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正,鮑知縣準時開堂,他坐在高堂上,麵色嚴肅地看著進來的胡老爺,清清嗓子,“來者所謂何人?”


    二人曾經見過,不但如此,每次見麵都不是很愉快,胡老爺諷刺一笑,默不作聲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上丘縣的衙門設置不同,堂內擺放幾把椅子,為老弱病殘的苦主提供休息之所。


    公堂上卻無人敢坐著聽審,胡老爺此舉,擺明是和鮑知縣叫板。


    既然撕破臉,彼此之間就不用揣著明白當糊塗,胡老爺攀上高枝,正打算用女兒的死為難鮑知縣。


    “大人,小人姓胡。胡百靈正是小女。”


    胡老爺站起身,裝模作樣地對著鮑知縣點點頭,翹著二郎腿坐下去,“您怎麽判定她是被殺害?”


    “小女受到驚嚇後,神誌不清,小人也沒想到她想不開。”


    裝模作樣地歎氣一聲,旁邊跟過來的下人遞上茶水,比鮑知縣更擁有架子。


    “開堂!”


    鮑知縣翹翹胡子,對胡老爺不置可否,“帶上報案人春紅。”


    門外的百姓們擁擠,都想離衙門口近一些,對於周圍製造噪音的胡府下人很不滿。


    “不得放肆,我們夫人在內,你們這些刁民!”


    胡府下人囂張跋扈,推搡著百姓,撞倒一位大娘,惡狠狠地說了句,“活該!”


    “刁民怎麽了,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奴才秧子,胡府了不起啊?胡老爺不做虧心事,能發財嗎?”


    百姓們也不是好惹的,幾個壯漢和胡府下人廝打起來,不知道誰踹了馬一腳。


    馬的嘶鳴聲傳來,隻能其內傳來一聲女子嬌滴滴的尖叫,接著馬車晃動,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婦人被強大的外力甩出。


    婦人瞬間嚇白了臉,好在周圍的百姓多,有人好心,見她大著肚子,主動當墊背。


    “不得了啊,出血了!”


    短暫的靜默,不知誰大喊一聲,接著,鵝黃衣裙的夫人尖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是胡夫人,要多少銀子都給!”


    人群中讓開一條通道,幫忙找郎中是來不及了,有人認出莫顏是昨日的揭榜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雖說討厭胡府的做派,但是婦人腹中的小娃是無辜的,她上前用隨身自帶的金針為胡夫人封穴止血。


    孩兒約莫有五個月,是個男胎,孩子暫時保住了,但是以後不能做劇烈運動,稍稍有一點不甚,必然會導致小產。


    胡老爺在堂內聽到動靜,心急火燎,快步上了馬車,他不管不顧,竟然在審案的中途離去。


    “大人,胡家真是不把您放在眼中!”


    官員很是憤怒,若不是胡百靈死了,誰願意管胡家的破事!吃力不討好。


    “無妨,繼續審案。”


    鮑知縣的聲音很低,對胡老爺中途擅自離開無動於衷,“昨日是胡府發工錢之日,春紅你並未去領取,在這一個時辰中,你在哪?”


    “奴婢……”


    春紅的確沒有領工錢,因為她在和府上一個小廝幽會。因郎中說自家小姐活不了幾日,她想為自己找退路。


    小姐不是胡夫人親生,胡夫人怎麽會喜歡她們?就算投奔過去,也沒一點利用價值。


    春紅今年十八,一直未曾婚配,本想打著做通房丫鬟的主意,誰想到小姐瘋了。


    “奴婢見了水生哥,和他在一起。”


    兩個人私會有礙名節,但是彼此給對方證明,總比被人當做殺人兇手強,鮑知縣在查看現場過後,就指出這是兇殺案。


    胡家老宅在鄉下,內宅外宅分得不算嚴格,府上的花匠等,也有機會到胡小姐的宅院中。


    接著,丫鬟婆子等各自迴憶,眾人戰戰兢兢,心裏忐忑不安,未來的命運掌握在鮑知縣手裏,她們很怕被鮑知縣指鹿為馬,屈打成招。


    “夫君,你猜誰是兇手?”


    這個遊戲很有意思,莫顏看著一臉淡定被她來著來擋光線的皇叔大人,問道。


    “管家是,如果還有一個的話,應該是綠柳。”


    萬俟玉翎隻看一眼公堂,收迴視線。既然自家娘子非說兇手是兩個人,那麽就湊數好了。


    “你是怎麽推理的?”


