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邵羽辰待到老郎中診完脈後,問道。


    「公子的五髒六腑為外力所傷,心髒也受了重創,按理說,是活不成了的。但公子卻還活著,真是老夫前所未見。但公子心髒所受之傷,極為嚴重,普天之下,唯有一味藥能治,那就是黑靈芝。不過,黑靈芝乃靈芝中的極品,極其珍貴,一般的醫館藥鋪不可能有。即便是宮中,也不一定有。」老郎中說道,「黑靈芝主要生長於井臨、曲壺、善虞城三地的深山中,公子可到這三地找一找,碰碰運氣。」


    「若是不治呢?」邵羽辰問道。


    「至多有三個月可活。」老郎中說道。


    老郎中不過是個鄉野郎中,醫術不精,見識短淺,話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都不信,至少有一點,邵羽辰與慕容秋的對戰中確實是身受重傷。


    是迴惠陽城呢?還是去一趟井臨、曲壺、善虞城三地?


    邵羽辰將肩上的包袱放在桌上,便走了。


    老郎中將包袱打開,裏麵竟是一張完好的狼皮。


    邵羽辰身無分文,隻能用獸皮做診金。就這樣,邵羽辰又折返迴了山中的洞穴。


    再迴到靖王府。


    項太醫從自己的房中走出,然後,去了靖王的寢宮。


    靖王將殿內的侍女屏退,隻留下他和項太醫二人。


    「王爺,今日王妃傳屬下過去給她診治頭痛之證,屬下給王妃號了脈,又檢查了王妃的頭部,可以確定,王妃的腦中有血塊。」項太醫對靖王說道。安雲月腦中的血塊,應該是之前碰撞所致,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淤血不多,沒有引起頭痛,所以連安雲月也不知道自己的腦中有血塊。直到腦中淤血越積越多,以至於引發頭痛。


    項太醫名為項勤,但這並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被送去項府,認老的項太醫為義父,他義父給他取的名字。


    「嚴重嗎?」靖王問道。如果隻是一般的小痛小病,項勤不會專門過來向他稟報,除非是,安雲月腦中的血塊非同小可。


    「如果不治療,會危及性命。」項勤說道。


    「那就治,不管用什麽藥,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將她治好。」靖王說道。


    要是那麽容易治,有法子治,項勤也就不來跑這一趟了。


    「屬下無能為力。」項勤治不好安雲月。


    靖王聽到「無能為力」四個字,臉色一沉。


    靖王與安雲月雖然相識不久,但他對安雲月的在意,已經超出了原來的預計。這其中,有安雲月是元心彤之女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安雲月本人。


    雖然,靖王府裏有那麽多人,但能被靖王視為知己的人,一個也沒有。靖王不論有任何心事,都不會對任何人說。靖王作為王爺,他高高在上,府裏的人或畏懼,或敬仰,或感恩,但無一人會將靖王當做親朋好友,也無人敢,自然也不會有人與靖王坦誠相待。孤家寡人這個詞來形容靖王最為貼切,這麽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


    寂寞?靖王不能說自己真的一點不寂寞,偶爾也會有一絲絲的孤獨之感滲入靖王的內心。但痛苦也好,寂寞也罷,靖王絕不會與其他人言說。


    所以說,靖王能向安雲月說出他過去的事,可以說,這已經是靖王最大限度的坦誠了。於是乎,靖王自然而然的便將安雲月看得與其他人不一樣,更為重要。


    總而言之,靖王不想安雲月死,也不會讓她死。


    「王妃腦中的淤血已經結成血塊,單靠用藥,難以將血塊消融掉。唯有一法——開顱,使用開顱之術,取出王妃腦中的血塊,方可救王妃一命。隻是,開顱之術的醫經早已失傳,屬下也隻是聽聞,不知其道。」項勤來之前,已經翻閱了當年從宮中帶出來的所有醫書,確有幾本醫書提到開顱二字,但都沒有詳細記載。項勤過去沒有開過顱,沒有任何經驗,若是貿然去給安雲月開顱,那無異於讓安雲月死得更早一些。


    項勤已是醫中翹楚,連他都救不了安雲月,是不是就是說,安雲月沒得救了?


    安雲月經歷了那麽多的血雨腥風,好幾次一隻腳已經邁進鬼門關,但又都活了過來,難道這一次,真的必死無疑了?她還這般年少,真就如此之命薄?


