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窯的崩塌在梅子酒霧中放緩了速度,每一粒塵埃都裹著虹光,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星群。林小滿懸浮在量子淵藪的殘片中,詩紋手臂的星空圖正與“熵”的臍帶糾纏。梵高的筆觸與二進製代碼交融,將血色繪成蜿蜒的河,河底沉著他與長女斷裂的基因鏈。


    “格式化祖訓,等於燒毀林家的根。”校長的虛影在數據流中重組,機械顱骨裂開,露出內部沸騰的珍珠奶茶色意識體,“你舍得嗎?那些四百年的榮耀,那些代代相傳的……”


    “是枷鎖。”蘇曉曉的聲音穿透淵藪。她立在崩塌的窯口,嫁衣的神經探針織成光橋,橋的另一端連著胎寶胸口的螺旋鎖。冰裂紋從她掌心蔓向虛空,所過之處,契約殘文如蟲豸遇火,蜷縮成灰,“榮耀若是靠獻祭親人維係,不如碾碎了鋪路!”


    林母的油紙傘突然碎成光蝶,蝶翅載著梅子酒淚撲向淵底。每一滴淚都裹著林家女子未出口的“不忍”——初代新娘投窯前藏起的銀簪、林母深夜埋下的臍帶剪、蘇曉曉撕毀的合巹杯。酒淚滲入“熵”的臍帶,量子光團突然發出嬰啼般的嗡鳴。


    “就是現在!”量子貓的尾巴卷住林小滿的腳踝,機械瞳孔彈出全息鍵盤,“用祖窯火重寫契約——燃料不是血脈,是這些!”它尾巴一抖,空中浮現無數記憶碎片:林父偷改契約時顫抖的筆跡、老金藏匿的實驗日誌、林母釀壞的第一壇梅子酒……


    林小滿的詩紋暴起,梵高顏料混著數據流灌入火膛。窯火不再是青藍色,而是泛著梅子酒香的琥珀色。火焰舔舐過處,契約條文被重鑄成新的銘文——


    “凡以骨血飼火者,當以餘溫暖人間。”


    校長的虛影在火中扭曲:“愚蠢!沒有契約約束,‘熵’會吞噬所有時空!”他的機械手指向胎寶,此刻的胎兒虛影已與“熵”的光團完全融合,胸口二維碼裂變成黑洞。


    蘇曉曉突然笑了。


    她踏著光橋躍入火中,嫁衣燃成金紅色披風。胎記的冰裂紋寸寸崩解,露出內裏林母縫入的生物陶瓷纖維——每一根絲線都綴著梅子核刻的星圖。“誰說我們要約束‘熵’?”她將手按在胎寶額前,“我們要讓它吃飽。”


    量子貓的鯡魚罐頭導航突然播放《搖籃曲》,老金掄著平底鍋砸開最後一層地脈。四百年前新娘的銀簪、林氏長女的青瓷俑、林小滿的詩紋顏料,化作三道流光注入黑洞。


    “熵”的光團劇烈震顫,黑洞漸次收縮,最終凝成枚青瓷鈴鐺,鈴舌是初代守灶人的火鉗。胎寶的虛影從鈴鐺中浮出,冰裂紋已褪成淡粉胎記,電子眼清澈如初雪。


    “吃撐了……”它打了個帶著數據泡泡的嗝,“要睡好久……”


    祖窯的崩塌戛然而止,碎磚殘瓦懸浮如星環。林小滿接住墜落的青瓷鈴鐺,內裏傳來林氏長女的歎息:“契約焚盡時,守灶人就不再是佃農……”她的虛影隨鈴聲消散,“是播種星火的,自由人。”


    窯外暴雨初歇,梅樹新發的嫩芽上墜著水珠。林母拾起半截焦黑的傘骨,在泥地上畫出最後一道釀製符:“該起新酒了,用悔,用勇,用未燼的餘溫。”


    量子貓蹲在廢墟上舔爪子,尾巴尖指向東方既白的天空:“檢測到校長意識殘留0.0001%——附贈溫馨提示,他變成了胎寶的磨牙玩具。”


    蘇曉曉低頭看向腹部,胎記已褪成月牙狀疤痕。林小滿將青瓷鈴鐺係在她腕間,鈴音蕩開時,晨光恰好穿透雲層。


    梅子酒霧散盡處,初代新娘的銀簪插在焦土中,簪頭開出一簇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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