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君垣當到殿來先單膝跪地給皇上請安。


    皇上點點頭道:“起來吧。”


    蘭君垣站起後見林孝玨站在皇上身後朝她做鬼臉,心中頓起憐愛之心,但卻不敢迴她以溫柔,還得半低著頭等待皇上下指令。


    皇上問道:“事情查到哪裏了?”


    很顯然的,他是受了皇上什麽命令,需要向皇上匯報工作進展。


    小劉公公心想,皇上被這件事岔過去,又說了讓他們自行處理的話,他應該就沒事了。


    正寬慰著自己,突然見蘭君垣和林孝玨共同看向自己,心中咯噔一下,不知為何背後起了一片冷汗,他心道,我這是怎麽了?


    皇上見蘭君垣看向小劉公公等人,以為他是覺得有避諱,就道;“說吧,沒人敢泄露出去。”


    蘭君垣一拱手:“是。”然後直起身道:“聖上,根據董其實的招供,臣等在鄭遠道別院搜出大量前朝遺物,先下已經帶過來請聖上過目。“


    董其實就是董明珠的爹,蘭君垣這些錦衣衛現在負責的最大案子就是查處前朝餘孽,這位鄭遠道大人也是一位京官,是董其實的同道中人。


    董其實在嚴刑逼供之下已經供出了不少人了,他供出的人再招供,這案子牽連的人甚多甚多。


    皇上最恨的就是反他的這些人,總拿名不正言不順來給他扣帽子,所以哪怕將所有官員都肅清了,也要一查到底的架勢。


    他聽蘭君垣說已經查到了證據,一揮手:“呈上來,朕到要看看,他們想怎麽樣複辟。”


    蘭君垣和大劉公公忙到門口將等待的侍衛叫進來,一共有八個人,抬了四抬東西。


    蘭君垣先從第一抬裏撿出前朝的官員名冊,都是保存完好的,然後呈給皇上看,並指點道:“每一個人的名字之後都有評判,如果是當時反對皇上的,就在後麵加個忠義之士,鬆柏氣節,風骨肖俊……如果是支持皇上的,就加寡廉鮮恥,忘恩負義,卑鄙小人等字眼……還標注著那些人是等複辟之後可以續用的……”


    皇上翻到周光祖的名字之後,果真寫的是寡廉鮮恥,卑鄙小人。


    就因為當時周光祖第一個開的城門。


    皇上勃然大怒,將冊子往地上一摔:“這群下三濫的書呆子,朕看他們才卑鄙無恥,這些評語良好的,一律收監拷問,看是不是同夥。”


    蘭君垣立即道是。


    林孝玨微微蹙眉,這樣查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不知道要傷害多少無辜,正想著見蘭君垣暗暗給他打了個眼色,以他們之間的默契,當即就明白什麽意思了。


    恐怕這名冊裏評價高尚的人,早都死的差不多了吧。


    皇上繼位之初就有許多大臣殉國的殉國,自殺的自殺,不自己死的,皇上也收拾了不老少。


    不然他蘭君垣也不是助紂為虐的劊子手,當然他也不敢拿個假名冊來騙皇上,所以說名冊是真,他又敢呈上來,那就是裏麵擁戴先帝氣節大臣已經死光了。


    名冊之事過了,蘭君垣又將那些人為先帝製備的龍袍玉璽等物拿出來。


    當然每一樣都氣的皇上要立即斬了那些人。


    眼看皇上怒氣越積越盛,蘭君垣又從第四個箱子中抽出兩副軸卷,然後呈給皇上:“這是鄭遠道等人收集的皇室收藏,想是要等複辟之後獻出來的,或者留作不時之需,招兵買馬用吧。”


    皇上黑著臉道:“都打開。”


    小劉公公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兩個軸卷看起來讓人心神不寧,他怎麽覺得蘭君垣不懷好意,好像這兩副軸卷是他收集的呢?


    可真不是啊,他跟董其實鄭遠道等人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小劉公公做賊心虛的不安中,蘭君垣緩緩將兩副軸卷打開,道:“臣不識得丹青繪畫,是指揮使大人請的幾位老先生甄別的,說本是皇家收藏。”


    皇上看著兩副畫,先是一愣,接著不解的看向小劉公公。


    蘭君垣和畫都背著小劉公公,小劉公公看不到到底是什麽,可皇上的目光帶著兇狠陰鷙,看的他汗毛豎起,好在他本來就是跪著的,不然憑現在的腿軟程度,根本是站不住了。


    林孝玨這時指著其中一幅道:“姑父,奇怪啊,這上麵的印章不就是宋徽宗趙佶的嗎?這上麵還是一隻大肚子鳥,還有花,是不是就是花鳥圖啊。”


