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玨經常讓手下人讀書,她始終認為讀書是漲知識最快的途徑,但從江西跟她迴來的那幾個兄弟,當兵都當慣了,現在不用上戰場了,更不愛讀書。


    林孝玨一聽王一生竟敢打這個賭,就說:“那好,咱們就這麽定了,那你到時候可不能反悔了。”


    “當然不反悔。”


    王一生這邊剛答應著,簾子就動了,三個夥計簇擁著一個穿著淺灰色直裰的中年男人就出來。


    那男人長得很白淨,四方臉,正正派的樣子,林孝玨注意到了他的手,手指修長但皮膚並不光澤,看著很多細紋,一看就是幹技術人的手。


    對這些有技術的人,林孝玨一向都是比較看重的,所以盡管這中年男人是少施氏的掌櫃,她還是很客氣的行禮,然後自我介紹:“周氏女,是這家店的東家,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稱唿。”


    大香師看她年歲極輕,分明就是個小孩嘛,但很有禮貌的樣子,心道這跟外麵傳言的不一樣啊,因為嫁妝官司的事,涉及到他們,他也對這位小姐有所耳聞,再聽林家那邊的人敘述,他心裏,這個小姐應該是極其跋扈,極其不孝的一個山野女子。


    見到真人一看,很漂亮溫和,站在那裏姿態高雅,比一般的官家小姐還有氣質呢。


    他忙拱起手行禮:“鄙人姓氏香,小姐您叫我香伯就行。”


    他這介紹完,林孝玨還沒說話,王一生哈哈笑起來:“您賣香料的就姓香?那倒夜香就得姓臭了。”


    香伯:“……”跟你不認不識的你跟我開什麽玩笑呢?


    因為王一生這一句話,林孝玨感覺到那邊不高興了。


    她笑道:“我這哥哥姓王,香伯可以叫他一聲王掌櫃,以後我這些鋪子,都要他幫我打理。”


    其實王一生這些人因為功夫好,林孝玨做任何事都要帶著他們,起碼保證人身安全,不一定是要他們做鋪子的掌櫃。


    而且在少施氏的人麵前,他當然不會責怪王一生無禮,不能先滅自己人的誌氣啊。


    這看著香伯眼裏果真他們外姓的人就要挨欺負。


    他淡淡一笑,根本不跟王一生打招唿,意思就是不承認這個掌櫃的。


    王一生不知道她們家小姐這就跟人較量上了,也不介意香伯的態度,站在一旁還是笑嗬嗬的。


    林孝玨這邊直接道;“我今日就是來收鋪子的,既然您出來了,把賬本拿來我看看,我要盤點一下店裏的貨物,還有賬上的銀子,我都要收迴來。”


    香伯一看這小姐的重頭戲來了,可謂開門見山,心道您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怎麽就認為我會給您交接。


    道:“不是鄙人難為小姐,正賬本上兩天東家派人來對賬,拿走了,銀子過年的時候也收了,現在店裏就剩下僅存的這些貨,您自己看吧。”掃視了一下櫃台。


    林孝玨笑了,看向王再生道:“我一直不明白,當高祖跟蒙古人打仗的時候,明明是恢複中華的好事,那些元將中明明也有許多漢人,自己人都打迴來了,你這漢人怎麽還拚死的抵抗呢,難道就願意做替韃虜賣命?”


    王一生不知道他們家小姐說的是哪個將領,沒敢接茬,隻是同意的點點頭。


    香伯卻聽出林孝玨的言外之意了。


    他道:“因為這漢將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領的是元人的皇恩。”


    林孝玨想了想,一笑:“子曰良禽擇木而棲,何況人唿?”


    香伯道:“安居八年,此木難道不是良木?還何處而棲?足以。”


    林孝玨搖搖頭,慢慢從袖口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然後舉在手中道:“鳳還未見梧桐,怎敢說槐楊就是良木?那是烏雀之居所。”


    香伯師徒四人全都不約而同的看著這小姐的手,香伯眼前一亮,又有些畏懼的問道:“小姐手裏拿的是什麽?”


    林孝玨道:“這叫香皂。”說著遞給香伯:“您可以試試,洗衣洗手,去髒汙力強,還留有餘香,香淡氣雅,最重要的,還不傷手,既比皂豆,又可當香料。”


    香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別說香伯,就連王一生是林孝玨的人把,都沒見過。


    香伯接在手裏細細嗅聞,手上很柔滑,鼻尖的香味清雅又淡然。


    因為香料是從西域傳過來的,那邊的人有狐臭,所以香料一般都很濃鬱,中原人並不很適應,熏雅的牌子響亮就是因為香伯可以調一些清淡的香料,很受一些貴婦人小姐歡迎。


    可眼前這小姐的香皂可比他配製的香料清淡多了。


    聞著頭不疼。


    香伯又驚又喜,還有些遺憾,這東家要是少施氏多好,他就試探問:“這香皂是怎麽來的?”


