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是民間傳說中的鬼月,主要是因為七月半的中元節。


    據說這一個月來,在百姓人家屢屢發生靈異事件,尤其是中元節的前後十天,有小娃的人家,在日落時分緊閉院門,禁止小娃出去玩耍,聽說是容易被鬼混勾走魂魄。


    人們口口相傳,盡管不知道真假,莫顏還是按照習俗來,天一黑就帶著兩個小包子進入內室。


    白日裏,聽迴娘家的堂姐莫玉講鎮上的八卦,一戶人家的家主,夢到死去的爹娘,爹娘說他們沒有地方住。


    這戶人家的家主覺得七月裏做夢不是毫無根據的,似乎在預示什麽,就帶著媳婦迴到老家,發現他爹娘是墳墓被另一座新墳占據,這在風水上來說,相當忌諱。


    莫玉說得神乎其神,莫顏聽得津津有味,這種怪誌雜談在現代也很常見,到底是巧合,還是真有鬼魂托夢,誰也說不清楚。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是莫顏來到大越之後學到的。


    雖說民間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習俗毫無道理,卻也流傳下來一些精髓,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再有一個多月,潁川就要入秋了。


    莫顏已習慣潁川平淡的日子,逐漸忘記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


    身在京都,被官家夫人們追捧,為人所敬仰,這樣的日子,莫顏可以應付,而在潁川,鄉土之間,迴歸平淡,她一樣過得怡然自得,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


    實則,莫顏心懸著,三個多月,萬俟玉翎才到達京都。


    一個月的路程,用了這麽久的時間,路上的兇險可想而知。


    每隔一兩天都有一次大規模的暗殺,若不是有暗衛貼身保護,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縱使有滔天的本領,也施展不開。


    皇上萬俟禦風判處莫中臣和呂氏秋後問斬。


    莫顏是南平王妃,出嫁女,算是萬俟家人,而莫輕雨帶兵打仗,因禍得福逃過一劫,莫輕風在北地,皇上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抓人,怕寒了邊境將士們的心。


    笑話!


    接到最近的消息,莫顏冷笑,她恨不得迴到京都,手刃萬俟禦風這個野種!


    爹娘在牢獄裏,一晃就是半年,哪有在丞相府的日子舒服?


    萬俟玉翎剛迴到京都,迅速地控製住京都局麵,而皇上稱病,幾日沒上早朝。


    文武百官猜測,皇上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光是在早朝上連續口吐白沫,就夠讓人驚悚的了。


    關於京都近期大事,莫顏一清二楚。


    早前因為小桃紅的案子,和百花縣縣令張舉打過交道,經過了解,她察覺張舉是一心為民的好官,還和萬俟玉翎極力推薦過。


    張舉對她心服口服,十分尊敬,得知莫相進了牢獄後,想方設法為其上書。


    可他一個芝麻大小的官,人言輕微,沒有多大的作用。


    這份心意,難能可貴,被莫顏記在心中。


    她要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隻有在真正陷入困境的時候,才能看清楚,到底誰是可以信賴之人。


    皇叔大人迴到京都,慢慢部署,萬俟家的醜聞不可能大白於天下,這倒是便宜了那個野種。


    不過是個低賤的雜種,真把自己當萬俟家的子孫了!


    “墨冰,王爺把我留在潁川,我總是不安心。”


    窗外下著雨,莫顏站在窗前,她喜歡在雨夜看著遠處漆黑,隻得一個輪廓的大山,會想起很多個雨夜,和萬俟玉翎相互攙扶相依偎的日子。


    沒有他在身邊,每一天都格外漫長。


    雙胞胎兄弟在一天天地長大,一晃就要半歲了。


    “關鍵是,您在潁川,可讓王爺安心。”


    墨冰一語道破其中的玄妙。


    莫顏的安全得到保證,萬俟玉翎才能毫無顧慮地在京都施展才能。


    在發現神仙粉的原料是罌粟之時,莫顏憑直覺認定其中有陰謀。


    後來己方沒有打草驚蛇,順著這條線摸索,查出北地蠻族竟然和番地勾結。


    於菲兒私下裏查證,北地很多將領都有在戰爭前吸食神仙粉的習慣。


    這種東西能讓人精力倍增,久而久之,精神萎靡,在戰場上抽搐,讓敵方抓住空子。


    “袁煥之真不簡單,蹦躂這麽久,都沒被發現。”


