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之沒有在南公子哪裏要到想要的答案,南公子告訴他:“如果我知道學了這麽多可以幹什麽,我又怎麽會窩在家裏當廢人?”


    所以先生也不知道做什麽。


    不過在他臨走之時,南公子又告訴他:“勞作這種事,籠統的可以分為兩種,一動動手都腳,一動都腦子,啊,三種,還有一種既要動手動腳又要動腦,動手動腳肯定是最辛苦的,你可以去一些店鋪問問,能不能動腦子就有銀子。”


    周敬之眼前一亮,對啊,他讀書識字,可以去給人算賬寫字。


    可是哪有那麽多卻賬房的店鋪?


    何況人家又對他不知根知底,有好的差事也要留給親近的人。


    周敬之找了五天終於有家賣米的店鋪肯收留他當個小打雜,一個月八十個銅錢。


    周府的大丫鬟每一月都有二十兩銀子。


    像是陵南,可以花錢如流水。


    周敬之這才知道錢有多難賺,不是人人都是他姐。


    剛換了長褂還沒有做事,一個嘴角有痣的胖子腆著肚子走進來:“老板,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就敢收留他?”


    周敬之記得這人叫做孫耀祖,以前在翠紅樓專門纏著路遙的,但是那時候因為自己有錢,他沒怎麽討到便宜。


    他怕這人搗亂,怒聲吼道:“你這狗東西又胡說什麽?”


    老板看著周敬之:“小小年紀你火氣怎麽這麽重?我們這是做買賣,如果來個客人你都這樣,不都被你得罪光了?”


    周敬之氣得臉通紅,忍著閉了嘴。


    孫耀祖一臉得意:“好好的國公府二爺不做,來給人打雜,周敬之,你可真是水往高處走,你往低處流啊。”


    周敬之又羞又臊的轉過頭去。


    老板詫異的看著他:“你是國公府的公子,那我怎麽敢聘用你?”


    周敬之忙迴過頭道:“您不用聽他亂說,我不是什麽國公府的公子,我就是小老百姓。”


    孫耀祖小聲陰險,然周敬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孫耀祖道:“老板,他雖然是國公府的公子,可是偷錢養妓女,被家人給趕出來了。”


    “偷錢?”老板提高了聲音。


    孫耀祖越發得意的看著周敬之狂笑:“是啊是啊,我們多情的周公子,誰會為妓女做這種事呢?也隻有他了。”


    周敬之現在也沒空管孫耀祖,忙跟老板解釋:“那是我娘的錢,我娘的錢怎麽能是偷,她就我這麽一個兒子。”


    還真偷啊。


    自己娘親的錢都頭,他一個小小米鋪能架得住他嗎?


    老板指著周敬之身上的大褂;“您呐,還是換了衣服走人吧,我這裏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周敬之無法,隻得沮喪的離開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有孫耀祖給周敬之敗壞名聲,凡是動腦能做的事,就沒人肯留下他。


    一連七天,周敬之一無所獲。


    他傍晚迴到家,見路遙正把著門翹首以盼,那婆子已經走了,因為他們養不起三個人。


    好在這個院子當時是買下來的,不是租住的。


    周敬之進了院子道:“迴屋吧,我餓了。”


    說著關上門。


    路遙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二爺,家裏沒米了。”


    周敬之本就無助的心,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飄啊飄啊,不知道哪裏才是歸宿。


    他抱住路遙放聲大哭:“我沒想到我竟然這麽沒用,連你我都養活不了。”


    路遙本來對他失望之極,但是看他沒有因為貧窮困頓就責罵虐待自己,也不再提以前的事,心裏升起一絲溫暖。


    不管怎麽說,周敬之算是個真丈夫,他從不與自己的女人為難。


    路遙狠了狠心道;“我還有一對耳墜,明天拿去當了吧。”


    周敬之道;“我明日去找找別的事,動腦子的事我找不到,難道憑力氣的事我也找不到?”


    路遙什麽也沒說,她現在要為生計發愁,周敬之必須得找事做,不管做什麽。


    二人晚上勉強喝了稀粥填肚子,可是哪裏吃的飽?


    路遙早早睡去,這樣就不會餓了。


    周敬之卻睡不著。


    他頂著寒風在房門口站著,看著模糊的蒼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如何結束。


    因為太冷了,他站了一會就要迴房,這時卻聽見細微的敲門聲。


    都黑天了會有誰來?


    周敬之打開門一看,見是謝佳通低矮瘦小的身影。


    “佳通,你怎麽來了?”他聲音很是驚喜:“多冷啊,快進來。”


    謝童佳被他的熱情感染,受傷的心暫且得到安慰,笑了笑道:“去馬車上說。”又見周敬之在瑟瑟發抖,蹙眉道:“你屋裏沒有炭火嗎?怎麽凍成這樣?我車裏燒了爐子。”


    屋裏確實沒有炭火,但周敬之是因為在外麵站的,才凍得不行。


    現在都已經是冬天了。


    不過他沒過多解釋,反正屋裏也不暖和。


    他隨著謝童佳上了馬車。


    馬車裏小火爐燒的旺盛,溫暖如春,謝童佳遞給周敬之一個湯婆子:“快抱著,暖和暖和。“


    周敬之道:“以前我還取笑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冷,現在這東西還挺有用。”他笑嗬嗬抱著湯婆子暖著手,一臉很受用的感覺。


    謝童佳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嘟了嘟嘴:“你是不是過得很苦?怎麽瘦成這樣?”


