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櫻消失了三天,趕在過年前迴了北城。


    嚴夏過來接機,一邊開車一邊罵:“你手機是個擺設嗎!能不能別關機?你老公天天騷擾我和韓錫,總以為是我們倆把你藏了。”


    路櫻:“送我去趟醫院。”


    “咋了,”嚴夏問,“你這聲音,重感冒啊。”


    路櫻點頭:“不舒服。”


    嚴夏方向盤一轉,朝醫院開去:“你這壯實的身體...”還能感冒。


    路櫻差點跟她拚了。


    誰願意別人用“壯實”來形容自己。


    嚴夏笑出聲,連忙求饒:“行行行,那你自己說,為什麽會感冒。”


    “......”路櫻安靜數秒,“穿了件單衣,在雪地裏走了三個小時。”


    嚴夏蹙眉:“你有病啊?”


    路櫻扭臉,看著她:“我被綁架了。”


    “......”


    “但我沒受任何傷,”路櫻平靜道,“被倆半大小孩救了,那倆小孩不知道誰家的,大冷的天穿著破爛衣服...”


    “你停停停!!”嚴夏急了,“現在關鍵是這倆小孩嗎!!”


    她不該說說是被誰綁架的嗎?


    不該說說為什麽會被綁架嗎?綁匪呢?贖金呢?


    “這倆小孩太可憐了,”路櫻手肘支在窗邊,“一看就是沒爹沒媽的,鼻涕快掉到膝蓋了,我就把羽絨服給其中那個小妹妹了。”


    又把翡翠做的平安扣給了他們,叫他們拿去賣掉,能得一大筆錢。


    嚴夏被這串說詞給創暈了。


    知道路櫻犯起傻來傻得要命,不知道她能傻成智障。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猜人家有沒有爹媽。


    “然後?”嚴夏催問,“綁匪為了什麽?”


    路櫻:“隻給金北周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救我。”


    “......”


    金北周沒去。


    嚴夏清楚。


    她沒去金北周的生日會,但圈子裏有人去了,全程直播給她。


    路櫻望向窗外:“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要吃土豆了。”


    “......”


    車子疾馳到醫院。


    停穩後,嚴夏一堆問題要問她。


    路櫻精神太差:“別問了,保密。”


    “你沒事吧?”嚴夏匪夷所思,“憑什麽保密啊,這你不得跟你老公說...”


    話沒講完,嚴夏自動住了嘴。


    都給金北周打過電話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路櫻:“別再提,別人隻會認為我是個撒謊精。”


    人家不會信的。


    說到這,路櫻鄭重問:“你信的吧?”


    “...確實不大可信,”嚴夏瞅她,“主要疑點太多,但我再不信,你豈不是太可憐了...”


    路櫻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掐上她的脖子。


    兩人鬧著進了醫院。


    掛號看診抽血,一係列流程下來,醫生下了結論:“能扛的話,扛著吧,吃藥會傷到寶寶。”


    “......”路櫻頓了頓,“我不叫寶寶...”


    醫生搭眼看她:“你肚子裏的寶寶。”


    路櫻:“。”


    嚴夏捂住嘴巴,震驚從眼睛裏跑出來。


    感情都碎成這樣了,還能上床ooxx呢。


    路櫻沒什麽表情:“不瞞你說,我們最和諧的,就是被和諧的。”


    “......”


    “夏夏,”路櫻握住她手,“我給嚴叔送送禮,讓他幫我保密,好嗎?”


    嚴夏爸爸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


    在她沒考慮好怎麽處理肚子裏的小家夥前,路櫻不想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


    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嚴夏:“你現在跟小龍人有什麽區別?”


    滿腦子秘密,還不能告訴別人。


    路櫻垂睫,看向被羽絨服遮住的小腹:“我應該不想自己養小孩。”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嚴夏表情正經起來:“你別衝動。”


    這樁婚姻,是路櫻努力多年的成果,現在路家就剩她一人,連唯一的外公都在上年去世。


    路櫻沒家了。


    隻剩金北周了。


    嚴夏這些朋友,替代不了家人的存在。


    -


    走到醫院一樓大廳,路櫻看見了金莓莓。


    金莓莓穿著狐狸毛的外套,風毛裹住她半張臉,孤身站在角落,嬌俏又脆弱,似乎在等誰。


    兩人視線相接,金莓莓眼睛睜大:“二嫂...”


    路櫻目光一收,想當她認錯了人。


    下一秒,金莓莓衝某個方向喊:“二哥,是二嫂!”


    路櫻駐足,朝她示意的地方看去。


    金北周左手拿著幾張資料,右手拎了幾隻袋子,裏麵裝著各類維生素和補藥。


    大約是陪金莓莓過來產檢的。


    路櫻唇角弧度譏諷,拉著嚴夏往外走。


    身後有風刮過,是男人冷洌不可擋的氣流。


    路櫻的路被攔住。


    金北周扣住她腕,上下打量:“去哪了?哪不舒服...”


    男人手掌寬大溫熱,路櫻隻覺得燙人,躲瘟疫似地避開。


    “陪夏夏來看嚴叔,”她不鹹不淡,“看完了,再見。”


    金北周擰眉:“感冒了?又踢被子了...”


    “再見,”路櫻重複,“別傳染給你們。”


    金北周表情一寸寸冷下去。


    “爸媽一直在問你,”他跟著淡了,“我該怎麽說?”


    路櫻:“說我死了。”


    金北周長眸猝然迸出火苗:“路櫻!!”


    “二哥,你跟二嫂好好說,”金莓莓走過來,“二嫂,今天阿瑎有急事,臨時拜托二哥陪我過來...”


    伊瑎是金莓莓的老公。


    路櫻理了下頭發:“他是該陪的。”


    別人聽不出,金北周是能聽出來的,她語帶嘲諷,明顯在陰陽讓金莓莓給他生小孩的事。


    金北周嗓音冰冷:“路櫻,你不是小孩了,說話總該知道分寸。”


    “我說什麽了,”路櫻彎唇,“我又說什麽沒分寸的話了?”


    說到這,她目光在金北周和金莓莓身上巡視:“我讓你陪你妹來產檢,說錯了?憑什麽被教訓的永遠都是我?是不是我沒家人了,沒後盾了,誰想訓就能訓兩句...”


    話到這裏,金北周眼底血紅:“那我算什麽?”


    “算你懂分寸,”路櫻說,“算你知進退。”


    金北周靜靜望住她。


    醫院人來人往,背景音嘈雜。


    良久,金北周吐了口氣,牽起她手:“別鬧了行不,家裏那盆水仙開了,你不想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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