    莫顏伸出手,接著冰涼的雨水,看到一粒粒晶瑩落在手心,她眯了眯眼。


    能屈能伸,為了大業不惜出賣色相,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那是因為,袁家就是萬俟家祖先留下的暗衛之一。”


    具體是哪一支暗衛,這邊無從得知,十二暗衛彼此之間聯係有限。


    袁煥之背主,說明有暗衛已經加入袁家的陣營,隱藏在市井中。


    聯合番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或許幾十年前,袁家就開始醞釀了,而蠻族,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開始,莫顏以為袁煥之這麽做是為阿蘇,英雄難過美人關,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不是誰都和萬俟玉翎一樣,更看重陪在身邊的那個人。


    “有時候還很羨慕英姐姐,至少她能上戰場殺敵。”


    莫顏會武,卻沒上過戰場,萬俟玉翎不準,戰場是個殘忍而血腥的地方,能展示太多人性的黑暗麵。


    他一直把她保護得很好,即使要離開,也是先幫她想好退路。


    夜晚,暗衛們包圍靠山村,不放進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莫顏甚至感覺不到,她和小包子們也處在危險中。


    次日一早,莫顏收到聊城送過來的書信。


    陳英和莫輕風不曉得莫顏在潁川,派人中轉到聊城,又由墨香找人快馬加鞭送到潁川。


    每隔幾天都會收到信件,莫顏看到信封上的大字,勾了勾嘴角。


    “王妃,您心情這麽好,是王爺來信了嗎?”


    胖丫不認識幾個字,她端著茶水托盤,看到信封上的字體工整,應該說很好看,但她看不懂。


    一晃,萬俟玉翎離開幾個月,杳無音訊,莫顏看著還是和平時一樣,白日裏做做針線,和家人閑聊,逗弄小包子們,隻是偶爾,會看著一個地方愣神,或者是摸著他送的朱釵發呆。


    “是我大哥。”


    莫顏輕笑著搖頭,她在想,信中是不是滿篇看著腦袋疼的子曰。


    果然,想象成了現實,華麗麗的駢文,引用古今的奇聞異事作為開頭。


    “論禮教?大哥是不是發錯了信?”


    莫顏摸不著頭腦,上麵講述幾個大越名將的妻子,並不遵守禮教,有的在婚前失貞,當然,是因為當時的情況迫不得已。


    女子在沒有任何儀式的前提下,委身於即將出征的名將,最後二人成親的時候,小娃已經有四五歲了。


    世人不但沒有用鄙夷的眼光看女子,反倒稱讚她大義。


    “這都哪跟哪啊!”


    揉了揉額角,又抿一口茶水定神,莫顏覺得大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妃,下麵是英小姐的書信,您應該先看英小姐的。”


    墨冰提議,莫輕風的文章,文采風流且華麗,有呂家帝師當年的風範。


    雖如此,文章卻晦澀,難以理解,通篇都在借題發揮,故弄玄虛。


    “是了。”


    太久沒見到大哥,聽說跑到北地給陳英洗衣服做飯去了,對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莫輕風來說,還真是難為他。


    以前看大哥錙銖必較,大男子主義,想不到能做到這份上。


    君子遠庖廚,特別是讀書人,容易遭人詬病。


    陳英的信比較簡單,她得知陳國公發生的一切後痛不欲生,恨不得殺迴京都,讓皇上給陳家一個說法。


    按照她衝動的性子,應當立刻迴京,但是卻意外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陳英在信中羞澀的表示,和莫輕風已有肌膚之親。


    陳國公府滿門忠烈,曾為大越江山立下汗馬功勞,陳老國公戰死沙場,最後境況淒慘,得個通敵叛國的大罪。


    女子發賣,為奴為娼,陳家活著的沒有幾個人。


    消息傳出,萬俟玉翎派人去劫牢獄,隻是陳家人不堪受辱,寫下血書後,自盡而亡。


    陳英信上說,本想跟著陳家人一起去了,可大仇未報,死後沒臉見祖宗,隻能苟活於世間。


    從陳老國公身死開始,就注定是這個結局。


    而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不可能為陳家,來打斷一切布置好的安排。


    “王妃,您不必愧疚,陳家人性子烈,不願被潑髒水,是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就算萬俟玉翎營救,想必陳家人是不願意逃離的。


