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櫻跟嚴夏去了嚴家。


    正好嚴媽在家,一邊說她氣色不好,一邊往她麵前懟補湯。


    “這個對氣色好,這個對寶寶好,”嚴媽勸道,“還有這個...都喝了。”


    路櫻:“......”


    嚴夏抗議:“媽,行了啊,東喝一點西喝一點,你也不怕她中毒。”


    “這才哪到哪呢,”嚴媽歎氣,“整個孕期都得補呢。”


    嚴夏服了,借口她要跟路櫻單獨聊聊,把嚴媽趕去臥室玩手機。


    客廳隨意放了部電影,音量開到最小,似有若無。


    雖然在金北周麵前拒絕得痛快,但嚴夏明白那話是對的。


    “要不,”她為難,“給你找倆保鏢吧?”


    路櫻一勺一勺地喝補湯:“幹嘛?”


    “我覺得你男人說得對,”嚴夏公允道,“駱繽紛這種都是小菜,你瞧你,富可敵城、單身帶娃、智障,多香的肥肉啊。”


    “...你才智障!”


    嚴夏:“那我問你1+1等於幾?”


    路櫻瞪她:“滾!”


    嚴夏嘿嘿笑出聲:“其實你要是能把心態調整好,男人就是個提款機,何況你男人一不貪你財,二臉長得帥,三床事和諧,都有這條件了,你追什麽純愛?”


    “......”路櫻麵無表情,“你繼續,很有道理。”


    她都要被說服了。


    嚴夏倏然捂住嘴巴。


    娘的。


    怎麽還真給勸上了。


    “小時候,有次我生了急病,”路櫻說,“恰好我爸出差,我媽雷厲風行的把我送進醫院,她全程冷靜,生怕耽擱一秒會加重我的病情。”


    等路櫻穩定下來,路爸和外公才趕到醫院。


    然而上一秒還麵不改色的路媽,下一秒就撲進路爸懷裏哭到不能自製。


    路爸抱著路媽哄,外公負責哄她:“醫生治你,你爸得治你媽,這日子,可不是跟誰過都一樣的。”


    “在威吉斯那天,”路櫻說,“我在又悶又黑的地窖裏待了兩個小時,我爬不上去,也沒有出路,隻有金北周知道,他卻不相信,等於也不會有人來救我。”


    相當於被活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等待空氣稀薄,等待死亡來臨。


    沒人會來救她。


    沒人給過她希望。


    哪怕對方給她一句“你等著我,我來了”,她總會撐一口氣,至少救援在趕來的路上。


    可她沒有。


    路櫻連掙紮都放棄了。


    若不是那倆可憐巴巴的小孩大雪天出來找東西吃,倆人合夥找了些破木頭爛磚塊給她墊腳,路櫻真能死在那裏。


    人活的就是一口氣。


    “他是朋友、是二哥,那我不怪他,”路櫻說,“但他偏偏是老公。”


    如果不離,往後每個深夜,她都會輾轉反側,想起被困地窖時的無助和絕望。


    如果不離,往後再遇到類似場景,那麽兇手就是路櫻自己。


    是她自己,將自己陷進這種境地。


    她要把自己拉出來。


    她得拉自己一把。


    -


    傍晚,送給金莓莓的那條高奢手鏈迴到了路櫻手裏。


    手鏈光彩奪目,奢華感未減一分,可見金莓莓有多愛惜。


    隻是她愛惜的,不是路櫻這份情,而是手鏈昂貴的價格。


    收到後,路櫻拍了張照,掛到朋友圈:【一折出,手慢無。】


    送人她都怕別人不要,多少收點,意思下。


    一分鍾就有人私聊她。


    手鏈是限量定製款,上麵的鑽石屬於可收藏級別,可遇不可求。


    賣掉之後,路櫻還貼心的送到珠寶店清洗過才用同城寄過去。


    但這事一個小時就傳開了。


    嘲笑路櫻的自然有,更多的,是嘲笑金莓莓。


    畢竟收到生日禮物又吐出去的,她還是頭一個。


    據說金莓莓心情抑鬱,動了胎氣,被伊家緊急送去醫院保胎。


    第二天,路櫻睡到自然醒,手機開機,密密麻麻的電話和信息擠了進來。


    有幾個陌生號碼。


    路櫻先迴了過去。


    對方自報家門,說是金莓莓的婆婆,說話嗲裏嗲氣:“不是你這麽做事的哦小姑娘,一條手鏈我們家不缺,你要缺錢,阿姨給你點好說的呀。”


    路櫻咕噥:“哪來的鬼子。”


    說罷給掛了。


    剩下的陌生號不用迴了,猜也猜得出,大概都是伊家的。


    下一秒,葛琪的電話打了進來。


    說老太太請她迴一趟金家。


    這個“請”字,估摸是葛琪修飾過的,原話應該是命令她滾迴金家。


    路櫻身子懶:“下午吧大嫂,張媽在幫我煲湯,我想吃過午飯再去。”


    “......”葛琪沉默半秒,“要不,大嫂幫你拒了。”


    “不用,”路櫻好脾氣,“別連累你。”


    葛琪沒多說,囑咐她好好休息。


    張媽手藝很棒,路櫻吃飽喝足,歪進沙發休息夠了才起程去金家。


    金家獨棟別墅,前院鬆柏假山,還引了一汪溫泉水進來,紅色錦鯉在池子中懶洋洋遊著。


    然而路櫻隻看見了葛琪。


    大年初二,天氣料峭,葛琪隻穿了件大衣,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前。


    路櫻一愣,快步上前:“大嫂,你怎麽站這裏?”


    葛琪唇色凍得青紫,說話磕絆:“沒、沒事,你來了,咱們進去吧。”


    “......”路櫻不傻,瞬間懂了,“是因為我沒來,老太婆罰你在這邊站著?”


    葛琪手腳都凍到僵硬了。


    路櫻握住她手,扶她進了客廳。


    屋內恆溫,水仙花經熱氣一熏,香味蒸騰。


    路櫻:“站了多久?”


    “沒、沒事,”葛琪還沒緩過來,“...你小心點,是為了金莓莓的事。”


    她不說,路櫻猜得出來,一定是掛了電話就被老太太罰出來了。


    至少站了四個小時。


    路櫻身體發抖,氣的。


    這罰的哪裏是葛琪,分明是拿捏她呢。


    路櫻摁著火,電話撥出去:“你給姑奶奶滾過來!”


    葛琪緊張:“小二嗎?”


    路櫻沒答她,又撥通律師電話,麻煩他立刻來金家一趟。


    “你別急,”葛琪說,“小心...”寶寶。


    路櫻深唿吸,勉強擠出笑:“沒事大嫂,我不幹嘛,就把婚離了。”


    說罷,路櫻終究沒忍住,吧嗒吧嗒走到客廳,抱起那盆盛放的水仙,狠狠一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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