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為什麽要私自下山?五小姐呢?”三老爺去了府衙,姨娘便在臥房裏審問路遙。


    兩個她信任的婆子將路遙堵在嘴裏的破布扯出來。


    “姨娘,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路遙一得到順利的唿吸,連忙給麗姨娘磕頭。


    “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是五小姐嫌棄奴婢伺候的不好,敢奴婢迴來的。”何三等男子要侵犯她的事她不敢說,若讓人知道她的名聲就毀了。


    “一派胡言。”麗姨娘張著長長的指甲,往桌子上一拍:“家廟了起了火,就你跑了出來,是不是你放的火?”


    “家廟被燒了?”路遙愣愣的看著麗姨娘,下一刻她便明白過來,小啞巴殺人越貨都敢做,一定是她走之後放火燒了家廟,她這是毀屍滅跡啊。


    “姨娘您不能冤枉奴婢啊,奴婢怎敢放火。”路遙急急澄清。


    麗姨娘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不是你放的?”她嘴角含著譏諷,突然砰的一聲將茶杯一頓,厲聲道:“家廟裏有兩具男屍,你可知道是他們是誰?”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麽都不知道。”路遙驚慌否認。


    “不說實話?”姨娘冷冷一笑:“那一定是你**男人上山,不知何故殺了人,對不對?”


    “不是,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沒有殺人,奴婢是冤枉的。”


    “還是不肯說?”麗姨娘好像沒什麽耐心一樣:“反正官府也會查出來,留著你也沒什麽用,不如就叫人牙子來把你賣掉。”說到這她運氣一頓,似笑非笑的詢問道:“你說賣到哪裏好呢?”


    路遙驚恐的睜大眼睛:“姨娘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沒有殺人,和奴婢無關啊?”


    她說著連連給麗姨娘磕頭,身如篩糠,


    “那與誰有關?”麗姨娘像是**般說道:“五小姐呢?是不是和五小姐有關?”


    “是,人是五小姐……”


    “姨娘別來無恙啊。”


    路遙剛要供出林孝玨,咣當一聲,三太太攜著老嬤嬤從門外闊步走進來,立刻打斷了路遙的話。


    她一身紫色衣裙,風姿高雅,由於常年吃素的關係,很是清瘦,和養的珠圓玉潤的麗姨娘相比少了很多世俗之氣,讓人覺得很清爽。


    屋裏的人的目光無不被她吸引。


    兩個婆子十幾年沒見過她,隻覺的眼前一亮。


    “你怎麽來了?”麗姨娘鬼使神差的站起來,手中茶杯一滑,啪嗒就掉在地上。


    “我?我是誰?”三太太不屑笑道:“我是林府的三太太,一個姨娘的臥房我怎麽就不能來?”


    “妾不是這個意思。”麗姨娘笑的很尷尬,雖然她掌家十幾年,但冷不釘看見三太太還是習慣性的給她讓位子。


    “不知太太因何出來?”


    “我有說過不出來嗎?”三太太好奇的看著她。


    “沒有,沒有。”麗姨娘眼珠不停的轉著,猜測著三太太的來意。


    “太太坐。”她說道。


    “不了。”三太太一揮手,門外便進來兩個婆子,都是三太太陪嫁的仆人。


    “將這目中無主的小蹄子帶走。”她指著路遙說道。


    婆子一擁而上,駕起路遙就要走。


    麗姨娘這時才迴過神來。


    “太太不能帶走她。”她一個手勢,她屋裏的婆子便擋住三太太的人的去路。


    雙方一時對峙起來。


    “姨娘這是何意啊?攔主子的路?”三太太鳳眼一挑,問道。


    主子二字讓麗姨娘臉色微變。


    “這賤卑是老爺讓奴審問的,太太不能帶走。”她此時醒過神來,沉住氣,客氣的說道。


    三太太一定是聽說家廟失火的事。


    三太太與前二夫人相交甚密,她定時怕林孝玨的名聲受到牽連才出來的。


    而她就是要毀了林孝玨的名聲。不能讓三太太帶證人走。


    她是三老爺最寵信的人,這宅子裏大大小小的仆人都得聽她的,怎麽會怕這個沒有實權的老女人呢?


