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正在外麵賭錢,根本不知道自家婆娘跳大橋了,還是第二天村裏去種地的人看見河裏有東西飄著,走近一看才知道死了人,趕緊跑迴村招唿大家。


    王富在外麵賭了一宿,直到村裏人去找他時還在賭。


    “老王,你還在這兒幹甚,你家婆娘都跳橋了!”村裏人一看也是生氣。


    王富還以為是在開玩笑,說:“臭婆娘死了更好,省得耽誤我耍錢。”


    “你呀你,趕緊跟我去撈人,現在還在河裏呢!”


    王富就這樣被村裏人拽走了。


    一路上,王富都還以為是在騙他,直到兩個人走到河岸邊,看見河裏那具屍體,王富才相信村裏人的話。


    他怔怔的看著自己老婆的屍體在河裏漂著。


    “還不趕緊給撈上來,看啥呢。”旁邊那人說。


    王富木然的走進河裏,現在他還沒緩過勁兒來。


    水不算深,最多到腰,也不急,緩緩的向南流去。但水裏有很多水草,也不是很好走。


    屍體正是被水草卷住,腿又被橋墩子攔住,這才沒被衝走。


    等王富走到屍體旁,看著自己的老婆早就斷了氣,身體都變了顏色,那一雙眼睛,像是似有似無地看著自己。


    也不知王富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撈起屍體,背在背上就往迴走。


    這時同村人看到,王富的老婆,頭搭在王富肩上,嘴角微微勾起。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忙丟下一句:“我去村裏喊人!”


    說完就慌張的跑進村了。


    接下來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幕,村裏人急匆匆的去了橋頭。


    喇叭和鼓聲傳遍了整個村子,陸陸續續的有親戚來吊唁。


    正在我待在院子裏無聊的時候,磊哥突然推門進來。


    “小妹,你爺爺這兩天正幫忙準備法事,就不迴來了,你是在家還是和我迴下溝。”


    “我還是在家看家吧,你告訴我爺爺,不用擔心我。”


    去下溝哪有自己在家自由。


    磊哥坐下來,說:“這誰家吹喇叭呢?”


    “王富你認識不?”


    “那個爛賭鬼?”


    “對,就是他家,他媳婦死了。”


    “那你晚上自己住不害怕呀,要不和我迴下溝得了。”


    “我不怕,都習慣了”


    磊哥見我態度堅定,也不再勸,說:“那你自己在家注意點,我先迴去了。”


    送走了磊哥,我在院子裏炸開了花,這兩天爺爺都不迴來,我豈不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我進屋匆匆弄了一口飯,爬到樹上,去瞭望王浩他家。


    這不看還好,一看我就發現那副棺材周圍縈繞黑氣,要知道現在可是白天,太陽正照著呢,還能如此凝聚黑氣,說明她怨氣相當大。


    像這種橫死的人,不能直接下葬,是需要找人做法事的。


    這幾天肯定消停不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我也是第二天才聽說的。


    守靈最少兩個人,第一晚是王浩和王富父子二人。


    棺材正架著,抬離地麵。他們二人一左一右,護著長明燈,長明燈是用來給鬼魂引路的,要保證不能滅。


    王富一直悶不吭聲。


    王浩在邊上一邊燒紙一邊哭,嘴裏念叨著。


    到了後半夜,一陣陰風吹過,長明燈的火苗隨著風向唿啦唿啦搖擺,險些滅了。王富趕緊伸手將燈護住,火苗在兩個手掌保護下逐漸平穩。


    “別他娘哭了,哭的老子心煩。”王富衝著王皓撒氣。


    他這一吼,又是一陣過堂風,本就搖搖欲墜的火苗,一下就滅了。


    王浩被王富這麽一說,在邊上忍著啜泣,不敢出聲。


    王富見這長明燈滅了,嘴裏罵罵咧咧。


    他拿出火柴,點了好幾下都沒點著。


    這時候王浩忽然說:“媽媽。”


    王富一聽,心裏一激靈,衝王浩喊:“瞎叫什麽,你娘在裏麵躺著呢!”


    王富剛說完,用手指著棺材,那棺材“咣當”一下就掉地上了。


    屋裏的親戚也被這聲音驚醒,忙出來看咋迴事。


    他們出來就看到,棺材在地上已經散了,王浩媽媽的屍體正躺在外麵,眼角流下兩行血。


    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全都嚇傻了。


    過了好一會,誰也不敢上前抬人。


    就這樣,眾人一直在忐忑中等到天亮,才又弄了一副新棺材,把王浩媽媽的屍體和陪葬的東西歸攏好,一起放進去,然後匆匆合上棺木,吹著喇叭就出殯了。


    出殯的時候,王浩走在前麵,端著媽媽的遺照,戴著孝,一邊走一邊哭。


    兩邊的人撒著白錢,一把一把的白錢散落在地上,隨風一吹,滿街都是。


    黑紅的棺木從我家門前路過,抬棺材的有四個人,兩根橫木從棺材底穿過,一人抬一頭兒。他們每個人前胸的兜裏都放一根紅布條,也不知是幹嘛的。看著他們抬著棺材似乎很重,吭哧吭哧的。王富走在後麵,和親戚說著話,表情不是很好看,黑著臉。


    正常來說,守靈要守三天,可這才守了一天就發喪了。


    喇叭的聲音非常刺耳,穿透整個村子,直到出了村口還能聽見。


    他們一路走到瀾河口,接著向右拐,去了南山。南山就在瀾河口和下溝中間,那裏有很多墳。幾乎每家有人死了都埋在那裏。


    到了地方,簡單的挖個墳就埋了。


    今天的風很大,我蹲在門口,看見那些白錢被風吹起來,在空中打著轉兒,弄的遍地都是。


    由於王浩他媽是橫死的,除了親戚去吊唁的,剩下的人家都覺得晦氣,基本上家家戶戶都緊關著大門,街上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平時村口的大爺大媽都沒了人影,整個村子異常安靜。


    炎炎烈日下,我竟感到一絲陰冷。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吧,我看見那群人又匆匆趕迴來了。


    把死者發喪完,按我們這的習俗,是要請親戚吃飯迴禮的。


    這頓飯他們一直吃到傍晚才散。


    我躺在床上,村裏死了人,我也不知道去哪玩,想著想著,就昏昏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麵的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我揉揉眼睛,看了看牆上的表,才九點鍾。


    我翻來覆去,左右睡不著。爺爺又不在家,沒法讓他給我講故事。不知輾轉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咣當,咣當。”


    前門好像有什麽在撞門,可我睡的太死了,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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