    周敬之咧嘴一笑:“瘦不是好看嗎?我是不是更好看了?”


    謝童佳氣得打他肩膀:“這時候你還臭美,哪裏更好看了?醜死了。”那扭捏的姿勢女態盡顯。


    周敬之道:“佳通……”說道一半又忍住了,這位同窗就是這麽女裏女氣的,以前他常常挖苦她,現在有點舍不得了,這麽多人,隻有他來看自己。


    謝童佳見他話說一半,蹙眉道:“你怎麽不說了?”


    周敬之搖搖頭:“佳通,你見到我姐了嗎?她有沒有消氣?”


    謝童佳道:“姐姐還跟往常一樣忙忙碌碌的,沒見多難過,但是我想,她一時半刻不會原諒你吧。倒是伯母很擔心你,還有雲錦,可是他們都不敢違背姐姐的話來看你。”


    是,所以他隻是關心姐姐,不是要求她的原諒。


    周敬之笑道:“我姐什麽時候都會忙,那就說明她很好。”


    謝童佳點著頭道:“是好,可是姐不讓我接濟你,不然就再也不理我,你上次問我借錢,我現在也不敢拿給你了。”


    有了先生的打擊,同窗也選擇姐姐那邊,周敬之已經沒那麽心痛了。


    他苦笑道:“我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眾叛親離了,不過我也不借錢了,以前借錢能給你,現在是真還不起了。”


    謝童佳聽他這樣說心中一疼,扯下錢袋子放在他手裏:“這裏隻有三十兩,我隻敢借你這麽多,你買些衣服糧食,往後的日子還得你自己撐著。”


    周敬之握著銀子眼圈一紅,想客氣但是保命更要緊,也說明他不是眾叛親離,起碼佳通比母親對他還好。


    周敬之一言難盡的拍著謝童佳的肩膀:“好兄弟,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謝童佳被他最後那句話說的心中一蕩,心想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孩子,會不會對我有意?


    這樣想著就紅了臉。


    周敬之忙問她:“你怎麽了?小臉通紅。”


    謝童佳用手扇著臉:“是爐子太熱了。”


    謝童佳的車上有點心,聽見周敬之肚子咕咕叫,她都給周敬之拿出來了。


    周敬之吃了個飽,二人又聊了很多事。


    謝童佳問到了周敬之以後的打算。


    周敬之不瞞她,把孫耀祖搗亂的事都說了出來。


    謝童佳心疼的跺腳:“這個孫耀祖怎麽那麽討厭啊?到處宣揚你的事。”


    周敬之劍眉豎起:“不止是他,還有一件事很奇怪,明明我走的消無聲息,我也不是什麽風雲人物,為什麽我前腳離開家裏,城裏的人就都知道我和路遙的事了?我一個人被罵不要緊,可是還連累家人。”


    因為大家又開始提,周家人不光是女孩子沒教養,男孩子也不成器。


    周家的名聲,是越來越壞了。


    謝童佳聽得一臉擔憂:“不是有什麽人故意為之吧?周家有什麽仇人?”


    周家的仇人不多,林孝玨的仇人可不少啊。


    周敬之捏著下巴想了想:“你去問我姐,或許她能給你答案。”


    謝童佳第二日去醫館找到林孝玨,把周敬之的擔憂跟林孝玨說了一遍:“姐,好像有人故意散播謠言,這件事怎麽製止啊?”


    林孝玨心裏想的是周敬之竟然比以前敏感了,這也是好事。


    不過對周敬之的讚許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她道:“如果是謠言,早晚都會止於智者,周敬之這件事不是謠言,是事實,所以早晚都會傳出去,既然是早晚的事,誰做的小動作又有什麽重要的?他做了,就避免不了讓人說。”


    “可是這樣對周家名聲不好。”謝童佳急了。


    林孝玨道:“你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偷偷去看周敬之了竟然不告訴我。”


    謝童佳立即抿上嘴。


    林孝玨點著她的腦門:“沒有下次了。”


    謝童佳低下頭:“是沒有下次了。”八哥聽說周敬之的事之後很生氣,已經決定要帶她離開了。


    她又抬起頭道:“姐,我們還是說說怎麽對付散播謠言的人吧。”


    林孝玨看著謝童佳天真的臉忍不住捏了一下:“你姐我怕死怕失去,就不怕壞名聲。”


    “是的,她不怕,她根本不怕有壞名聲。”


    方府,方君候一聲歎息,也很無奈的對方景隆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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