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池的聲音太突兀,給劉氏和張氏下了一跳。


    劉氏訕訕然道;“不用就不用你喊什麽東西?”


    張氏道:“既然孩子說不用,可能真沒什麽事,再說咱們家有大夫也不用外請,晚間清野迴來,要是還不舒服,讓她開付藥就是了。”


    劉氏聽了一喜:“可忘了家裏有位神醫。”看著女兒道;“那就不請大夫,等晚上大侄女迴來,你要是還惡心,就去讓她看一看別忘了。”


    周清池聽兩位長輩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鬧,全然不顧及她的建議,心中越來越沉。


    她自己什麽問題心裏已經清楚了,跟情郎有了首尾,珠胎暗結,這種事林孝玨是神醫,一定搭脈就能診出來,她豈能讓她瞧病。


    心中抗拒看病這個話題,臉色越來越沉。喊著小小:“咱們走。”也不顧張氏和劉氏還在擔心她的身體。


    “哎,這孩子,天天板著臉,也不知道誰惹她了。”劉氏看著自己女兒倔強離去的背影臉有些掛不住,主要是周清池老衝撞她這個當娘的,還是當著她大嫂的麵。


    都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自家孩子什麽個性張氏豈能不知。


    周清池一向這樣,看誰都氣鼓鼓的,好像誰都對不起她,張氏也素來不喜她,隻不過她是晚輩,不要起衝突便好,她也從來不會斥責周清池。


    對於周清池的無禮,她也從不放在心上。


    拉著劉氏道:“算了,孩子自己有主意,這麽大的孩子,最不喜歡父母嘮叨了,由她去吧。”


    劉氏心想女兒要是真有病痛定然也不會挺著,家中不比從前也不是看不起大夫,那她可能就是真的沒事。


    朝張氏點點頭:“先去跟老太太說一聲迴來了,我再去看她吧。”


    張氏說好,並加上一句:“總之有清野在,你不用擔心。”


    “那倒是。”劉氏說完跟張氏相視一笑,其中包含的安心之意隻有身為周家人的人才能懂得。


    林孝玨就是有這樣的力量,能讓人安心,但這一切都是她爭來鬥來不是平白得來的,這不在欽天監門口,她有跟人杠上了。


    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聖旨下後,她第二日便來欽天監認門,但她素來不喜排場,也沒乘什麽軟嬌官車,隻讓王再生趕車灰色的馬車送她而來。


    到了門口,王再生收韁迴轉,她獨子來到大門口叫門。


    欽天監位於西安門北麵,有一片很大的建築群,透過高牆,能看得出院裏有很大的一片建築群,但位置所限,附近根本看不見什麽行人,大門與其說是大門,其實就是個黑色的小角門,緊閉著,看起來也是有年代的樣子,門上掛著一個掉漆露木的匾額,寫著欽天監三個字,隻那三個字還中看。


    就這門一襯,這裏根本就不像一個衙門,像是老百姓住的四合院。


    林孝玨上一世就來過這裏,欽天監是個冷衙門,除非皇帝好道了,不然根本不受人重視,自然門麵也沒人會裝潢。


    她走近黑門,先是敲了敲,沒人迴應,然後輕輕一推,們自己就開了。


    林孝玨:“……”就算沒人管沒人來吧,但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她摸著門走進去,過了影壁牆四處一看,裏麵的氣派跟外麵的低調真是大相徑庭。


    越過前院的一排房子向後看,後麵都是勾心鬥角的宮殿,有一個小樓需要仰望才能看見頂端,目測有五層那麽高,想來是京城最高的建築了。


    那地方林孝玨上一世也去過,正是欽天監的觀星台。


    欽天監衙門雖然清冷,可窺測的是天地神事,所以該有的器具還是很齊全的,這衙門口就是皇宮一角隔離出來建的。為的是尊天敬地,免得神人嫌棄處所簡陋。


    前院一排房子林孝玨知道是欽天監的小官吏辦公用的,正中間那間是每個欽天監每天必到的地方,要在那裏簽到落名,像她這種新人,報到領取印章和官服也都是那裏。


    林孝玨熟門熟路走過去,那房門並沒有關,她站在門檻處往裏一看沒看見人,但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她抬手敲了敲:“有人在嗎?”


    跟在大門口一樣,並沒有人迴答。


    林孝玨高抬長腿跨進門檻,這明明是辦公時間,怎麽會沒有人呢?


    等越往裏麵走,那聲音越大,不用細聽了,是有人打鼾的聲音。


    正對著門口靠北牆的地方擺放了一張長桌,鼾聲是從長桌之後發出來的。


    林孝玨半蹲下去一看,桌子擋住的地方並排擺了四把椅子,椅子上躺著一個人,臉是看不起了,他平躺著,隻能看見肚子很大。


    林孝玨迴頭看看外麵的太陽,正是早晨之後的時候,這時候是人最清醒的時候,竟然有人在衙門裏睡覺?


    不是辦公時間嗎?


