爵。


    看著路宏的緊張,李固信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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