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下的時候,一夜的歡愉即將來臨,賢王世子三人要去聚仙樓匯兄弟,路過林府外圍,街道飄著濃濃的香氣。


    “是肉。”王雲飛吸著鼻子問道:“誰家的飯菜這麽想香?”


    侯昌明撩開車簾看了看,再迴來後看向坐在對麵的賢王世子:“咱們去聚仙樓,走貓耳朵胡同,世子大人為何要路過文昌宮?”這樣的路線繞了半個圈,他戲謔的問道。


    賢王世子氣定神閑的道:“順路。”


    “這叫順路?順到林府了,你不會是想偶遇林小姐吧?”


    心思被戳穿,賢王世子也不惱,一掀眼皮道:“是又怎麽樣?我花了八千兩銀子,她答應教我醫術的。現在連人都不露麵,我還不行找她了?”


    那你倒是進去找啊?其他兩個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賢王世子瞪他二人一眼,之後順手撩開窗簾,向往望去。


    外麵靜謐無聲,林府大門口的燈籠火紅跳躍,可它無論跳躍的如何熱鬧,這街道上還是沒有行人,入夜了,小結巴根本不會出來了。


    他放下簾子,心裏有些失落。


    兩個兄弟很少見世子如此的,他們是無賴,不是在整人就是在整人的路上,若兩者皆不占,那一定在哪裏放縱笙歌。


    氣氛不對,兩人也都不說話了,沉默中,他們離那飄香的街道越來越遠。


    但香氣還在飄蕩,且很綿長。


    林世澤晚歸,沒等進大門就聞到自家府院裏飄來的香氣。


    廚房在做什麽?他秉著懷疑迴了自己的書房,待下人端上飯菜聞了聞,並不是那香氣的來源。


    “廚房今日做了什麽?這香味是哪來的?”他目光望向外麵問著下人。


    下人忙答道:“這香氣是從南荒院傳來的。並不是廚房的作為。”


    是林孝玨院子裏傳來的香氣?!


    林世澤有些意外,又問道:“可知是什麽事?”


    他一直交代要多留言那邊,下人跟老爺身邊許久,這點事不敢不執行。


    他道:“今日五小姐去看那院裏的小姐了,送了狗肉湯,不知小姐喝沒喝,下午的時候小姐院裏的三個丫鬟就又煮起狗肉了。這香味就是那狗肉湯的香味。”


    孝瑜又去看林孝玨了。


    林世澤重點聽在這句話上。他再問下人:“五小姐這次去,可起了什麽矛盾沒有?”


    下人搖頭:“並沒有,五小姐是和表小姐一起去的。她們隻坐了一會就出來了,屋裏應該也沒發生什麽事,老爺若是不放心,可將那院裏的婆子叫過來。”他略過少施行醫不提。表少爺畢竟是男子,老爺知道會對夫人不滿。


    林世澤心道若是有什麽事。現在應該不會這麽消停。


    他擺擺手:“不用了,五小姐飽讀詩書,個性隨和,她答應我不會和林孝玨起衝突。她心地善良,去看姐姐也是當然,她們二人若能處的好。就更好了。”


    哪個做父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處其樂融融呢,尤其不是一個媽生的?


    下人忙應是。


    “那南荒院的狗肉湯……”他又請示一下。


    “自古狗肉不上席。狗肉湯做的好有什麽用?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林世澤感慨下,他心裏,林孝玨的丫鬟廚藝好這是一件好事,總比一無是處強,這樣嫁到陳家去,起碼還有一樣能討好公婆,可就是狗肉……也太俗了。


    他想著沒再說話,擺擺手讓人下人下去,獨自用餐。


    再說林老太太,老太太雖然年歲大了,可鼻子靈得很,這香氣飄了一院子,讓下人查找來源,竟然是那禍害院裏傳來的,不能要來吃,氣毀了。


    “為何那禍害院裏有小廚房,是誰批準的?”她把沒吃晚飯的少施氏直接就叫了過來。


    誰讓她主持中饋呢。


    少施氏有苦說不出,忙給坐在羅漢塌上的婆婆解釋:“沒人設小廚房,是小姐讓丫鬟自己搭的。”摞幾塊磚搭個灶,連泥都沒漫,怎能叫廚房。


    老太太盤著腿,小腳疊在最上麵,晃著:“自己搭的你就不管了?自己搭的你就管不著了?你不知道她是喪門星嗎?你們說人要接迴來成親,為了老二的仕途,我就這麽忍了,可你們不能這麽禍害我啊,這香味能味嗎?能聞嗎,跟她一個府裏,我都覺得這身子骨越來越差,聞這麽一下,我的損壽一年,你們不是禍害我嗎?”瞪著眼睛,數落不休。