    對墨冰的勸導,莫顏深以為然,她擔心陳英會想不開,黎明前的黑暗,恰恰說明,離光明不再遙遠。


    此後的兩天過得很平靜,莫顏盡量不去想其他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研習醫術,照顧好兩個小包子。


    後院菜園邊上有一架秋千,是堂姐莫玉沒出嫁之前,三叔幫助打造的。


    現下便宜了兩個小包子,莫顏把寶貝和寶寶放在秋千的座椅上,像搖床一樣輕輕地搖晃。


    隔著老遠,能聽到兩個小包子清脆的笑聲。


    還好,雙胞胎不喜親近人,卻沒養成皇叔大人冷冰冰的性子,莫顏相當欣慰。


    “王妃,門外站著一個婦人,好像站了有一會兒了。”


    胖丫出門到河邊洗衣裳,碰見此人,等她迴來,那個婦人還沒走,看到她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事。


    胖丫和村人混得很熟,從沒見過這個婦人。


    “哦?”


    雙胞胎玩累了,打了個嗬欠,莫顏和胖丫一人抱著一個,把兩個小的抱去睡覺。


    還不等進房間,寶貝和寶寶就睡熟了。


    兄弟倆感情很好,心有靈犀,連睡覺都是同步。


    莫顏一直以為,兩個小的能同時醒來,那樣的話太神奇。


    她觀察幾天,發現每次都是寶貝先醒來,他不安分地扭動小屁股,用小手拍著弟弟寶寶,直到把寶寶弄醒,寶貝得逞地哈哈大笑。


    看到寶寶睡眼惺忪,一副不明所以的小模樣,莫顏就恨不得上去親那嫩嫩的包子臉一口。


    老大寶貝,不愧是日後儲君的培養對象。


    民間俗語,三歲看老,其實不用三歲,三個月,莫顏就看出他是個有主意的腹黑小包子一枚。


    “您還記得村頭張寡婦家嗎?”


    墨冰出門轉了一圈,迴來後若有所思。


    張寡婦死了男人,和莫家關係特別不錯。


    在幾年以前,莫顏初次到靠山村,正好趕上張寡婦難產,莫顏大膽剖腹取子,救了張寡婦和肚子裏的兒子一命。


    “她在外麵?”


    莫顏愣了愣,想起這茬來。


    張寡婦原來家裏條件不錯,男人是獵戶,對莫家多有照拂,那會爹爹還沒有考上進士,家裏苦哈哈的,全靠他男人送的山雞野兔打牙祭。


    可惜好人不長命,那人在幾年前得了急病,一命嗚唿。


    而張寡婦發現自己有身孕,這才沒尋死覓活。


    一個寡婦帶著個大肚子,腹中胎兒是誰的,說不清楚。


    村中人認為她與別的男人有染,雖未說什麽惡毒的語言,光是冷漠,就足夠讓一個人寒心。


    也難為這麽多年,她一個人帶大了孩兒。


    “恩,她想來謝謝您,因為寡婦的身份,平日深居簡出。”


    莫顏來潁川三個多月,張寡婦剛得知,還是因為家裏沒有油鹽醬醋,她要到鎮上采買的緣故,可見她平日的生活多麽與世隔絕。


    “什麽謝不謝的,是她有福氣。”


    當年剛穿越過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莫顏根本不願意管閑事。


    是聽堂姐莫玉說,對方對自家有恩,莫顏下定決心,冒著風險出手相救。


    若是感謝,就感謝張寡婦平時的善舉。


    到底是有緣,墨冰把張寡婦領進來給莫顏磕頭。


    張寡婦穿著素淡,頭上隻戴著木簪,雖然有三十來歲,看著卻很年輕,可能由於常年不出門,她的麵龐要白皙細嫩,不像村裏人風吹日曬,都有紅臉蛋。


    她家隻有兩畝荒地,出產不好,張寡婦靠著以前的積蓄和平時給鎮上的繡坊送縫補的活計生活。


    潁川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鮮的菜蔬,後院可種菜,山裏的出產多。


    春天可以挖野菜,夏日有果子,秋冬有板栗,核桃等,靠山吃山,自己隻儲備糧米柴油即可。


    寡婦帶著小兒,花不了多少銀子。


    張寡婦下跪,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莫顏這才讓胖丫攙扶她起身。


    “恩人,家裏的小娃生病,不能出門,所以才沒來給您磕頭。”


    張寡婦有時候會來莫家坐坐,得知當年為她接生的莫家小姐,已經嫁人,成為高不可攀的南平王妃。


    她就算再孤陋寡聞,也知曉王妃的地位。


    “哦,什麽病?”