    皇上微微頷首,目光依然如刀子一樣的看著小劉公公:“沒錯,這正是朕庫裏的花鳥圖,不僅這副是,另一幅也是朕庫裏的收藏。”


    林孝玨一愣:“有小偷。”隨即驚訝的看向小劉公公,捂住了小嘴。


    大劉公公茫然道:“聖上褲裏麵的收藏,怎麽迴到了亂黨手中。”接著也如林孝玨驚訝的樣子一般,瞪大了眼睛,然後看向小劉公公。


    “小偷。”


    小劉公公:“……”


    他就算再傻,此時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了,隻不過他不知道他拿到宮外的東西為什麽會到了蘭君垣的手裏。


    一想,不可能的事啊。


    便喊冤道:“聖上,奴才是冤枉的,那奴才說已經毀了啊,這副不可能是花鳥圖。”


    “不是花鳥圖?”皇上冷笑道:“你是說朕連自己的東西都認不出來嗎?還是公孫衍請的人是瞎子?”


    小劉公公頓時嚇得身如篩糠。


    皇上將兩幅畫全部扔給小劉公公:“內庫一直是你管著的,每一樣東西進出庫房都要經過你手,你自己看,這到底是不是庫房的東西。”


    小劉公公顫抖著手撿起兩幅畫一看,果真都是他以為皇上不在意的故而偷運出宮的東西。


    他頓時麵失血色,喃喃道:“這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啊。”


    林孝玨也道:“這怎麽可能呢?小劉公公不是說圖已經讓奴才毀了嗎?”接著好像發現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了然道:“原來小劉公公是嫁禍於人,他跟反賊有勾結,把姑父的東西都偷出支援反賊了。”


    如果隻是偷盜的話或許皇上一開恩還能活,跟反賊掛上關係,那就是太子也別想翻身。


    皇上目光一動,大劉公公了然的啊了一聲。


    小劉公公見皇上動了殺機,驚悚的看向林孝玨,繼而雙目含火道;“你不要血口噴人,都是你的圈套,是你陷害我的。”


    如果他一開始還隻是預感,那麽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確定,這個女子從打來找皇上,就是為了對付他的。


    林孝玨聽見他的罵聲更加驚詫了,委屈的看向皇上:“姑父,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小劉公公憤然道:“是你要看畫的,是你的圈套。”


    “是我要看的,可我也沒讓你偷東西給反賊啊。”


    “你……你……”其實小劉公公想告訴皇上的事這事是林孝玨故意設的局,不然為什麽她這邊說要借畫,那邊畫就會被蘭君垣從反賊家裏搜出來,顯然是兩個人一起做的扣。


    可他太過慌張,又過於氣憤,沒想到一輩子玩鷹讓鷹給啄了眼睛,所以一個結巴都說不過,話也說不清了。


    這時候皇上又已憤怒到極點,想他習武之人,馬上打天下,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啊,原來一些親近的人犯得一點小錯誤他都不予深究,可這般寬容竟然換來的是身邊人的背叛,小劉公公的話在他聽來就是他垂死掙紮的借口。


    哪裏還願意再識別真假?


    大手一揮叫著殿外侍衛:“拖下去,交到慎刑司。”


    慎刑司是宮中的一個懲處部門,由宮中太監掌管,專門懲處犯罪的宮人。


    小劉公公在太監中算是“位極人臣”的了,平日裏唿風喚雨,以大欺小,當然做了不少惡事,下麵的太監宮女都對他又懼又怕,現在他犯了事,當年那些被他欺負壓迫的宮人還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所以把他交給慎刑司,比送到東廠錦衣衛還要他的命。


    小劉公公哭喊著冤枉,但宮中侍衛可不是誰家的下人,左右一個個架著他的肩膀,隻需那麽一捏他的骨頭,他就疼的喊不出話了。


    輕輕鬆鬆就拖走了。


    拖走了小劉公公,皇上並沒有解氣,他走下殿來親自去翻看那四箱子證物,又翻出不少小劉公公在內庫盜走的東西。


    他氣的嘴唇發紫:“這個忘恩負義的奴才,真是該千刀萬剮。”


    林孝玨神色淒然道;“可惜他最後還害了一個小太監的性命,向來他說自盡的那個太監,也是他逼死的了。”


    大劉公公擦著眼淚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心狠手辣,作惡多端。”


    皇上聽了更加怒不可遏:“一定要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那都不解朕的恨。”


    他這樣說,九五之尊金口一開,就等於下聖旨了,小劉公公在想鹹魚翻身是永遠不可能的了。


    林孝玨心中舒了一口氣,終於除掉一個。


    皇上憤怒之後漸漸恢複了理智,命令蘭君垣:“這奴才既然與反賊有勾結,就留他幾日性命,君垣去查查他還有沒有什麽同夥。”


    蘭君垣領旨:“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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