    少施氏隻能忍著:“母親教訓的是,媳婦這就讓人給她拆了去。”


    “現在拆了有什麽用?”老太太嘴丫子一歪,挑剔厭惡:“我要是病了,看你能落下什麽好。”


    說著身子一擰,轉到一邊不看少施氏。


    少施氏叫娘討好也不行。


    見這老太太純是為了痛快嘴找罵的樣子,少施氏無奈的站起來:“母親若是不高興,媳婦先退下了,您千萬別生氣。”


    老太太一哼。


    少施氏歎口氣,轉身走了。


    看著少施氏真的遠去了,老太太忙叫站在門口的婆子過來:“把門關上。”


    婆子是她陪嫁的丫鬟,這麽多年一直跟著她,十分衷心。


    老太太道:“你說她會把禍害的鍋拆了嗎?”


    婆子在她對麵坐下,順手剝起了瓜子:“會,怎麽不會?二夫人最怕老夫人了。”


    “哼。”老太太哼道:“她哪裏是怕我?她是要給我兒子留好印象,不然早把我決出去了,這女子,開始我想她柔弱和善,比那周氏強百倍,豈不知腹內狠毒,還不如周氏爽直痛快呢,她耍的好手段成了我兒正妻,現在敢不孝順我。我就讓我兒休了她。”


    老婆子忙稱是:“二夫人這些年管家,不知道私了多少公中的錢,大夫人漸天兒的說三七拉嘎話,鬧得老夫人您也不安生。”


    老太太道:“這個我就不管,誰讓老大沒老二有本事,當年周氏活著的時候對她不錯,什麽東西都平分給她。可她還是看周氏不順眼。要不是她在我耳邊吹風,我也不能……”老太太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忽然住了嘴。


    婆子總覺得老太太今日不對勁。忙將剝好的瓜子仁放到罐子裏,注視著老夫人:“老夫人,您今兒個提周氏三次了。”


    老太太腦袋一定,訝然的看著婆子。忽然道:“都是那禍害害我的,不然我好端端的怎麽會說起那個死鬼?”


    老婆子忙去撫老太太的額頭。不熱,她放下心來坐迴去:“老夫人這些日子恐是太勞累了,連法華經都忘了抄。”


    老太太目光有些恐懼:“你說的是啊,快將經書拿來給我。我要抄,我要抄經書……”


    韓東寶大病初愈,要在八月二十三這天請一桌。本定好是在晚上,可賢王世子和風少羽都要帶女子前來。二人要帶的都是大夫,還打了賭,要比試一下誰的大夫醫術更高明。


    前一天晚上風少羽再次潛入林府林孝玨的屋頂,站在房頂上學鳥叫,吸引林孝玨的注意。


    林孝玨剛好練字完成,準備背書,聽見聲音就知道是他,仰頭讓他下來。


    風少羽小聲道:“你的窗子被訂上了,我翻不過去。”


    林孝玨指指門:“我讓人給你開門。”


    要這麽大張旗鼓的嗎?風少羽也有話要和她商量,無法,隻得遵從。


    他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陵南從屋裏走出來,剛要跳下去,西廂房就有一個老女人的腦袋伸出來,他蹲下不動,就聽那老女人問道:“陵南姑娘這麽晚還不睡覺?”


    陵南淡淡道:“我出來看看您是不是還盯著小姐看呢?告訴您,小姐就在屋裏坐著呢,也沒睡,可就是不讓您進屋,您伸長了脖子看也沒用,點燈熬夜瞎了眼睛也沒用,反正什麽把柄都不會落到您手中。”


    那老女人砰的一聲關了門。


    這是明著撕破臉了。


    風少羽細聽動靜,西廂房再無聲音,他一縱而下,悄聲落地,剛好站到陵南身後。


    陵南二話不說將他推到屋裏,關上門。


    “多日不見,姐姐端莊了?”風少羽進了屋,調侃陵南。


    陵南麵帶不滿道:“風公子,別怪我這做下人的話多,好歹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家小姐雖然不是金枝玉葉,可也好端端的一個小姐,您這大半夜的來找小姐,妥當嗎?”


