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認真的。


    明白這點,金北周渾身血液凍住,神經末梢的驚恐在悄悄顫栗。


    原來他以為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的人,有一天也會離開。


    這種恐懼讓他理智斷掉。


    “你什麽都得不到。”他好似強弩之末。


    路櫻略彎眼睛:“好。”


    “......”金北周死死盯著她,“這是離婚,不是分手、冷戰...”


    路櫻:“我知道。”


    “我不會再哄你,不會再給你煮飯,”金北周眼底血紅,“你也不能再隨便衝我發火,我們像陌生人一樣客氣,再沒往來。”


    “我知道。”


    “你也沒資格再跟我哭。”


    “好。”


    “找不到舒服的床品,也沒資格讓我去辦。”


    “嗯。”


    “遇到困難,你隻能自己...”他甚至講不出來。


    他連想象都很難受。


    可路櫻一臉無畏:“我清楚。”


    “......”


    她清楚?


    她清楚什麽?


    她五歲開始纏上他,手指頭破塊皮都要指揮他去買創可貼,還要卡通的,大事小情都有他的出謀劃策,現在跟他說——


    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他們就像彼此生活中的影子,互相糾纏,他們每一個人生節點和重要時刻都和對方有關,都有彼此的存在。


    現在跟他說,分開?


    分得開嗎?


    她會後悔。


    她吃點苦頭就懂了。


    這丫頭就是被慣得太天真。


    金北周沉睫,斂住所有情緒:“以後半夜沒人會起床幫你倒水。”


    “嗯。”


    “想清楚了?”


    “嗯。”


    “拿來。”


    聽懂他的意思,律師連忙將協議遞過來。


    金北周掃了眼:“換一份,我不缺這點東西。”


    席素玲第一個不同意:“那幾乎是你名下的所有!”


    不等金北周開口,路櫻遞筆:“我也不缺,快點,我等不及。”


    “......”金北周指骨攥到發白,“是我不要你,你急什麽?”


    葛琪在心裏歎息,委婉道:“小二,別說這種話。”


    會後悔的。


    金北周密長的眼睫投下陰影,方才不受控跑出來的慌張找不到一絲痕跡,仿佛一場錯覺。


    他捏著筆,在協議最後,一筆一劃簽上他的名字。


    “金北周”三個字寫得很漂亮,鋒利銳冷,滿滿的攻擊性。


    路櫻就喜歡他的字,喜歡這種骨骼紮實、頓挫明顯的字體。


    她還曾拿著他的作業本當字帖,說要模仿他的字,然後蠻不講理地逼他也練她的字,實際就是想讓他幫她寫作業。


    他們連字跡都有對方的影子。


    字簽完,筆被扔到桌麵,啪嗒脆響。


    金北周沒什麽表情:“奶奶,請您跟路小姐道歉。”


    “......”席素玲又喜又怒,“我憑什麽跟她道歉?”


    金北周:“沒有訓斥別人家姑娘的道理。”


    場麵冰凍。


    律師收了協議,路櫻懶得多待:“不用了,人年紀大了就會倚老賣老,以後我老了,我也這樣幹。”


    “......”


    臨走前,路櫻迴頭,看向葛琪:“大嫂,別人不顧你的心情,你自己也不顧了嗎?”


    葛琪怔怔。


    “大嫂你也不是一出生就這樣的吧,”路櫻說,“五歲的你,十歲的你,滿意現在的你嗎?”


    葛琪眼圈一點點紅了。


    路櫻彎了彎眼睛,跟她說再見。


    這個家從始至終都會嗬護她的人,路櫻希望她能開心幸福。


    但她一眼都沒看金北周。


    直到背影消失在光中,直到車聲從院內遠離。


    金北周目光發直,盯著那團模糊不清的光束。


    半晌,他嗓音低沉:“奶奶。”


    席素玲沒說話。


    金北周:“你以為她想留在金家嗎?”


    席素玲不懂:“什麽?”


    “她不想留,”金北周情緒不明,“她故意把事情鬧大,她清楚你會用金莓莓的事借題發揮,她用這招激你,逼我簽字。”


    “......”


    “您跟爺爺告狀吧,”金北周淡漠道,“路櫻不要我,我就自由了。”


    席素玲懵然。


    不是很懂他話裏的意思。


    離婚他當然就自由了。


    “你怕什麽,”席素玲態度倨傲,“多少名門閨秀在後麵排隊,奶奶給你找個有家世的...”


    金北周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冷漠肅殺,席素玲不自覺停了。


    這還是他第一迴對她用這種眼神。


    那種,對待獵物,想要一舉殲滅的眼神。


    不過一秒,金北周輕飄飄收迴,恢複平時的模樣:“大嫂,害你被連累,這賬算我頭上。”


    葛琪搖頭。


    “你剛才,”她猶豫,“不該那樣說的。”


    金北周雙手抄兜,顎骨鋒立漂亮:“她想飛,那就飛,吃點苦就知道迴頭了。”


    葛琪不好多說,換了話題:“你陪大嫂去醫院看下莓莓,伊家需要安撫。”


    否則他們一定會將這筆賬算在路櫻頭上。


    “叫大哥去,”金北周抬腳往外,“大嫂你迴家休息。”


    他不想去。


    也不能讓葛琪去。


    金斯年最合適。


    -


    金斯年獨自去的醫院。


    沒想到是他過來,伊家人誠惶誠恐:“斯年啊,你怎麽親自來了?”


    “應該的,”金斯年推了推眼鏡,“家宅不寧,是我的責任。”


    伊瑎慌張:“大哥,沒這麽嚴重...”


    “不嚴重?”金斯年古井無波,“我太太被罰冷風中站了四個小時,弟妹被逼離開金家,小二怕自己份量不夠,隻能我來解決,那事情一定很嚴重。”


    不嚴重至於搞到人盡皆知嗎。


    不嚴重至於這樣大動幹戈嗎?


    還是說故意的?


    伊家人噤若寒蟬。


    怎麽說都是錯的。


    說嚴重?醫生那裏一問就知道。


    說不嚴重?那將金家搞亂成這樣,他們該怎麽交待?


    金斯年望向病床上的金莓莓,淡聲:“寶寶還好?”


    “......”金莓莓麵色憔悴,“對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二嫂跟二哥...”


    金斯年打斷她:“寶寶還好?”


    金莓莓噎住:“沒事。”


    “那就好,”金斯年肅聲,“伊家對你和寶寶上心是好事,經過對比,反倒是金家薄待了你大嫂和二嫂。”


    “......”


    金斯年:“伊家應該能更好的照顧你,這個孕期,就盡量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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