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瞧過之後,沒看出什麽。


    她氣血豐沛,脈象活絡。


    又見她心跳有些快,麵色慘白,隻開了安神的藥,叮囑好好歇著,若是不舒服再細瞧。


    葉玉心虛,隻好點頭答應。


    正好借此機會不去鬆柏堂請安,更不用出門。


    現下衛家人都不喜她,她天天晃也討不到好處,還有一個突然出現的劉景晝隨時會揭發她的身份。


    幹脆裝病好了。


    想到這裏,葉玉心滿意足地蓋緊被子笑起來。


    她可真是個大聰明。


    吱呀一聲,門開了。


    靈芝剛送走送親隊伍,寫了幾封信捎迴去,聽見葉玉病了,進來瞧一瞧她如何了。


    不會是昨日被衛雲驍嚇病了吧?


    靈芝心中冒出一個念頭,走近床帳,就看見葉玉蓋著繡鴛鴦戲水的絲綢紅被傻笑。


    靈芝:“……”


    *


    葳蕤堂。


    此處是婆母劉觀音的居所,知道侄兒來了,她設小宴款待。


    芳蹤前來稟報少夫人病了。


    這令劉觀音覺得晦氣,剛嫁過來第一天就病了,可見是與衛家八字不合。


    “病了那就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


    劉觀音隻說了這句話,就再無下文。


    兒媳生病,旁的婆母多少會賜下藥材或是關懷幾句,劉觀音對蘇氏女的態度可以說是厭惡。


    芳蹤內心明了,福了福身子,默然退下。


    席麵早已準備好,衛雲驍、劉景晝走進來。


    看見相貌堂堂的兩個晚輩,劉觀音鬱悶的麵色舒展笑容,喜笑顏開道:


    “晝兒,驍兒,快坐下,我已經準備好吃的了。”


    堂內支一張食床,桌上食材豐富,雖是晨食,但招待遠道歸來的侄兒也不過分。


    不到一會兒,衛雲薇飄然而至,她換身鮮豔打扮,像朵明媚的芍藥,亭亭玉立。


    她看見劉景晝,莞爾一笑:“表兄,好久不見。”


    劉景晝有禮拱手道:“表妹。”


    劉觀音招唿他們落座,看見旁邊有一副空的碗筷,衛雲驍疑惑問:“蘇氏何在?”


    劉觀音忙著給二人斟酒,一邊不耐煩道:“人病了,不來也好,省得把病傳給你們。”


    病了?衛雲驍憶起那女子方才的跳脫,分明生龍活虎得很。


    劉景晝在旁轉圜:“既然新嫂嫂病了,那侄兒就不叨擾嫂嫂,待會兒,便讓表兄轉交賀禮。”


    劉觀音聽得賀禮二字,忙不迭道:“你遠道歸家,何必破費?來吃塊鹿肉。”


    劉觀音將一塊鹿肉夾給劉景晝。


    劉景晝客氣道:“多謝姑姑。”


    劉觀音看著他憔悴清臒的麵容,心疼道:“看你都瘦了,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未免淒涼,這樣吧。”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朝門外喊:“彩雲,彩月。”


    兩個身姿婀娜的侍女走進來,低著頭,雙手交疊在腹部,福了福身子。


    二人異口同聲道:“奴婢見過大夫人。”


    衛雲薇原本安靜用餐,看見這兩個侍女,驟然放下筷子,緊張地看向劉景晝。


    一旁的劉觀音越看侍女越滿意:“晝兒,你挑一個迴去暖房吧,這兩個丫頭姑姑悉心教導許久,原本是給你表兄啟蒙,可惜他死活不要,也不知給誰守著。”


    那兩名侍女微微抬頭,美目流轉風情。


    衛雲薇臉色一白。


    但劉景晝隻是掃一眼,百無聊賴低頭吃飯。


    “多謝姑姑的美意,我在守妻喪,戒酒色。”


    衛雲薇悄悄鬆了一口氣。


    劉觀音一瞧,發現他果然沒動那杯酒。


    “那袁氏女都死了半年,你守半年差不多得了,你膝下無子,還是盡早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為妙。”


    劉景晝神色淡淡,“不急,侄兒打算守滿一年再說。”