    林孝玨道:“這個我可以告訴你。”


    王一生馬上打斷她:“小姐,這些家夥是少施氏的人,怎麽能告訴他呢?既然您也會調香,他們不叫賬簿就趕走,沒有他們咱們家還不開店了?”


    說的師徒四人膽戰心驚的。


    林孝玨見香伯瑟瑟發抖,像是很冷一樣,她笑道:“您不用怕,我告訴你。”


    王一生不滿道:“小姐……”


    林孝玨一抬手:“無妨,反正我說了,他們也學不會。”


    幾人:“……”


    這時那香伯不服了,道:“您不妨說說,這天下調香之事,還沒什麽是鄙人不知道的。”


    林孝玨道:“那如果你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向我投誠?”


    香伯臉色有些難看,按道理應該是,技不如人嗎,可按道德就不行了,他是少施氏雇傭的掌櫃。


    林孝玨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掩住口:“嚇唬您的。”


    幾人:“……”


    林孝玨接著又道:“其實它的做法很簡單,就是親水基團和疏水集團的集合,親水基用金屬鹽,疏水基用不飽和脂肪酸,然後再加點花瓣揮發油,也就是精油,就這麽簡單。”


    什麽都聽不懂的幾人:“……”


    王一生看那邊師徒幾人一臉****的樣子哈哈哈大笑:“小姐,他們果真聽不懂。”


    林孝玨淡淡點頭;“那是當然,我說了他們聽不懂,就是聽不懂。”


    對麵的很迷茫的師徒:“……”能不能不要在傷口上撒鹽。


    這時林孝玨見時機成熟,指著香皂道:“我敬您是有技術的手藝人,我也最是稀才愛才,如果您跟著我幹,少施氏給您的那些薪酬不算,店鋪一年盈利的一成我都分給您,就賣您這技術,和替我打理鋪子。”


    “一成盈利?”王再生都閉不上嘴了:“小姐,您的錢財憑什麽分給他們啊?”


    就憑這老先生技術了得,難道她還要再無外聘一個調香師父嗎?


    香伯也詫異的合不攏嘴:“您還分我盈利?“那就不是給別人管鋪子了,那就跟自己的鋪子一樣,盈利越多收入越多啊。


    林孝玨點頭:“我向來說話算話,您若不信咱們可以立字據。”


    幾個徒弟嘰嘰喳喳開始給師父做決定了。


    香伯跟了少施氏七八年,這些年少施氏對他也挺看重的,所以他心裏還是覺得這麽做不太地道,站在那裏吭哧吭哧一直猶豫不決。


    林孝玨將香皂從他手裏拿迴來,道:“您也看了,就憑我的技術,想培養幾個調香師很簡單,大不了我再招人,願意跟我幹的人很多,可您若是不跟我幹,我這製皂技術,您一輩子也別想知道,還不止這些,什麽花香用什麽材料可以得到精油。”她指指自己的腦袋:“全在我腦袋裏,而且,沒有我的技術,您就算知道方法也提不出來香,您好好想想吧,是想成為登峰造極的大香師,還是抱著您的忠臣跟著老東家跟我一起作對。”


    “我……”


    林孝玨又道:“這要是外敵入侵您死守國家外人還能追封您一個烈士,您就一個製香師,而且這鋪子本來就是我娘的,說句不好聽的,您跟著少施氏霸占我娘的財產,就是助紂為虐,您若還不懂得物歸原主,過兩天就會臭名遠揚,還在那挺什麽啊?”


    香伯強擠出一抹笑:“小姐您講話可真不客氣。”


    “恩,我很實在。”林孝玨得到這個評價好像很滿意一樣。


    幾人:“……”不是誇獎您呢。


    香伯聽了林孝玨的話左右一思考,他就是個製香師,以研製天下最好的香料為己任,既然現在有比自己道行高的,而且人家還願意拉攏自己,那還堅持什麽呢?


    就像人家說的,這店鋪本來就是人家娘親的,他不過一個小掌櫃。


    得。


    香伯叫來徒弟:“去庫房把所有賬本拿出來,跟小姐一起對賬。”


    幾個徒弟說起來對少施氏沒那麽忠誠,又覺得這小姐漂亮又有趣,還有本事,樂不得就獻媚,趕緊去庫房找賬本,還個個都深怕落與旁人之後呢。


    王一生看幾個人被自家小姐幾句話就給攻陷了,果真是三寸不爛之舌,偷偷豎起拇指向林孝玨:“小姐,我服了。”


    林孝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王大哥學著點吧,本小姐的本領還很多。”


    王一生:“您就不能謙虛點嗎?”


    林孝玨哈哈大笑:“天生就沒學這個技能。”


    屋裏其他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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