    靖王想到了一人,項勤也想到了一人,而他們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人。


    「慕容清。」


    「慕容清。」


    靖王與項勤異口同聲的說道。


    這世上,要說誰有可能會開顱之術,靖王和項勤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慕容神醫慕容清。


    「唯有找慕容清來試試。」項勤說道。


    「來人。」靖王當機立斷,立即喊來侍衛,並命令道,「馬上前往相州慕容府,五日之內,將慕容清帶來王府。」


    「是。」侍衛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如果沒法將腦中血塊取出,她能活多久?」靖王問道。誰也不能保證,慕容清就一定會開顱之術,如果慕容清也不會,不治之下,安雲月還能活多久呢?


    「半年左右。」項勤估計的說道。


    靖王沒有立即說話,陷入沉默。


    「王爺,屬下隻是和王妃說是小病,沒有將實情告之王妃。要還是不要……」項勤向靖王請示道。


    「就跟她說是小病。」靖王說道。


    之後,項勤便走了。


    從靖王寢宮裏走出去的項勤,迴頭,又往身後的寢宮看了一眼,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並不是在為安雲月擔憂,而是在為靖王擔憂。


    整座靖王府裏,最忠誠於靖王的人,莫過於項勤。為了靖王,項勤可以上刀山下火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少年時的靖王,救了年幼時的項勤,從那以後,項勤便是為了靖王而活。項勤是現今知道靖王秘密最多且還活著的人,因為參與太多,因為知道太多,項勤也最能體會靖王內心的痛苦和不甘,然而,項勤卻眼看著靖王痛苦,而他自己卻無能為力。對此,靖王也是無可奈何。


    而就在靖王和項勤都無力改變的時候,安雲月來到了靖王府,安雲月的出現,讓靖王變得與過去有點不一樣。這種不一樣,是過去的二十幾年裏,不曾有過的。雖然,項勤沒看出安雲月有什麽特別之處,但顯然,在靖王看來,安雲月是與眾不同的。


    項勤原本是想著,安雲月能嫁給靖王,靖王的身邊能有一個陪伴之人。可誰能料到,安雲月真是個命運多舛之人。


    老天在玩弄著靖王,也在玩弄著安雲月。


    這一晚,安雲月早早的上床躺下,卻是遲遲沒有入睡。


    從今日白天項太醫的神情上來看,安雲月的頭痛之症絕不是小病,也不可能吃幾副藥就能好這麽簡單。若治不好,定會有性命之憂。


    對於她腦中的硬物,項太醫應該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倘若藥石無靈,她還能活多久,這是安雲月最關心的。


    她要在她活著的時候,給她父親報仇雪恨。


    安雲月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而就在這一晚,她做好了一個決定。


    夜已深,整個靖王府靜寂無聲,卻有幾人,還未睡去。


    一個是安雲月,一個是靖王。


    然而,安雲月並不知道,邵羽辰為了尋找黑靈芝,正向著善虞城而來。


    找不到黑靈芝,邵羽辰隻有三個月可活,不能開顱,安雲月最多能有半年可活,如此這般,他和她都成了命不久矣之人。


    這是上天在耍弄他們嗎?


    而這一次,他們會插肩而過,相互錯過,還是會再次碰麵?若是能相見,二人又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那時候的安雲月,並不知道邵羽辰已在前往善虞城的路上,她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可能預料後事。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全亮,項勤便起來了,他召集了十幾個侍衛,讓他們去山裏抓猴子。能在靖王府裏做侍衛的人,那一個個也都是身手了得之人,由此便可見,靖王府實力之雄厚。


    用項勤的原話說,抓的猴子越多越好。要是善虞城的山裏沒猴子了,便去城外的山裏抓。


    靖王府本就建於山中,所以,府裏的侍衛對附近山林極為熟悉,一個時辰後,兩個侍衛分別提著兩個木籠迴到王府,一個籠中三隻猴子,四個籠子一共十二隻猴子,拿來給項勤。


    項勤為什麽突然之間要這麽多的猴子,那當然是為了安雲月。項勤雖然過去沒有開過顱,但現在可以嚐試一下,當然,不能用活人來開顱,而猴子與人的體能結構最為相似,項勤便用猴子卻而代之。誰知道,慕容清會不會開顱呢?萬一,慕容清也沒開過呢?項勤不能坐以待斃。


    隻是這般,那些被抓來的猴子就可憐了。


    項勤先是拿來一隻碗,倒滿水,再將藥瓶裏配好的蒙汗藥倒進碗裏,待蒙汗藥溶於水後,他從籠中放出一隻猴子,給猴子餵水,猴子喝了水後,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開顱所要用到的器具,包括刀,針線,銀針等,項勤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他整個人也是有條不紊,先是剃掉猴頭上的毛,再將猴子當做人一樣,在猴子的腦袋上紮了幾針,再根據安雲月腦中血塊的位置,找到猴子腦袋上對應的地方,一陣思量,再加上一陣比劃,又是一陣醞釀後,項勤右手執刀,準備要拿猴子做開顱的實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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