    她走過去敲敲桌子:“喂,醒醒。”


    許是聲音太低沉,那人並沒有醒。


    林孝玨又怕大嚷之後嚇到他,想了想用桌上的公文卷成紙筒,隔著桌子踮起腳朝那人肚子上敲了敲:“喂,醒醒了,開工了。”


    這時候她也能看清那人臉了,肥頭大耳的,特別富態。


    她這麽一叫一敲,那人終於醒了,轟隆坐起看著左右:“誰?”一副夢中受到驚嚇,醒來後隨眼惺忪四下裏尋找什麽的樣子。


    林孝玨在桌前站好了,道:“我是新來的五官保章正,道您這裏報到來了。”


    五官保章正是記錄天象變化的八品官員。官職不大,就是個幹雜貨的。


    那人本來帶著起床氣呢,這麽一聽終於找到打擾自己睡覺的人了,也不顧誰是誰?怒道:“誰家鬼女子,這是欽天監衙門,那樣女子當官的,趕緊滾出去。”


    林孝玨心想可能自己的調令還沒有送過來,不知者不怪,語氣很平和的解釋:“我確實是新來的五官保章正,您不信可以到吏部看一看調遣公文。”


    那人哼道:“老子哪有時間看你那破玩意,耽誤老子睡覺,別說你是冒充的,就算真是五官保證正也給我一邊候著去,老子什麽時候醒了,你再過來。”


    林孝玨道:“可你現在已經醒了。”


    “那不是被你吵醒的嗎?”那人嘴裏不幹不淨開始罵人了。


    林孝玨心道我是來幹事的,以後都是同僚,我暫時不跟他計較,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你隻需給我簽個公文,然後我自己去天文科,不麻煩你還不行嗎?”


    欽天監分為天文科、漏刻科、迴迴科、曆科四部。林孝玨在天文科。


    她越是說話和氣,豈不知這些官場的小吏作威作福慣了,越覺得她軟弱好欺,要仗勢欺人。


    將桌上的文件摔倒林孝玨臉上:“羅裏吧嗦的幹什麽?老子讓你候著去。”


    林孝玨還從來沒有被人摔過臉,當即目光一冷,道:“你身為公職人員,辦事的時候睡覺,還敢動手打人嗎?給我簽公文可是你分內的事。”


    那人被她的氣勢突然震懾道,上下打量她,還真是一副貴氣模樣,他夜裏喝酒喝大了,至此還沒有醒酒,所以方才並沒有細看林孝玨。


    看罷之後收迴目光,問道;“你是什麽人介紹來的啊?”


    林孝玨自然是皇上介紹來的,就實話實說道;“是聖上讓我來的。”


    “噗嗤。”那人隨即哈哈大笑:“咱們誰不是給皇上辦事的,都是聖上的官員。”突然一拍桌子:“老子問你的是誰介紹你來的。”


    林孝玨奇道:“我跟你說了,皇上讓我來的。”


    那人一拍桌子;“你這賊女子,還不說實話,諒你不說實話就是背景不大,滾一邊去,等老子睡覺醒了再過來。”說來可氣,這人也真是沒什麽見識,想來天下女子哪有當官的,眼前這位如此與眾不同,來曆肯定不俗,稍微動點腦筋的人都能想到。但他就是沒想到這些,可能是太想睡覺的緣故。


    林孝玨眉心一蹙:“原來你不辦正事,是因為我背景不大嗎?”


    她這麽說那人更確定他沒什麽背景了,當即短眉上揚,嘴角提起,樣子不可一世道;“老子的姐夫就是吏部文選司,五官正四人哪個不敬老子三分,錦衣衛的夜繁華跟老子交情甚密,就你能支使動老子?讓你滾一邊就滾一邊去,再打擾老子睡覺,我看你這官是不用做了。”這人還真不是吹牛,他叫孫三。能在欽天監獲得閑差的,應該說個個衙門都有這樣的閑差,那一定是官貴親屬。


    林孝玨好話說盡,看孫三是很難幫她填寫文書,既然勞駕不動他,那他打她那一下可得還上,當即伸出小手,啪的一下打在那人左臉上。


    孫三一臉橫肉,被扇了一下臉蛋顫抖兩下才停下來。


    他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林孝玨:“你敢打老子要造反呐?”雙手拍案而起,但林孝玨那一巴掌太重,他眼冒金星又坐迴去了。


    林孝玨平平靜靜道:“打你是造反?你也真敢說,小姐我這巴掌隻打賤人,還沒扇過肥膩醜男呢,今天你愛這一下,實屬榮幸。”


    醜就醜吧,還肥膩,孫三人格受侮辱,就要奮起跟林孝玨廝打,他想他一個男的還打不過一個小女子嗎?還沒等起身,就讓林孝玨一隻手按著腦袋給按迴去了,這一迴去不要緊,頭上受著力呢,椅子都坐碎了,木屑紛飛。


    孫三被打的頭重腳輕,吃了大虧,又明顯不敵,從地上爬起往外跑:“你等著,看老子怎麽收拾你。”惡狠狠的樣子,好像要去找外援。


    林孝玨蹦到長桌上坐下,朝他背影喊道:“誰不迴來誰孫子,小姐我就等著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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