    莫顏激動得摩拳擦掌,光聽眾人的口供,每個人都在其中離開許久。


    胡百靈院子裏的人領過俸祿後就去找沒人的地方偷懶,根本不把一個瘋癲小姐放在眼中。


    鮑知縣問過後,提起毛筆,親自記錄在案。


    “沒有證據,隻是看他們別扭。”


    管家看著憨厚恭謹,說話前會斟酌片刻,但是他眼底深處透過了然之色和一閃而逝的陰狠。


    綠柳畏畏縮縮,鮑知縣稍微聲音大些,她就嚇得麵色青白,蜷縮成一團,不時地用餘光望著管家,然後就還會鎮定些許。


    其餘的下人害怕畏縮,眼睛轉個不停,是擔心自己的秘密被胡老爺發現。


    尤其是春紅,在得知胡老爺離開後,明顯地鬆口氣,她是死契,還想繼續做工,而不是被胡家隨意發賣。


    莫顏囧了囧,看這些丫鬟婆子眼眶通紅,要哭出來的模樣,真看不出有人可以用刀殺死人,她們看著殺隻雞都會顫抖。


    “大人,奴婢,奴婢以為小姐是失心瘋……”


    綠柳跪在地上,縮了縮脖子,眸中溢滿淚水,如一朵被風雨洗禮的白花,她的瑟縮讓美貌遜色幾分。


    “去年七月十五,你們小姐到底遭遇何事?”


    鮑知縣不知不覺中緩和神色,綠柳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任誰也不忍心繼續給她驚嚇。


    “迴大人,奴婢幾人曾經陪著小姐去過一個地方。”


    春紅定神後,主動搶答,胡百靈一死,她們這些下人難逃罪責,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知道的說出來,希望鮑知縣能發發善心,她們不想被發賣。


    老爺心狠手辣,她們沒照顧好小姐,最終的歸宿,很可能是下賤的窯子。


    提到七月十五當天,幾個貼身丫鬟瞳孔一縮,內裏有深深地恐懼,而綠柳身子顫抖,可眸中卻是痛苦,不是驚恐。


    春紅跪著向前移動幾步,斟酌片刻,這才道,“您知道,我們老爺看中的仙境,想要為胡家祖輩遷墳。”


    那地方就在離胡家祖宅不遠的山洞中,偶然的機會被上山采藥人發現,聽說裏麵還有能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


    七月十五那天是中元節,胡百靈突發奇想,帶著幾個丫鬟進山,竟然在山洞中遇見歹人。


    幾個壯漢好像是山賊,他們圍城一圈,正在對中間的女子施暴。


    那場麵,春紅臉色發白,記憶猶新。


    “既然發現有歹人奸淫女子,為何不到衙門報官?”


    鮑知縣言辭犀利,瞪著眼睛看春紅,人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若眼睜睜地看著無辜女子遭受磨難,袖手旁觀未免太薄情寡義。


    “是因為,因為我們小姐認得那個姑娘。”


    春紅抹著眼淚,提到一年前,很是愧疚。


    被奸淫的女子是胡百靈未婚夫曾清的貼身丫鬟,名為秋月,貌美心善,隻是秋月命苦,當官的爹爹被抄家,而她在十二歲的時候淪為官奴。


    “曾公子,可是禮州知府曾大人家的公子?”


    曾清是庶子,訂了胡家小姐胡百靈為妻,因對方是官家子弟,曾知府要求低調行事,所以得知兩府做親的人很少。


    胡家在禮州從商,勢必得到曾知府的關照,鮑知縣隨口一問,並不意外。


    秋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快被曾清選中,做了貼身丫鬟。


    曾清在曾家不受重視,是秋月陪著他,一路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去年曾清考中舉人,終於在曾家站穩腳跟。


    曾清說過,等考中進士後,曾家就沒人敢為難他,他什麽都不要,隻想娶秋月為妻,她是那麽單純,做妾太委屈她。


    胡百靈和胡老爺學過不少手段,在胡府收買曾清身邊的下人,聽說自己的未來夫君被一個低賤的狐媚子迷住,正想找秋月的麻煩。


    見到這一幕,胡百靈當然不會多此一舉地到衙門報案,她偷偷躲在石頭形成的天然洞穴中偷窺,看得津津有味。


    秋月被下了春藥,眼神魅惑,藕臂纏在壯漢的身上,不住地求歡,春紅幾人就被迫躲在內,少說有幾個時辰。


    “後來,秋月的藥勁過了,不堪忍受侮辱,用洞中的水清洗身體,腦袋撞到石頭上,死不瞑目。”