    莫顏對親手接生的第一個孩兒有些感情,不免關心了一句。


    “福祿說看到一個黑影……”


    張寡婦抓了抓帕子,現在還沒出中元節之後的十天。


    她家在村裏的邊上,不遠處就是墳頭兒,怕是有什麽髒東西進了家門。


    張寡婦家的兒子大名莫福祿,今年剛好有四歲。


    “請郎中了沒有?”


    小兒受驚後遺症嚴重,輕則高燒不退,重則癡傻。


    再說,黑影,哪裏來的?莫不是看錯了吧?


    “沒有。”


    郎中都是男子,她一個寡婦,不方便讓人上門。


    寡婦門前是非多,村裏人還不一定編排出多難聽的話。


    張寡婦發現兒子不對,立刻到鎮上抓藥,喂藥後,小福祿睡著了,她得到喘息的機會,來給莫顏磕頭謝恩。


    當年救命之恩,不敢忘,她憋在心裏,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刀口的痕跡,越來越淺,這麽多年,隻剩下一道淡淡的印子。


    有時候她也不相信,把人的肚皮剌開一個口子,人還能活命。


    可這種經曆,偏偏發生在她的身上。


    “娘……娘……”


    門外傳來一聲聲地唿喊,張寡婦大驚,這明明是兒子福祿的聲音。


    莫家人也聽到了,大伯娘和三嬸娘出門,把小福祿領進門。


    這孩子,和他那故去的爹長的很像,都是濃眉大眼,村裏人想用孩兒做引子,給張寡婦波髒水都不能。


    “這孩子,可咋的了?”


    三嬸娘馬氏察覺到福祿臉色有不正常的紅暈,用手一摸,滾燙的,當即下了一跳。


    發熱了,要是不及時退熱,會燒壞了腦袋!


    聽說隔壁村有個小娃,就是因此成了傻子。


    家裏正好有莫顏準備的藥丸,馬氏急匆匆地迴屋裏拿藥。


    “福祿咋迴事?莫不是昨夜下雨,受寒了?”


    莫顏跟著張寡婦出門,大伯娘正把福祿抱在懷裏哄著。


    “嗚嗚,我不要迴家,我家裏有黑影!”


    福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胸膛起伏個不停,最後哭累了,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莫家人一團忙亂,找了一間客房,讓福祿住進去。


    這孩子說家裏有黑影,不如在莫家住幾天,壓壓驚。


    小孩子的眼睛純淨,可能看到成人看不到的髒東西。


    張寡婦很難為情,昨天半夜打雷,閃電的光有那麽一瞬間照亮高麗紙,窗台處,確實有一個黑影。


    看輪廓,是一個人。


    張寡婦抱著福祿蜷縮在一角,默默地念叨著,希望鬼怪趕緊離開。


    七月十五中元節,母子二人給死去的親戚和孩子爹燒紙,希望他們護得母子平安。


    “桂蘭啊,不如你搬到我們這來住吧!”


    大伯娘歎息一聲,以前桂蘭家那口子還救過莫家三叔的命,是莫家的大恩人。


    張寡婦帶著小娃過日子,太淒苦,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啥事,自家幫襯不上。


    後頭就是墳頭兒,孤魂野鬼的少不了。


    家裏如今年景好,地方大,還有好幾個院子,兩個人無非就是多兩雙筷子而已。


    “是啊,早先就跟你提過。”


    三嬸娘馬氏是個熱心人,她也不拐彎抹角,“咱家情況你也知道,有地方住,平日你和我們說說話,輕霜迴來,讓他教福祿念書。”


    一個寡婦獨自帶孩子,又不出門,現在福祿的性格很膽小,見到生人嚇得瑟瑟發抖。


    男子漢是頂梁柱,怎生連女子都不如?必須從小教養,多見人,才能見世麵。


    張寡婦深深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沒辦法。


    她是個不祥之人,村裏人說她克夫,她不能總念著以前夫君對莫家的恩德挾恩圖報。


    “不如這樣,先讓福祿在這邊住幾日,等好了在迴去。”