    麗姨娘想到這些,不由得得意起來,那方才因身份引起的卑微全然消失了。


    “太太若想帶人走,還得老爺同意才行。”她含笑說道。


    三太太憎惡三老爺,才不會見他呢。


    “好吧。那我就等老爺迴來。”三太太淺淺一笑,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


    麗姨娘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她這不是讓這女人有機會見三老爺嗎?原本以為這個妒婦十幾年不出來,現在已經人老珠黃了,沒想到比她還大五歲的她**的這麽好。


    麗姨娘為自己剛才的提議而後悔。


    不過後悔也沒用,再怎麽樣她也不能把正房太太怎麽樣。


    看著悠閑的喝茶的三太太,麗姨娘仿佛又迴到剛跟三老爺的時候,那時她連丫鬟都不如,要跟三太太端茶倒水問安。


    要是三太太從此以後就出來管家怎麽辦?想想嘴裏都苦。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麗姨娘慢慢陪坐下來,想著做妾的不容易和對付三太太的招數。


    三太太則一副恬靜的樣子,隻是喝茶。


    屋裏氣氛十分詭異。


    林孝玨這邊準備工作已經做好,屋裏醋味騰騰,在這炎熱的夏季裏,更酸的無以複加。


    “小姐,這是幹什麽?”淘省三掩鼻問道。


    林孝玨遞給他一個自製的口罩,疊了雙層紗布。


    “戴上。”她命令式的說道。


    “不用了,習慣就好了。”陶省拒絕她的提議,天氣真麽熱,用兩層布捂住嘴,那不是要憋死人。


    “別後悔。”林孝玨也不勉強,將口罩遞給張嶽敬,張嶽敬模仿著她的樣子戴上。林孝玨將手再次在黃酒蒸汽上熏一番,這才走到為了放置李浩身體而臨時拚湊的手術案前。


    她深吸一口氣,張嶽敬和陶省三也不由得被她感染,很嚴肅的看著她的舉動。


    “仲景,認為,有一種,外邪病,可以,侵害,我們的,身體。”手術前,林孝玨急切又艱難的說道。


    “而據,我所知,這種,外邪,我們,看不見,但,它卻,無處,不在。”她桑子說至,講不快,張嶽敬和陶省三暗暗著急,但還是認真聽著。


    “外傷病,最易受,它毒害。方才,淘公子,問我,為何,要熏醋?那是,因為,濃醋,高純度,酒,幹淨的,食鹽,螞蟻的,唾液,很多草藥,都可以,在,外部,環境下,殺死,他們。”


    “先生。”突然,她很嚴肅的對張嶽敬道:“您有,濟世,之懷。我願,將,我之,所學,全部,告於,先生……知道。”緩口氣,她又道:“還請,先生,信我,凡有,外傷,病人,定要先,阻斷,病邪,才能,施救;否則,救了,也是,枉然,多餘,活命。”


    “小姐欲將救人之術傳與我?”等了一會,確定林孝玨沒有下文了,張嶽敬才道:“某與小姐萍水相逢,小姐怎可將這價值千金之術傳與我呢?這萬萬不可。”他既難以置信又不想接受。


    “客套的,話,不必,說了。”林孝玨端起刀子:“因為,沒時間,了,現在,我做,的事,我說,的話,先生,要銘記。”


    “那我是否要迴避?”在傳授技藝之時,很是忌諱有外人在,淘省三局促的問道。


    雖然張嶽敬是他的師父,對他傾囊相授,不過現在人家小姐要傳師父技藝,他在場有些不合適。


    林孝玨抬頭看他一眼:“不需要。”說完她就低下了頭。


    “為何?”陶省三忍不住想問。


    林孝玨唰的一下剖開李浩的肚子,鮮紅的血液頓時浸透了她的手,世人從未見過的髒腑就這麽活生生的暴露出來。


    陶省三哇的一聲就暈了過去。


    “我就說,他,不需要。吧?”林孝玨看他一眼,複又低頭工作。


    張嶽敬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視覺衝擊刺激到了,直覺得胃裏翻騰,陣陣嘔意上反。


    “裏間吐,即刻來。”林孝玨命令他道。


    張嶽敬如特赦般跑到裏間。


    多虧他年長又有經驗,也看過不少瘡毒病瘤,如此反複幾次,便沒那麽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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