    秋月撞頭的地點正好在幾個人藏身的石壁上,她過於用力,腦袋開花,紅白色腦漿,噴濺胡百靈一臉。


    或許是近距離觀看秋月淒慘的死狀,她的眼神正不甘心地怒瞪胡百靈的方向,從此,胡百靈夜夜噩夢。


    那些人在秋月死後仍然不放過她的屍身,幾個人輪流又玩一次,瘋狂地吼叫。


    等山匪用水衝洗過地麵後,帶著秋月的屍身離開,他們在商量用冰塊保存屍身,再玩個十天半個月。


    胡百靈帶著丫鬟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主仆幾人踉蹌著下山,遠遠地,山中縈繞著霧氣,她說看到秋月正一身是血地站在她的麵前。


    “小姐噩夢,總是哭著說秋月迴來找她,讓她生不如死。”


    春紅想到衙門報官,那些人帶走屍身,不知道藏在哪裏,而洞中沒有任何痕跡,她們的話有人信嗎?


    幾個丫鬟都是未成親的姑娘家,看到幾個男子奸淫秋月,說出去有損名節。


    在場的幾人選擇沉默,她們沒有再提起,而在胡百靈瘋癲後,兩府的親事作罷。


    胡老爺沒有曾知府作為依仗,被人落井下石,損失幾萬兩的大生意,對女兒很有看法。


    彼時,胡百靈是他的獨苗,曾清雖是庶子,卻也不能上門入贅,但是兩家商議,從二人的孩兒中選出一人繼承胡家產業。


    “問題變得簡單,殺胡小姐之人,定是在你們中間。”


    鮑知縣沒提人證和物證,他早有思路,然後按照自己所想,一步步證實。


    審案,其實也是推理破案的過程。


    “大人,奴婢冤枉啊!小姐雖然沒有救秋月,但她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對奴婢還是很好的。”


    胡百靈喜怒無常,嫉妒心強,不算好主子,但是比動輒打罵虐待丫鬟的強多了,春紅想不到自家小姐有什麽仇家。


    “綠柳,當年的你,是楚秋月的貼身丫鬟吧?楚家被炒,所有女子皆淪為官奴,你被胡百靈選中,從此到胡府當差,是也不是?”


    鮑知縣在勘察現場後,迅速做出推斷,兇手肯定在胡百靈的貼身丫鬟中,隻有這樣才能了解她的作息。


    房內沒有多少掙紮的痕跡,恰巧胡小姐死亡的一個時辰之內無人發現,肯定有人暗中使了手段。


    綠柳是後來的丫鬟,膽子小,人和氣,從未聽說她原來的主家。


    胡老爺發跡晚,胡家沒有一個家生子,她們都是被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


    綠柳顫抖著身子,張口想要說話,最後唇邊化為一聲歎息。


    “大人,沒錯,胡百靈是我殺的,因為她該死!”


    綠柳握著拳頭,鮑知縣定是早有證據,春紅又說了其中的原委,那些人不是傻子,肯定能想到那天的貓膩。


    綠柳隨口說胡百靈睡著了,正常情況胡小姐一覺至少要一兩個時辰,所以眾人領銀子後全部選擇偷懶。


    她想快點認罪,這樣就不會牽扯到別人。


    “小姐那麽善良的一個女子,就被她這個賤人給糟蹋了!她不是人,她死的活該!”


    柳綠潸然淚下,她吸吸鼻子,用帕子擦擦紅腫的眼睛,剛要開口,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


    “來人,潑點水!”


    鮑知縣絲毫不憐香惜玉,他從最開始認定兇手不超過一刻鍾,兇手認罪。


    百姓們再次沸騰,審人命案這麽快,綠柳沒被屈打成招,到底是不是替死鬼,被推出來定罪的?


    證據呢,殺人要有人證物證,空口無憑,沒有信服力。


    莫顏雙手抱著胳膊,覺得很有看頭,也難怪百姓們無法接受。


    正常審案過程是,人證物證,從證據上找到蛛絲馬跡,然後給兇犯定案。


    鮑知縣采取逆推,從現場,仵作驗屍等情況推測出兇手,反向推進,尋找證據,從而定罪。


    後者更接近現代的刑偵手段,並且造成冤假錯案的可能性小很多。


    “春紅,你還記得當日我們看到的那一幕嗎?”


    綠柳醒來後,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她脖子僵硬地側過頭,對著衙門的角落傻笑,“小姐,你是來接奴婢的嗎?奴婢給您報仇了!”


    官差們順著綠柳的方向,那是一個陽光找不到的陰暗角落,根本看不到半個影子,他們搓了搓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嗚嗚,綠柳,你咋那麽傻,就算你不殺,她也快死了!”