    風少羽在嘴邊豎起一根手指:“別吵吵,我這不是有急事兒嗎?”


    “什麽是比小姐的名聲還重要?”陵南放低了聲音隱忍道。


    風少羽一直噓噓:“很重要,不跟你說了,快帶我去見小結巴。”見陵南不為所動,他當地了姿態:“我保證下不為例。”


    陵南這才無奈的引他去小姐的裏間。


    二人進了屋,林孝玨沒等風少羽坐穩,開門見山問道:“何事?”


    風少羽正要不請自坐,被這一問,差點閃了腰,他嘴角抽了抽坐下,淡然看看陵南:“我跟小姐有話要說。”


    陵南下巴一揚:“奴婢也想聽。”


    “你……”風少羽點點她,手又放下:“你可真不如周一可愛。”


    陵南目光帶著仇視,道:“你要找的周一已經歇下了,今晚不巧,剛好奴婢執勤。”


    林孝玨聽著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又問道:“到底何事?”有些急了。


    風少羽忙將目光收迴看向她:“請你吃飯啊?”


    他帶著討好的意味問道。


    林孝玨眉心帶著不解:“就因為要,請我吃飯,所以,半夜三更,踩壞我的房瓦,你是要請我吃,鴻門宴嗎?”


    鴻門宴多難聽,風少羽討好似的笑道:“你看看你,想哪去了,咱們有多久沒見了?哎呦,好幾個月了,我好不容易摸到你這,賞臉吃個飯唄。”


    “風大公子獻殷勤,非奸即盜。”陵南突然插嘴。


    “……”風少羽瞪她:“本公子跟你家小姐說話呢,你少插嘴,越來越煩人了。”


    林孝玨冷笑:“風大公子,你再不說實話,我可喊人了。”


    喊人若是被抓到,最壞的結果就是陳國公世子風少羽夜場禮部侍郎林世澤的府邸,意圖對林家小姐圖謀不軌。


    也有可能說兩個人私相授受呢?


    風少羽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那你喊吧,指不定我還能撿到什麽便宜。”


    “……”林孝玨道:“不和你玩笑了,快說。”


    風少羽很久沒這麽近看過她,細看之下,臉還是那張臉,目光依然從容清冷,但氣質就是比從前緩和多了,從前她是僵硬死板的。


    他笑道:“說實在的,我是要請你幫個忙,我有一哥們兒,跟我吹噓他認得一個女大夫,醫術高明無雙,京城莫有人及,我就不信了,他的朋友還能高過你去,明日中午我們在聚仙樓相聚,我跟他們說好了要帶你前去,你可一定要幫我打他的臉。”


    這是拿小姐當賭資呢?陵南聽了不高興了,道:“我們小姐不是金枝玉葉大家閨秀,可也是有規矩的,風公子拿我們家小姐做臉麵,可您知道小姐出去一次多不易嗎?你信您看,這窗戶為什麽多了這麽多板子?”她指著窗上的封條給風少羽看:“這就是要入冬了,要是夏天還得憋死誰呢。”


    風少羽早就知道林府對她管的嚴,他不滿道:“女子怎麽了?你們小姐才華橫溢又有醫人的本領,和那些養在深閨的鶯鶯燕燕能一樣嗎?她本就非池中物,你非要將她園囿在庭院中,這本來就是違背人性的。”


    他這一番話也不知道是誇獎小姐還是怎麽地,反正聽著中聽,陵南倒是不好反駁了。


    林孝玨勾唇一笑:“我說風少羽,想不到啊,幾月不見,你倒是,學問見長,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風少羽被她說的臉色微紅,憋嘴突然笑道:“還是瞞不過你,這是以前哥跟我說的話,我記下了,今天剛好誆騙與你,怎麽樣,你到底肯不肯幫兄弟的忙,隨我去赴宴?”


    陵南預知小姐迴答,手攥著帕子,神情焦急,林孝玨嘴角的壞笑在逐漸擴大,最後道:“既然,你都說,是兄弟了,我又怎麽好,拒絕兄弟,答應你了。”


    答應了,風少羽右拳緊握,敲砸桌上,心想:“照哥,這下你就等著被打臉吧。”


    陵南心中沮喪,完了,又得闖幾道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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