    一個、兩個油鹽不進,劉觀音氣悶,沒再繼續勸,隻一味地招唿他多吃點。


    *


    葉玉也在用早食,兩個肉包子,一盤醃菜,還有一碗白粥。


    她張嘴幾口就席卷一空,隻見靈芝咳了咳,叫她注意儀態。


    葉玉這才想起自己郡守千金的身份,臉色一變,優雅地翹起蘭花指,用帕子擦嘴。


    以前當秀才夫人住在村裏,無需裝模作樣,當縣令夫人時身邊無公婆,夫君花天酒地不著家,不必偽裝。


    如今在衛家日日都得端著世家千金的儀態,真是累人呐~


    靈芝收拾餐盤離開,芳蹤就迴來了。


    葉玉半躺在床榻,榻上有小幾擺放點心。


    衛家人不好,但點心極好。


    她不停往嘴裏送東西,看見芳蹤進門,停下忙碌的小手。


    曲起手肘撐著腦袋,眼珠子一轉,遺憾道:“姑姑,我沒去服侍婆母用餐,婆母不會怪我吧?”


    芳蹤迴道:“奴婢跟大夫人還有老夫人交代了您的情況,老夫人吩咐三日內就不必出門請安了,好好歇息才是要緊事。”


    葉玉蹙眉,唯唯諾諾道:“那……那客人不會怪我吧?”


    芳蹤想起那位公子,笑道:“表公子性子極好,不會怪你的。”


    “那他會住下來嗎?我病好了給他賠個禮。”


    芳蹤再言:“表公子擢升為廷尉,陛下賜了宅子,不住咱們府裏。”


    不住這裏?那再好不過了。


    葉玉垂眸,眼珠子轉動,她不知道廷尉是多大的官,但劉景晝未來會留在長安。


    甚至可能常來衛家,她還是得找個辦法出門,盡早在外頭假死,拖得越久,越容易東窗事發。


    想到這裏,葉玉問芳蹤:“姑姑,我病好後可以出門嗎?”


    問到芳蹤無法做主的事,她有些為難。


    “這……得問老夫人才知道。”


    葉玉有些發愁,老夫人瞧著威嚴古板,未必會同意她出門。


    *


    招待完劉景晝,劉觀音攜一雙兒女送走他。


    “晝兒,為何不在這兒多住幾天?”


    “姑姑,我一月前就差奴仆將陛下賜的宅子打掃幹淨,祖母還有父親母親正在趕來長安的路上,以後,您就可以常與他們見麵敘舊了。”


    劉觀音一聽,激動得眼眶浮現一抹淚花。


    她多年沒迴娘家了,劉家沒落,老夫人並不喜愛她,反倒偏疼二房。


    她怕惹婆母不快,從不敢歸家探親,如今侄輩出息了,官至九卿,娘家人從遙遠的威武郡搬到長安,她也算在衛家橫著走了。


    她暢快地笑著:“晝兒,那你快些迴去置辦家當,若有不懂的地方,就來問姑姑。”


    “好,姑姑、表兄、表妹,下次再會。”


    “表弟慢走。”


    “表兄慢走。”


    劉景晝辭別眾人,轉身離去。


    衛雲驍原本打算去找蘇氏女,卻看見妹妹眼眸一直盯著劉景晝的背影。


    依依不舍,含情脈脈。


    衛雲薇察覺到兄長的眼神,立馬收迴目光,不知所措。


    劉景晝迴到禦賜的宅子,還未正式上任,門楣早已掛上寫著“廷尉府”三個大字的匾額,


    侍從奴仆們恭候在大門。


    他吩咐人將牛車上的東西搬迴屬於自己的院子,懷中抱著一個小箱子,十分珍愛。


    侍從將其餘物品擺好。


    劉景晝獨自打開小箱子,裏麵是一個畫卷,還有些許零碎的女子釵環手帕。


    他麵露哀傷,骨節分明的手指細細撫摸物件。


    隨後拿起畫卷打開,掛在牆上。


    畫中女子長著鵝蛋臉、狐狸眼,瓊鼻小巧挺拔。儀態溫婉端莊,執一把團扇垂眸淺笑,笑靨如花。


    畫卷落款:吾妻袁柔。


    加蓋一枚私印。


    劉景晝凝望著畫中的女子,心口莫名抽痛,病容蒼白幾分。


    一股酸澀酥麻的鈍痛流經四肢百骸,又匯聚在一起,衝出胸腔,湧上嗓子與鼻尖。


    他湧起強烈的傾訴欲,想對著畫像說什麽,又不知說什麽。


    欲語淚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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