    莫顏提出建議,這下無人反對。


    福祿受到嚴重的驚嚇,吃了退燒的藥丸,沒任何作用,在傍晚再次高燒,已經到了口吐白沫,滿嘴胡言亂語的程度。


    張寡婦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抹眼淚,都是她這個當娘的粗心,沒有照顧好兒子。


    “鬼……娘,有鬼,我怕……”


    福祿不停地重複一句話,沒有真正醒來。


    “我看,不如找個跳大神的驅鬼吧,看福祿這樣,怕是掉魂了。”


    民間常有小兒受到驚嚇,喝一碗符水,第二日就神奇的好了。


    村裏的神婆不好請,出一大筆銀子不說,在請神婆之前,還有若幹亂七八糟的習俗。


    看福祿這樣,根本挺不到明天。


    受驚嚇引起的發燒,驚厥等症狀,最先需要安神,而單純的退燒藥丸,並無實際作用。


    對症下藥。


    莫顏為了兩個包子,勤學苦練,開了方子後,特別地請示師父祝神醫。


    福祿在喝了安神湯之後,唿吸平穩,體溫有下降的趨勢。


    “您說,那黑影是不是鬼?奴婢還沒看到過呢!”


    胖丫遇見新鮮事,眼睛眨了眨,她總是聽說誰家孩子見鬼被嚇掉魂,誰家孩子因為在河邊走,遇見水鬼索命,被拖下河。


    民間這種添油加醋的故事不在少數。


    追本溯源,到底發生過沒有,胖丫也不是很清楚。


    就好比福祿看到黑影,若是在村中傳播,版本是,七月是鬼月,陰天下雨陰氣重,所以鬼出來活動。


    “沒看到過,你不如去看看。”


    莫顏白了胖丫一眼,她身邊的丫鬟,就沒有不八卦的。


    若是想去見鬼,三更半夜去墳頭,比去張寡婦家見鬼的幾率大。


    “您這個主意不錯,那奴婢就和張嬸子說一聲,晚上在她家住一宿。”


    胖丫喜滋滋地,一手提著一個水桶,往灶間門口的大水缸裏加水,聽得一旁沉默的祝神醫眼睛抽筋。


    無論外貌和身材怎麽改,缺心眼的毛病改不得,就算他是神醫也無能為力。


    這世間真的有鬼?是青麵獠牙,還是眼睛嘴角流著血的女鬼?


    民間傳說以女鬼為多,或許是女子體質陰的緣故。


    天色黑下來,福祿沒有醒,燒已經徹底退下。


    張寡婦趴在床邊,累的睡著了。


    莫顏探了探福祿的額頭,轉過頭吩咐墨冰,找來一些朱砂。


    朱砂作為中藥,有安神定驚的功效。


    莫顏用紙包好了朱砂,為了美觀,在紙包外打了絡子,避免朱砂散落。


    把帶著朱砂的小紅繩掛在福祿的胸前,必須貼著皮膚才有效果。朱砂有毒,千萬不能放在口中啃咬。


    “若是不放心,等福祿好了之後,去廟裏拜拜佛,求一護身符吧。”


    驚嚇主要是心理作用,福祿在這個環境長大,比女子靦腆,沒有安全感,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個夠嗆。


    黑影真是鬼魂?莫顏不相信,胖丫去查探一番也好。


    福祿哭泣的時候,村裏人都在地裏忙活,並沒有驚動任何人,要是那黑影是村裏某人,或許晚上還會露麵。


    “胖丫,你出門閑逛的時候和村裏人放出消息,誰家小娃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以上門求助。”


    最近一段時間,莫顏在仔細地研習兒科,前世,兒科是她一大弱點。


    祝神醫的筆記她翻看了幾十遍,牢記在心,但是根據具體病症,下藥的藥量又有不同。


    有師父在身邊,她不擔心會捅婁子,能增加點行醫經驗。


    就像陳英信上說,紙上談兵,永遠被限製於紙上。


    莫顏似乎感覺到這話一語雙關,大哥莫輕風偷偷地看這麽多年的春宮圖,隻能照貓畫虎,看來技術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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