    春紅嗚咽起來,說出埋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


    秋月死後,胡百靈有一段時間做噩夢,她本想盡快調整過來,所以花重金請人跳大神驅鬼。


    綠柳恨死了胡百靈,但是那種場合,胡百靈選擇不救人或許是有苦難言,所以她一個人默默自責,後悔當時沒衝出去救小姐。


    良心被折磨,綠柳夜不能寐,她偷偷地在府中燒紙錢,煙灰像是有方向一般,飄進胡百靈的房間。


    胡百靈正被噩夢困擾,半睡半醒之間,看到窗前有白影閃過,麻紙做的銅錢飄到臥房,她失聲尖叫。


    黑夜中,淒厲的慘叫,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聽到了,他們喜歡說閑言碎語,胡家小姐瘋癲的消息不脛而走。


    連續幾個晚上,胡百靈招春紅同榻而眠,她果然不如以前那樣夜夜噩夢,基本上調整過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瘋癲的消息被傳出去,曾知府怎麽也不能給自己有前途的兒子找這樣的媳婦,打算出麵退婚,胡老爺不願,正在周旋。


    胡百靈受了極大的刺激,又哭又笑,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春紅和綠柳在身邊服侍,她陰狠地放聲大笑,“哈哈哈,那個賤人不放過本小姐又怎樣?她還不是死了,還是那樣的死法。”


    “本小姐得不到的東西,讓一個身份賤貨得到,不是很可笑嗎?”


    綠柳陰森地盯著胡百靈,她一向膽子小,此刻卻有殺死她的衝動。


    春紅麵色很不好看,秋月是丫鬟,她也是,難道說丫鬟這輩子就注定是下賤的命?永遠都不可能翻身?她對胡百靈多了幾分怨懟。


    “小姐,您喝醉了。”


    春紅端著醒酒湯,小聲地勸說。


    “滾,你這婊子!”


    桌上的火燭發出慘淡的白光,胡百靈的眉毛清淡,在燈光下模糊不清,她的麵部猙獰而扭曲,隨手打翻醒酒湯。


    “善良,清純,隻想娶她為妻?哈哈,曾清,行啊,最後怎麽樣,還不是在本小姐的安排下,求而不得!”


    一句話,讓春紅倒退兩步,她作為貼身丫鬟,竟然並不知道有這段內幕,而綠柳淡定很多,心裏醞釀著她的殺人大計。


    山匪是胡百靈花銀錢找的,她沒自己出麵,做得滴水不漏,為讓一切變得有趣,她拉上貼身丫鬟親自觀賞。


    最後秋月撞石頭自盡,正好在她眼前,是胡百靈沒想到的,她再陰狠,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姑娘。


    山匪們連屍體都不放過,她確實嚇得不輕,迴府便發起高燒。


    原以為是意外,沒想到竟然是胡百靈親手策劃,起因是曾清找到她,讓她想法子退親。


    女方主動退親,名聲能好些,曾清是為了全了胡百靈的臉麵。


    也是當時的一句話,讓胡百靈下定決心殺死秋月,她假裝充當紅顏知己,柔聲安慰,並表示自己願意成全他們。


    有這層關係在,想騙秋月來一趟輕而易舉,胡百靈沒用特別的手段,就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那日後,春紅和綠柳變得不愛說話,胡百靈喝多了,不曉得自己說過什麽,根本忘了這茬。


    “原來如此,那麽綠柳,兇案現場的另一個出現的人是誰?為何要幫助他遮掩?”


    鮑知縣喝了一口茶水,說話聲音不大,卻能讓堂上每個人都聽到。


    春紅渾渾噩噩的,她不相信綠柳會殺人,綠柳見到小鳥被府上的長工射死,都會落下幾滴眼淚,心軟得一塌糊塗。


    “春紅,刀是我插的,胡百靈可能是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所以她沒反抗。”


    綠柳坦白後,整個人都感覺到輕鬆了,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她不是個會隱藏自己的人,聽鮑知縣的話後,瞳孔狠狠一縮。


    “胡百靈身中六刀,胸口為致命傷,血肉模糊,而肋骨等處的傷痕是一刀命中。”


    這說明,插胸口的人是個新手,與其餘等地的傷口不是同一人所為,從風格上相差甚遠。


    綠柳是個殺死一隻小鳥都要落淚的人,膽子也小,怎麽能有這樣的刀法呢?


    “那是因為我開始捅了一刀後,熟練了。”


    綠柳強詞奪理,一個人領罪,全心全意地所護背後之人。


    門外的百姓們一頭霧水,鮑知縣能從刀口上分辨出兇手有幾人?似乎太不可思議。


    莫顏點點頭,鮑知縣有縝密的思維和分析能力,在審案過程中,無形中掌握主動,綠柳一直在被牽著鼻子走。


    現場的另一個人到底是誰?鮑知縣能不能讓那人主動認罪,眾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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